第302章 禦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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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未央宮,晨曦透過雕花窗欞,在紫檀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陳衍站在巨大的山河輿圖前,手指緩緩劃過從長安到姑臧的漫長路線。他的目光銳利如鷹,仿佛能穿透圖紙,直視那片即將被戰火籠罩的土地。
“陛下,眾臣已到宣室殿等候。”內侍輕聲稟報。
陳衍微微頷首,最後看了一眼輿圖上標著“姑臧”的那個點,轉身走向大殿。玄色龍袍在身後曳地,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戰旗在風中獵獵。
宣室殿內,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氣氛凝重。每個人都明白,今日朝會將決定西北的命運。
陳衍登上禦座,目光掃過群臣,開門見山:“北涼殺我使臣,辱我國格,爾等以為當如何?”
殿中寂靜片刻,老將獨孤信率先出列:“臣請率精騎五萬,必取沮渠蒙遜首級獻於闕下!”
文官隊列中,度支尚書李繁卻麵露憂色:“陛下,大軍遠征,糧草耗費甚巨。今歲關中有澇,河南有旱,倉廩雖實,亦恐難支數十萬大軍長期作戰。”
兵部尚書王懿立即反駁:“北涼不除,西域不寧。今其殺使明誌,若不加懲誡,恐諸蕃皆生異心!”
朝堂上頓時分為兩派,爭論不休。陳衍靜聽良久,忽然抬手製止。
“諸卿所言皆有道理。”他聲音平靜,卻自有威嚴,“然北涼之事,非止一戰之勝負,乃關西域長治久安。”
他站起身,走向殿中懸掛的巨幅地圖:“沮渠蒙遜敢殺使立威,必有所恃。柔然鐵騎、西域諸胡,皆可能為其後援。若隻遣偏師,勝則難竟全功,敗則損我國威。”
群臣屏息,已明白皇帝心意。
陳衍的手指重重落在姑臧位置上:“朕意已決:禦駕親征,以雷霆之勢,永絕後患!”
話音未落,滿朝震動。自統一北方以來,皇帝已多年未親自出征。
“陛下萬金之軀,豈可輕涉險地!”多位老臣急忙勸諫。
陳衍淡然一笑:“朕起於行伍,豈忘鞍馬?況北涼地險,非朕親征,難竟全功。”
他環視群臣,目光最終落在慕容月身上:“皇後。”
慕容月出列行禮:“臣妾在。”
“朕親征期間,命你為監國,與崔浩、李繁共理朝政。大事不決,可八百裏加急報朕。”
這道旨意再引震動。以皇後監國,雖非沒有先例,但在北秦卻是首遭。不少官員麵露疑色,尤其是一些漢族老臣。
慕容月從容接旨:“臣妾領旨,必竭盡全力,不負陛下所托。”
陳衍點頭,繼續點將:“王鎮惡為前軍大都督,總領先鋒諸軍事。獨孤信為騎兵大都督,統領全部騎軍。”
二將出列,鏗鏘應諾。
“此外,”陳衍補充道,“命西涼故太子李歆為參軍,隨軍參謀西域事務。”
這道任命巧妙非常。既用了李歆熟悉西域的長處,又將其置於監控之下,免生後患。
朝會結束後,陳衍單獨召見慕容月、崔浩、李繁三人。
“監國之事,皇後可有難處?”陳衍直接問道。
慕容月沉吟片刻:“朝中或有非議,臣妾自能應對。唯擔心陛下親征,朝野不安。”
崔浩接話:“陛下親征,確會引發震蕩。不如以巡邊為名,逐步推進,以免人心惶惶。”
陳衍搖頭:“兵貴神速。朕要以雷霆之勢,在諸蕃未及反應前平定北涼。待消息傳開,姑臧已破,則諸蕃自當懾服。”
他轉向李繁:“糧草之事,如何安排?”
李繁早有準備:“臣已核算:現有存糧可支五十萬大軍半年之用。另已命河南、河北等地加征秋糧,陸續運往涼州。並在沿途設八大糧倉,保障補給不斷。”
“好!”陳衍讚許道,“記住:寧可糧等人,不可人等糧。”
他又對崔浩說:“朝中政務,卿多費心。特別是對江南的動向,要密切監視。”
崔浩躬身:“臣已安排妥當。另有一事:陛下親征,是否要太子同行曆練?”
陳衍沉思片刻:“震兒年幼,且留在長安輔佐皇後。待朕班師,再帶他巡邊不遲。”
安排既畢,三人告退。慕容月最後離開,走到殿門時忽然回頭:“陛下一定要平安歸來。”
陳衍微笑:“放心,能取朕性命的人,還沒出生呢。”
大軍開拔的日子定在十日後。這段時間,整個長安如同巨大的戰爭機器,全力運轉。
軍工坊日夜趕製兵器鎧甲;太仆寺調配戰馬;兵部點驗將士;戶部調度糧草...就連市井小民也感受到戰爭的氣氛,米價略有上漲,但很快被官府平抑。
這日,陳衍微服巡城,來到西市。隻見一隊西域商人正在采購大批茶葉和絲綢,似是準備西運。
“北涼戰事在即,諸位不怕路上風險?”陳衍故作隨意地問道。
一個粟特老商笑道:“正是要打仗才好做生意!大軍過後,商路更安;戰後重建,需求更大。我們已經和兵部簽了契約,負責部分軍需運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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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衍心中一動:“哦?朝廷允許商人參與軍需?”
