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私下裏就算。”
    “可不，一出身低賤婦人。”
    眾娘子出奇地意見統一。
    包括常日裏驕橫跋扈的可卿黛玉，亦異口同聲反對。
    “落魄廚娘。”
    “難不成還想烏鴉變鳳凰。”
    木蘭鬆開家明耳朵，好生告誡：
    “宋五嫂身世你是知曉的。”
    “莫要讓家中其她姨太們難堪。”
    此話一出，便注定宋五嫂一生始終難以踏入蘭可園的花園樓館。
    “夫……夫人。”
    寧采臣突然爬出床底，低聲哀求：
    “腹中饑渴難耐，近頭暈目眩。”
    “能否賞口兒吃的？”
    “喲……你不是才與那姓燕的吃肉飲酒嘛。”
    馮媛心中有氣，第一個出聲譏諷。
    “怎地，餓死鬼投胎？”
    “還是說你本就是個奸懶饞滑的假書生？”
    寧采臣一聽麵露窘相，抓耳撓腮：
    “原打算三天下山采買一次食物。”
    “沒想竟被那騙子劍客一人吃去。”
    言罷腹中竟相當及時地咕嚕作響不已，寧采臣當即羞愧低頭。
    “與我們何幹？”
    黛玉淬毒的嬌嘴兒一開一合便是好一陣無情鄙視：
    “再說，我們這也不曾有饅頭炊餅什麽的。”
    “可怎麽打發叫花子呢？”
    “就是。”妺喜玉環兩位異口同聲，更從方才大姐言語態度中看出些微妙來。
    便一氣兒陰陽怪調幫腔：
    “我們家府的食物，恐你吃不習慣。”
    “倒不如賞你幾文錢，自下山去買上幾張白餅。”
    寧采臣無地自容，看著腳下碎銀，張嘴欲言又止。
    “兩位王妃妹妹言之有理。”
    虞姬放下碗筷，古靈精怪眨眼一笑：
    “日後你若得以高中。”
    “可莫要忘記我們慷慨解囊傾力資助的大恩大德喲。”
    “哈哈哈哈……”
    眾娘子皆捂口嬉笑不已。
    就連門口的子期，也邊大口猛扒飯菜觀察窗外，邊喜聞樂見諸位姨戲耍書生。
    “好啦～”家明沒好氣一手一個。
    抱起虞姬和黛玉，置於英台身旁。
    隨即掏出兩大碗牛肉次塢打麵起源於紹興諸暨次塢鎮），笑著遞與失魂落魄書生。
    “各位娘子隻是說笑，並無惡意。”
    “先生勿怪，若是不夠吃再找我要便是。”
    寧采臣仰頭接過，麵容抽搐，眼中盡是感動和淚水。
    原想今夜必有一死。
    倒不如討些飯菜，吃飽再上路。
    不曾想公子娘子們竟如此大方和輕鬆。
    莫非她們並不怕那女鬼和夜叉？
    想到此，寧采臣頓時跪地就拜：
    “感謝公子恩德。”
    “學生誓死追隨。”
    “哈哈哈……”
    此話一出，惹得眾娘子們又是好一陣歡笑。
    “大男人家，跟我家夫君作甚？”
    昭君早看書生不順眼，笨拙木訥，這會兒又想攀附家府。
    “莫不是見哥哥生得俊俏，他倒動了春心？”
    西施也已看出，自己不受木蘭待見，心中頗為捉急。
    若是再來一個男情敵，那還了得……
    “那大家可要小心些咯。”
    貞娘性子踏實善良，近來十分受家明寵愛，心情自是相當愉悅。
    “啊……”
    “使不得。”
    新婚娘子唐琬一聽，頓時緊緊攬住家明不放。
    娘子們見狀，越發笑得止不住。
    “啊……”
    一聲淒厲慘叫突地竄入屋內。
    緊接著便是嬌媚的苦苦哀求：
    “大俠。”
    “求求你饒了我吧。”
    眾人甚是不悅，紛紛皺眉。
    此女鬼也忒無用，竟連一個小小劍客也捉他不住。
    木蘭郡主征求地望向自家夫君。
    “夫人，郡主～”
    “且隨我來。”
    子期打開大門，一陣清寒風兒迎麵撲來，捎帶著淡淡血腥和濃重胭脂水粉味兒。
