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初戰遇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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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連山東段的崇山峻嶺如同天然的屏障,峰巒疊嶂,峽穀幽深。這裏是北涼的門戶,也是阻擊入侵者的最佳戰場。北秦先鋒部隊在王鎮惡的率領下,正小心翼翼地穿行在這片險峻的山地中。
    時值深秋,山間晨霧未散,白茫茫一片,十步之外難辨人影。王鎮惡勒住戰馬,眉頭緊鎖。多年的征戰經驗讓他對這種地形充滿警惕。
    “傳令:全軍減速,斥候加倍,特別注意兩側山崖。”他沉聲下令。
    副將王峻有些不解:“大將軍,此地距姑臧尚有數百裏,北涼軍主力應當還在後方布防,何必如此謹慎?”
    王鎮惡搖頭:“沮渠蒙遜狡詐多端,必不會坐待我軍兵臨城下。這種地形,正是設伏的絕佳場所。”
    話音未落,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是箭矢破空的嗖嗖聲。
    “敵襲!”警戒的號角立即響起。
    然而大霧彌漫,根本看不清敵人在哪裏。箭矢從四麵八方射來,北秦士兵紛紛舉盾格擋,但還是不斷有人中箭倒地。
    “結陣!向中央靠攏!”王鎮惡臨危不亂,大聲指揮。
    訓練有素的北秦步兵迅速組成圓陣,盾牌向外,長槍如林,弓弩手在內還擊。但敵人似乎對地形極為熟悉,箭矢總是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射來,而且一擊即退,根本不與北秦軍正麵交鋒。
    濃霧中,隻聽見馬蹄聲在山穀間回蕩,時而東,時而西,讓人難以判斷敵軍的具體位置和數量。
    “媽的!有種出來正麵打!”一個北秦校尉憤怒地大吼,回應他的卻是一支精準射來的冷箭,擦著他的頭盔飛過。
    王鎮惡麵色凝重:“傳令:不得追擊,保持陣型,緩慢前進。”
    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麵持續了半個時辰,北秦軍已有百餘傷亡,而連敵人的麵都沒見到。軍心開始動搖,士兵們緊張地環顧四周,仿佛每個霧團後都藏著敵人。
    終於,太陽升高,霧氣漸散。這時才能看清,兩側山崖上果然有北涼騎兵的身影,他們騎著矮小但靈活的山地馬,在崎嶇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弓弩手!仰射!”王鎮惡立即下令。
    箭雨向上傾瀉,幾個北涼騎兵中箭墜崖。但大多數敵人迅速隱入山石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清理戰場,統計傷亡。”王鎮惡語氣平靜,但緊握馬鞭的手暴露了他內心的憤怒。
    此戰北秦損失一百三十七人,傷二百餘;而北涼軍隻留下十幾具屍體,顯然是以極小代價取得了可觀的戰果。
    更麻煩的是,前方道路被北涼軍破壞了多處,需要工兵營花費大量時間修複。大軍行進速度被迫減慢。
    當晚紮營後,王鎮惡召集將領會議。
    “今日之敗,責任在我。”他開門見山,“低估了北涼軍的抵抗決心,也低估了他們利用地形的能力。”
    參軍李歆開口道:“北涼軍多是當地羌胡,自幼在山中長大,熟悉每一處山隘每一條小路。與之相比,我軍雖裝備精良,但山地作戰確實處於劣勢。”
    “可有對策?”王鎮惡問。
    李歆沉吟片刻:“北涼軍戰術,似是效仿當年西羌抗漢之法。依山設伏,避實擊虛,耗我兵力,沮我士氣。對付此法,需改變戰術。”
    他建議:“其一,多派小隊斥候,提前清除埋伏;其二,搶占製高點,控製山隘;其三,以騎製騎,組建輕裝騎兵應對。”
    獨孤信搖頭:“我軍騎兵多為重裝,不適山地作戰。且戰馬飼養中原,難比北涼山地馬靈活。”
    “那就用歸義營!”李歆突然道,“降卒中有熟悉地形者,可組建山地機動部隊。”
    眾將嘩然。用降卒打頭陣,風險極大,若其臨陣倒戈,後果不堪設想。
    王鎮惡沉思良久,最終拍板:“可試之。但需有監軍,且每隊不超過百人。”
    第二天,大軍繼續前進。王鎮惡采納李歆建議,派出一支由歸降北涼士兵組成的小隊為先鋒,由北秦將領統領。
    果然,這支小隊對山地極為熟悉,提前發現多處埋伏,避免了更大損失。但北涼軍很快改變策略,不再設固定埋伏,而是采用機動騷擾戰術。
    這天午後,大軍行至一處名為“鷹愁澗”的險要地段。兩側懸崖峭壁,中間一條窄路蜿蜒通過,最窄處僅容兩馬並行。
    王鎮惡格外謹慎,先派斥候仔細偵查,確認無伏兵後才令大軍通過。
    前軍順利通過,中軍行至一半時,異變突生!