“是新任監國皇後的主意。”另一個商人插話,“說是什麽‘以商養戰’,讓我們運糧草到前線,回來時可以帶西域貨物免稅。雙贏!”
陳衍暗暗稱讚慕容月的智慧。這既減輕了朝廷運輸壓力,又調動了商人積極性。
巡城歸來,陳衍召見慕容月,特地問及此事。
慕容月解釋:“臣妾思忖:官府運糧,民夫征調困難,耗資巨大。不如委托商隊,付給運費,他們自有辦法高效運輸。且商人重利,必會盡力保障貨物安全。”
“若遇戰事延誤,如何是好?”
“臣妾與李尚書議定:按日計費,延誤有罰,提前有賞。商人為利,必晝夜兼程。”
陳衍大笑:“皇後知人善用,朕無憂矣!”
出征前夜,陳衍獨宿寢宮。他屏退左右,從暗格中取出一卷斑駁的羊皮地圖。這是當年與劉裕決裂前,二人共同繪製的西北輿圖,上麵還有劉裕的批注:“姑臧險要,宜智取不宜強攻”。
撫摸著老友的字跡,陳衍不禁感慨萬千。當年並肩作戰的兄弟,如今已是陰陽兩隔。若是劉裕在此,會如何攻打姑臧?
“陛下,獨孤將軍求見。”內侍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獨孤信一身戎裝進殿,呈上一份密報:“陛下,柔然果然與北涼結盟。探馬報:柔然騎兵四萬已到居延海,正與北涼軍會師。”
陳衍並不意外:“沮渠蒙遜倒是舍得下本錢。無妨,一並解決,省得日後麻煩。”
他指著地圖:“你怎麽看?”
獨孤信仔細觀看後道:“姑臧城堅,強攻不易。但北涼軍需靠祁連山雪水灌溉補給。若遣一奇兵斷其水源,城內必亂。”
陳衍點頭:“正合朕意。此事就交給你去辦。”
“諾!”獨孤信領命,又道,“陛下,軍中尚有疑慮:此次遠征,是否太過冒險?畢竟...”
“畢竟朕年近五旬,不複當年之勇?”陳衍笑道,“放心,朕雖不能親自陷陣,運籌帷幄還是可以的。”
他站起身,目光灼灼:“統一西北,非止為拓疆土,更是為打通絲路,繁榮經濟。將來商路暢通,貨通中外,方是真正的大一統!”
出征之日,長安城外旌旗蔽日,刀槍如林。二十萬大軍陣列嚴整,肅殺之氣直衝雲霄。
陳衍金甲紅袍,騎在汗血寶馬上,檢閱部隊。所到之處,“萬歲”之聲震天動地。
慕容率文武百官送行至灞橋。按古禮,敬獻餞行酒。
“祝陛下旗開得勝,早日班師!”慕容月舉杯,眼中隱有淚光。
陳衍一飲而盡,低聲道:“朝中之事,辛苦你了。若有難決之處,多與崔浩商議。”
他又對太子陳震囑咐:“好生輔佐母後,勤學政務。”
號角長鳴,大軍開拔。鐵騎隆隆,步卒整肅,宛如鋼鐵洪流向西湧去。
慕容月久久佇立,直到軍隊消失在塵土之中。她轉身麵對百官,神色已恢複平靜威嚴:“即日起,所有奏折送交兩儀殿。每日辰時,本宮與諸公議政。”
這一刻,她不再是皇帝身邊的妻子,而是北秦帝國的監國者。
西行路上,陳衍與王鎮惡並轡而行。
“鎮惡,你跟朕多少年了?”
“回陛下,整整二十二年了。臣還記得當年在廣固,陛下親自為臣授甲。”
陳衍感歎:“二十二年...當年的小卒,如今已是前軍大都督了。”
“全賴陛下栽培!”
陳衍忽問:“你覺得朕這次親征,是對是錯?”
王鎮惡沉思片刻:“陛下親征,士氣大振,必勝無疑。但...”
“但什麽?直說無妨。”
“但陛下畢竟不比當年。臣擔心...”
陳衍大笑:“擔心朕老了?放心,朕的腦子比年輕時更好用。打仗不隻是力氣活,更是腦力活。”
他望著西方,目光深邃:“這一戰,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讓西域諸國看看,什麽是天朝氣象!”
十日後,大軍抵達隴西。前方就是北涼地界,戰雲密布。
陳衍登高望遠,但見祁連雪山連綿,河西走廊如一條綠色絲帶,蜿蜒在蒼茫大地上。
“傳令:紮營休整,明日進軍!”
皇帝的聲音在高原的空氣中格外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姑臧城內,沮渠蒙遜也收到了陳衍親征的消息。他先是一驚,隨即大笑:“陳衍老兒自來送死!傳令三軍:準備迎戰!”
兩大強權即將碰撞,西北的天空,戰雲密布。
而遠在長安的慕容月,正在兩儀殿批閱奏章。她放下朱筆,望向西方,輕聲自語:“陛下,一定要平安歸來。”
監國的重任才剛剛開始,而她不知道的是,朝中暗流已經開始湧動。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正在長安悄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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