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濃重濕氣。
    無情卷過淮北平原。
    也送來垓下楚軍大營的隱約焦灼和濃重血腥。
    “準妹夫，前邊兒就是。”
    虞子期低頭哈腰，極盡諂媚。
    神情叵測，帶著迷惑和盤算。
    家明遠眺，空中盡是危險氣息……
    木蘭麵色冷峻，手兒始終摁在腰間劍柄。
    可卿黛玉一直分站於家明兩旁。
    原本華美衣裙也在不經意間沾染點點泥汙。
    昭君緊挨黛玉，下意識輕撚衣角。
    飛燕則時不時踮起修長雙腿，內心惴惴不安。
    而師師正於樹下整理晚飯：
    水晶肴肉，紅燒魚翅，鬆鼠鱖魚，清湯官燕，竹蓀燴鹿筋，杏仁豆腐，白米飯，三丁包子，荷葉粥。
    熙鳳吩咐家裏下人做好，家明讓係統收進空間，再從裏頭取出。
    果然行得通……
    包括一張桌子和七把紅木椅。
    飯菜上還有張極為雅致的信箋。
    寫滿熙鳳合德馮媛的思念問候。
    虞子期見狀，心中大駭，腿一軟，差些兒又跪下。
    這是何等妖術？
    看來若與這俊公子硬碰硬定為不妥……
    抑或隨妹妹一起跟他走？
    “姐姐哥哥，吃飯啦。”師師嬌喚。
    “吃飽再去找那虞姬。”
    “嗯。”
    家明大為不滿。
    在師師心中，莫不是已將木蘭的地位置於自己前頭？
    回去定要好好“收拾”她。
    “怎麽沒有酒喝？”
    可卿逆天聲音再次響起。
    ……
    “帶路。”
    被木蘭劍柄若有若無頂住後腰的虞子期，滿臉諂笑，十分順從。
    “記住。”家明聲音充滿威脅。
    “我隻要虞姬。”
    “你若說不該說的……”
    他略微停頓，目光掃過虞子期快要抽搐的臉，瞬間一把匕首現於手中。
    “本公子定毫不猶豫割斷你頸脖。”
    “再當麵捅死你妹妹。”
    “妹夫，大可放一百個心。”虞子期張嘴即來，大放厥詞：
    “就算虞姬誓死不從。”
    “我也定幫妹夫從項羽身邊搶她過來……”
    木蘭聽到這個詞就大為火光。
    劍柄猛然在虞子期後腰某個穴位重重一頂。
    虞子期身體頓時一僵。
    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尚未出口的話瞬間全被劇痛堵回，隻餘粗重喘息。
    “休要廢話。”
    “快走。”
    虞子期強壓劇痛。
    僵硬地邁開腳步，朝著軍營走去。
    “站住！”
    轅門守衛的戈矛驟然交叉，發出刺耳金屬碰撞聲。
    為首衛兵警惕打量這一群突然出現的人。
    目光著重在幾個穿著與軍營格格不入的香豔女人身上停留。
    家明心中頗感不安。
    這些娘子們個個絕代風華，招人注意。
    特別可卿，一天恨不得換百十套衣裙……
    “你們從何而來？”兵士大聲粗魯質問：
    “另外，這些女子……”
    “瞎了你的狗眼！”
    虞子期猛地抬頭叫喊。
    聲音因激動和疼痛而變得怪異。
    但獨屬於項王大舅哥和親信大將的倨傲氣勢仍在。
    “看看老子是誰。”
    火把頓時照亮虞子期的臉。
    兵士先是一愣，繼而臉色大變，慌忙收回兵器。
    “啊，虞將軍。”
    “您……您回來啦？”
    但目光卻依然疑惑掃過家明等人。
    “這些人是？”
    “我妹妹虞姬的故人。”
    虞子期粗暴打斷他。
    胸口劇烈起伏，後腰似乎越來越疼痛，令他實難忍耐。
    心中驚歎：
    這女人什麽來頭，竟這般大力，遂迫不及待再次怒吼：
    “我有要事稟報項王。”
    “速速滾開！”
    幾個兵士互相對視，看著衣著各異美豔絕倫的美人兒，眼中疑慮更深為深厚。
    猶豫片刻。
    終究還是側身讓開：
    “虞將軍請！”
    “項王正在中軍大帳。”
    營寨內部。
    陣陣令人作嘔氣息撲麵而來。
    汗臭，血腥，劣質酒，馬糞以及傷口腐爛的味道，混合發酵。
    沉甸甸壓在每一個兵士胸口。
    絕望彌漫，連呼吸都變得粘滯困難。
    每一頂殘破帳篷之間，渾身髒汙邋遢不堪的兵士蜷縮在角落，眼神空洞麻木。
    篝火發出劈啪的爆裂聲。
    火光跳躍，映照著年輕而恐懼迷茫的士兵，仿若行屍走肉。
    楚軍，已在絕境……
    木蘭麵無表情，拎劍不語。
    她經曆過真正戰場，眼前這些算不得什麽……
    但嬌滴滴的可卿黛玉則完全不同。
    袖掩口鼻，眉頭緊蹙，幾近喘不過氣，頭暈目眩，身體輕微搖晃。
    師師飛燕昭君趕忙一左一右扶住這兩個祖宗。
    “走快些。”家明低聲催促。
    黑暗中，似有無數貪婪垂涎目光正投向自己這幾位美嬌娘。
    就在這時。
    一陣壓抑而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伴隨著濃烈刺鼻酒氣，從前方那座最大燈火也最為通明的牛皮大帳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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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聲哀婉淒絕。
    清晰刺入每個人耳朵。
    “力拔山兮……氣蓋世……”
    一個男人在低沉，嘶啞，飽含無盡悲憤地吟唱。
    沙啞中透著無法挽回的頹喪。
    “時不利兮……騅不逝……”
    隱約還有女子低聲啜泣。
    持續不斷縈繞在帳外冰冷空氣中。
    虞子期身體突然僵住，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內心煎熬，該如何是好？
    虞姬……
    家明心有戚戚。
    深吸一口氣，大步上前，猛地掀開大帳厚重門簾。
    令人窒息的酒氣狠狠砸在臉上。
    帳內光線昏暗。
    隻有幾支粗大的牛油蠟燭在角落燃燒。
    巨大的案台已被掀翻。
    酒壇碎片和殘羹剩菜狼藉一片。
    帥案之後，一個高大身影背對門口，頹喪癱坐於地。
    披散頭發，曾經象征無上威嚴的華麗鎧甲也被隨意丟棄一旁。
    隻穿著一件被酒液浸透，汙穢至極的單衣。
    寬闊肩膀微微聳動，手中緊攥一個已經空大半的巨大酒壇。
    項羽。
    而他的身旁，正跪坐一位女子。
    一身素色衣裙。
    如雲青絲有些淩亂地垂落。
    低著頭，纖細肩膀無法抑製地顫抖。
    虞姬！
    家明一行的腳步聲驚動哭泣女子。
    她猛地抬頭，淚眼婆娑望向門口。
    那一瞬間，家明終於看清虞美人。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已不足以形容其萬一。
    極致哀傷反而賦予她一種驚心動魄的淒美。
    淚水洗過的眼眸，清澈得像這冬季的寒潭。
    家明怦然心動……
    帶回朱仙鎮吧。
    女人目光落在家明身上，滿是驚惶和疑問。
    戰爭腹地，誰家公子？
    渾身上下竟如此光鮮亮麗？
    且好是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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