    山頂突然傳來隆隆巨響,無數巨石滾落而下!同時前後路口出現北涼軍,用火箭射擊路旁的枯草灌木,頓時烈焰四起,濃煙滾滾。
    “中計了!”王鎮惡大驚。原來北涼軍早就在山頂堆積石塊,等待最佳時機發難。
    北秦軍陷入極度混亂。前軍被阻無法回援,後軍被火勢隔開,中軍被困在狹窄的山澗中,進退不得。巨石不斷滾落,砸死砸傷大量士兵;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戰馬受驚狂奔,更加重了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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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靜!向我靠攏!”王鎮惡大聲呼喊,但在一片混亂中,命令難以傳達。
    更糟糕的是,北涼騎兵趁機從側翼小徑殺出,專門襲擊指揮係統和後勤部隊。一支北涼精兵甚至直撲中軍大旗所在,企圖斬殺王鎮惡。
    “保護大將軍!”親兵們拚死抵抗,與北涼軍展開慘烈白刃戰。
    王鎮惡親自拔刀迎敵,一連砍翻數個北涼兵。但敵人越來越多,親兵們一個個倒下,形勢危急。
    就在這時,後方突然殺聲震天!原來是獨孤信率領騎兵強行突破火場,趕來救援。重甲騎兵在山地雖不靈活,但衝擊力極強,一下子衝散了北涼軍的陣型。
    同時,山崖上也出現北秦旗幟——李歆率領一支精銳攀上懸崖,從背後襲擊投放巨石的北涼軍。
    經過半個時辰激戰,北涼軍終於被擊退。但北秦軍損失慘重,光是死於巨石和火災的就有近千人,傷者更眾。更重要的是,糧草車隊遭到襲擊,部分糧草被焚。
    清理戰場時,王鎮惡麵色鐵青。這是他征戰多年來少有的挫敗,而且敗得如此狼狽。
    “統計傷亡,妥善安置傷員。”他聲音沙啞,“陣亡將士,記錄姓名籍貫,厚恤家屬。”
    李歆前來稟報:“大將軍,擒獲幾個北涼兵。據供認,此次指揮的是北涼名將禿發傉檀,他放出話來,說...說...”
    “說什麽?”王鎮惡冷聲問。
    “說要將我軍困死在山中,讓陛下...讓陛下步上當年李廣利覆滅的後塵。”
    帳中眾將變色。李廣利征大宛兵敗祁連山,是漢軍曆史上的慘痛教訓。
    王鎮惡卻大笑:“禿發傉檀?好!總算有個像樣的對手了!”
    笑聲戛然而止,他眼中寒光一閃:“傳令:暫停進軍,重整部隊。同時飛鴿傳書陛下,稟報戰況,請求指示。”
    當晚,王鎮惡獨自坐在帳中,對著地圖沉思。北涼的山地戰術確實棘手,照這樣下去,即使能到姑臧,也會損失慘重,無力攻城。
    “大將軍,有個人想見您。”親兵進來稟報。
    來者是歸義營的一個降卒隊長,名叫赫連勃,原是北涼軍中一名低級軍官。
    “你有什麽事?”王鎮惡問。
    赫連勃跪地行禮:“小人有一計,或可破北涼山地戰術。”
    “講。”
    “北涼軍之所以神出鬼沒,是因熟知山中秘徑。小人知道幾條鮮為人知的小路,可繞到北涼軍後方。若派精兵從此突襲,必能奏效。”
    王鎮惡盯著他:“我為何要信你?若是誘兵之計呢?”
    赫連勃叩首:“小人全家皆死於沮渠蒙遜之手,投降北秦,隻為報仇。信與不信,全憑大將軍決斷。”
    王鎮惡沉思良久,忽然道:“好!我給你五百精兵,由你帶路。但有一事:你的家人已被接到軍中‘保護’,若此計成功,必當重賞;若有異心,後果自知。”
    赫連勃神色不變:“小人明白。”
    三天後,赫連勃率領的奇兵果然奏效。他們從小路繞到北涼軍後方,突襲了禿發傉檀的指揮所。北涼軍猝不及防,大敗而逃,禿發傉檀僅以身免。
    此戰扭轉了局勢,北秦軍得以繼續前進。但王鎮惡心中明白,這隻是一場小勝,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
    他將赫連勃提拔為校尉,重賞其功。但在私下裏,他對獨孤信說:“北涼戰力,遠超預期。姑臧之戰,恐非易事。”
    消息傳回中軍,陳衍得知先鋒受挫,並不意外。
    “沮渠蒙遜若如此易與,反倒奇怪了。”他對左右道,“傳令王鎮惡:穩紮穩打,不必急於求成。朕已另遣一軍,從北線迂回,屆時兩路夾擊,姑臧可破。”
    然而陳衍沒有說出口的是,北線的迂回部隊同樣麵臨嚴峻挑戰——他們要穿越數百裏的荒漠,麵對的不隻是敵人,還有惡劣的自然環境。
    祁連山的初雪悄然而至,潔白的雪花覆蓋了戰場的血跡,卻掩蓋不了日益濃重的戰爭陰雲。北秦大軍雖然龐大,但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而在姑臧城中,沮渠蒙遜正在為初戰的勝利慶功。但他心裏明白,這隻是開始。真正的決戰,還在後麵。
    “傳令禿發傉檀:繼續騷擾,但不許正麵交戰。我要讓北秦軍每前進一步,都付出代價!”他對著地圖冷笑,“陳衍,祁連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山風呼嘯,仿佛在回應他的豪言。雪越下越大,即將封山。北秦軍的補給線將麵臨更加嚴峻的考驗。初戰遇挫,隻是漫長征途的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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