    阿嚏……
    “屋裏待著。”
    “莫要哭鬧，更勿染上風寒。”
    家明交代完小祖宗可卿，便埋頭踏入漆黑夜色。
    一路往北。
    院中落葉殘枝遍布，蒿草折斷倒伏，破敗門窗亦越發損毀，絲絲縷縷血漬赫然牆柱，令人心驚肉跳。
    “啊……”
    哭求聲越來越痛苦和悲切：
    “求……求大俠手下留情。”
    “哼。”一聲悲憤而嘶啞的喘息和嚎叫響徹後院：
    “你若把千年槐樹妖玉蘭的洞宮告知於我。”
    “我便給你個痛快的魂飛魄散，不然，定要你求生求死皆不能……”
    “好哇。”
    燕赤霞猛然回頭，
    隻見一位美如冠玉俏公子，正在一左一右兩位國色天香般娘子簇擁下再度出現。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你……”
    “哇……”
    燕赤霞突然狂吐一大口鮮血，臉色慘白如紙。
    隨即右手持劍勉強撐地，左手緊緊捂腹，殷紅色液體正源源不斷汩汩流出。
    一旁聶小倩癱倒於荒草，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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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翩翩白裙亦是遍布鮮紅，肩膀後背等七八處均已割裂，露出被潔白晶瑩肌膚包裹的滲人暗紅傷口。
    “公子～”
    小倩見家明，麵露驚喜，輕聲嬌喚。
    隨即黯然神傷……
    兩位娘子一眼便知出身名門，皆驚為天人，自己身份低賤且是女鬼，看來注定今生無緣……
    “你，你們來作甚？”燕赤霞大聲質問：
    “莫不是想來撿現成的。”
    “果然好個自私又聰明的劍客。”
    家明嘴角抽笑，走近小倩，蹲下細細查看，不禁大怒，指著燕赤霞便罵：
    “你這禽獸。”
    “竟不知半點憐香惜玉。”
    “你還敢惡人先告狀？”燕赤霞不甘示弱，跌坐於台階，耗盡最後一絲氣力控訴：
    “若不是你這幫夫人娘子，我堂堂燕赤霞仙劍豈會受陰氣侵蝕，以至殘剩原本三成功力。”
    “不然我早已在三兩回合內便將此女鬼拿下。
    “哼。”
    家明心生厭惡，抱起小倩。
    “做你的白日夢去罷。”
    “自在此等死便是。”
    “你給我放下她。”燕赤霞厲聲咆哮，不顧一切，飛身向前，不料過於虛弱，竟直愣愣撲倒在地。
    “人鬼殊途。”
    “你如此幫鬼，就不怕天打雷劈？”
    “我呸～”家明本欲離去，聽聞此言，怒不可遏：
    “當我不知？”
    “那夜叉姥姥就是你口中玉蘭，若幹年前她救你於黑山老妖手下，後你二人成親生下一子，你發現玉蘭為妖，便將尚在繈褓中嗷嗷待哺的嬰孩殘忍殺害，玉蘭與你反目，你卻追上這金華蘭若，欲滅口為快保你虛名。”
    家明一腳上前。
    狠狠踏在燕赤霞臉上。
    “你個恩將仇報欺世盜名的敗類，比那惡鬼更是惡上千百倍。”
    “夫人，娘子，勞煩將此惡徒大卸八塊，棄於這荒野古廟，好叫禽獸啃食。”
    “你……”
    燕赤霞啞口無言，動彈不得。
    唰……
    木蘭郡主麵露厭惡，拔劍上前，步步緊逼。
    忽地。
    一陣莫名狂風席卷而來。
    飛沙走石，烏雲密布，遮住僅有月光。
    “莫傷我夫君。”
    好似陰曹地府的尖厲嘶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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