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呐……”
    姥姥止不住地悲喚。
    抱著已然昏死過去的燕赤霞，哭至肝腸寸斷，神魂俱碎。
    家明忽想起家中小祖宗可卿。
    頓時心頭一顫。
    隨即俯視地上已瀕臨死亡的佛道雙修劍客，嘴角抽笑：
    “因果循環，皆咎由自取。”
    “燕赤霞，你可知錯？”
    “公……公子。”燕赤霞似聞天外之音，如雷貫耳。
    艱難睜開雙目，盡是絕望哭訴：
    “我親殺自己孩兒，罪大惡極。”
    “甘願隨我娘子玉蘭一同赴死。”
    “不！”
    姥姥緊樓其夫，痛苦大叫。
    燕赤霞神色哀婉，極力仰視家明，苦苦哀求：
    “公子，您好是俊俏。”
    “唯乞給我娘子一個轉世投胎的機會吧。”
    家明輕搖頭，語氣忿忿然：
    “她注定魂飛魄散。”
    “你餘生就留在此金華蘭若，日夜思過懺悔吧。”
    “不……”
    燕赤霞麵露絕望，頭發散亂，心碎嘶吼。
    “謝公子開恩。”
    姥姥雙唇淒美一笑，倒伏叩首。
    家明揮手示意。
    子期，秦籌，嶽茂之一把拖過姥姥，縛於槐樹。
    “不要啊。”
    燕赤霞突奮力撲爬，跪地單手緊抱家明：
    “公子，我求求你。”
    “求你放過她吧，我願用盡餘生鞍前馬後報答，至死方休。”
    “燕赤霞。”
    姥姥悲慟大叫：
    “此結局雖對不起我愛上你的初心，但我玉蘭此生依舊不枉遇著你，若有來世，定將再做你娘子。”
    “即使還是這般，我亦不悔……”
    “娘子！”
    燕赤霞趴地痛哭，無以複加。
    家明緩緩仰天，月兒已然升起，清寒異常。
    遂輕聲冷語道：
    “燒。”
    轟……
    烈焰衝天。
    火中姥姥身形若隱若現，始終哀柔望向十步開外的燕赤霞，搖頭苦笑，泣不成聲。
    終化成一縷青煙，不複再見。
    “玉蘭……”
    燕赤霞哀嚎咆哮，爬向千年槐樹。
    “給他上藥。”
    家明將藥遞與秦籌嶽茂之。
    “再扔他於蘭若廟中。”
    眾人轉身離去，徒留身後嗚咽淒聲低語：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
    “娘子～”
    ……
    霜降。
    “姐姐，她二人如何處置。”
    郡主對破落南宋末年已千分嫌棄，萬般憎惡恨不能即刻回家。
    “夫君，你說呢。”
    木蘭攬住家明手臂，上下溫柔端詳。
    好個俊俏郎君，百看不厭。
    “都超度往生吧。”
    家明望著坐於月光下庭院中的小倩和霍女，竟有些出神。
    風姿綽約，頗有八九分風韻。
    一個溫婉，一個奔放，若同時擁有……
    “又在琢磨些甚麽？”
    英台可卿黛玉忽現於身後，同時嬌聲“質問：
    “莫不是心中不舍那兩女鬼。”
    “正謀劃著弄回府裏？”
    “哼～想都別想。”
    可卿玉手兒一把攬住家明頸脖，撒嬌道：
    “剛得了葵英。”
    “哥哥可不許再生歪心思。”
    “人鬼殊途，我豈能違逆。”家明心生哀婉，手執英台，娓娓道來：
    “蘭若一行。”
    “才察覺人鬼皆苦。”
    “甚少見哥哥你如此深情感慨。”
    黛玉拉起英台和可卿，朝不遠處呶呶櫻桃嘴兒：
    “我等自去吃宵夜。”
    “莫要打攪佳人吉時。”
    三人一路嬉笑，散去不提。
    “公子～”
    小倩聲音柔切，行至院中花藤下，幽香陣陣，果令人神魂顛倒。
    “奴家能否留待你身旁？”
    “何況若假以時日，我逐漸吃上人間米粥兒，興許能生出陽氣死而複生呢。”
    言罷輕挽家明，癡怨舉目哀求。
    “不妥。”
    家明好言拒絕：
    “家中親眷眾多，恐有不便。”
    “何況夫人斷不會點頭同意。”
    “我已問詢過。”霍女碎步上前，皎潔月光映照其臉，頗令人動心。
    “夫人說全憑公子做主呢。”
    媚眼兒頻拋，流光溢彩。
    “哎……”
    家明轉身，溫柔望二鬼，輕撫各自俏臉兒，心中百般不舍。
    “非我無情。”
    “還是投胎轉世去吧。”
    小倩霍女一聽，隨即對視，輕歎氣，知曉再糾纏亦無可能，便陸續問道：
    “公子，可否許我一個要求？”
    “有何想法大膽說來，盡依你。”
    小倩回首，望向廳堂中閑談說笑的夫人娘子們，心生向往：
    “聽聞家中有娘子已懷身孕？”
    “公子可容奴婢投胎至您家？”
    家明心生膈應，麵露難色：
    “這……不好吧？”
    “投進別人家，待你十六再來尋我豈不更妙？”
    “公子言之有理。”
    霍女輕咬粉唇，眼神迫切道：
    “公子可否也許奴家一個願望？”
    “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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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明生怕她也說出什麽大不逆言論，不敢再直接應承。
    霍女抬眼癡望，秋波漣漣，叫人好是心動，輕柔嬌語：
    “今夜。”
    “公子能否來奴家房中？”
    “依你。”
    家明毫不猶豫，滿口答應。
    ……
    翌日清晨。
    霜降屋瓦，落葉寒風，秋意正濃。
    “公子～”
    一聲聲淒柔嬌喚，令人心碎。
    霍女頭戴家明親手所插寶藍點翠朱釵，麵容悲傷不舍：
    “一夜夫妻百日恩。”
    “來世奴家就是粉身碎骨亦要尋得公子。”
    小倩頭頂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輕輕撲入家明懷中，啼哭。
    隨後舉目癡望，聲聲入耳：
    “十裏平湖霜滿天。”
    “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護。”
    “隻羨鴛鴦不羨仙。”
    “去吧。”
    家明輕笑，揮揮手兒，神色憂傷。
    “公子！”
    “保重啊……”
    二鬼逐漸稀薄，終不可見。
    “我等亦該告辭啦。”
    家明向秦籌嶽茂之施禮：
    “此行能得兩位兄台相助，真乃老天眷顧。”
    “還望秦嶽兩家自此世代相好。”
    “誒。”
    秦籌嶽茂之戀戀不舍，各執家明左右手，胸中澎湃，眼眶濕紅：
    “公子英俊仁義，舉世無雙。”
    “莫若攜二位夫人諸位娘子，在這金華城中耍上十數日？”
    “哎……”
    家明歎氣，麵色憂慮：
    “家中恐有事發生。”
    “不然就是陪二位仁兄一年半載又何妨。”
    秦籌嶽茂之見狀，自知不可再留。
    便從傭人手中取出綢包，雙手敬上：
    “此乃五千兩薄銀。”
    “望公子務必笑納。”
    家明大駭。
    果真是一代賢相秦檜的後代……
    ……
    “那逆子何在？”
    一聲怒吼，在蘭可園大門口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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