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家明故作饒有興致。
    一腳踏於王世充臉上，厲聲喝問：
    “將軍，你隻有一次機會。”
    “若無法打動我，今日便是你全家死期，包括你兒王玄應，王玄恕，王玄瓊和女兒王玉鳳。”
    王世充麵色煞白，雙唇亦瑟瑟發抖，略思片刻，便仰頭諂媚：
    “我隨公子同往江都獻女。”
    “楊廣或他人定無過多戒心，您想殺誰還不如探囊取物般。”
    啪……
    家明狠抽一巴掌上前。
    五個手指瞬間浮現於他肥臉。
    “這四位皆是我的女人。”
    “若再敢無禮必割爾舌頭喂豬。”
    “是是是。”
    王世充能從一介底層一路攀爬至帝王，向來仰仗的便是能屈能伸的諂媚和權術。
    隨即倒伏便拜：
    “小人王世充有眼不識泰山。”
    “給夫人娘子們請安，萬福。”
    家明一把揪起王世充和刀妙璉，再狠狠摜於地麵。
    “拿筆沾染羅士信狗血。”
    “於牆上塗寫‘本羅大將軍好降，誅殺家主擄走婕妤，楊廣王世充李淵等小兒，能奈我何？‘”
    “但聽公子吩咐。”
    王世充一聽，立馬跳起。
    執起桌上毛筆，腳踩羅士信狗臉，蘸血揮毫，儼如顏真卿出世，王羲之附體。
    木蘭郡主對此人的阿諛軟骨，滿是不屑。
    “公子請過目。”
    家明查看完畢，收起地上屍首。
    “帶上你的獨生女王玉鳳。”
    “即刻啟程。”
    ……
    豐都縣豐都）。
    方從臨江縣分置，雖地處偏遠，但戰火已經波及，城裏城外，街頭巷尾餓殍遍地。
    但饑餓並非最大凶手。
    食人魔，朱粲才是。
    性慘毒，嗜小兒肉，每食必殺小兒。
    曾隨軍討伐占據長白山今山東鄒平南，商丘和淄博間）的造反變民。孰料本該平賊的他反倒成為真正的賊，半路當逃兵，糾徒眾造反。
    擁兵十萬眾，號“可達寒賊”，自稱“迦樓羅王”。
    並引軍渡過淮河，屠戮竟陵今湖北鍾祥），沔陽今湖北沔陽西南），轉而剽掠山南自重慶市至河南嶽陽之間的長江以北地區）一帶諸郡縣。
    所到之處，縱兵殺戮食人肉。
    “啊……”
    王世充本就無甚本事和膽量。
    聽聞要殺朱粲，雙腿一軟，便雙膝跪地，半天掙紮不起。
    “公子乃神人也，竟能瞬間穿移至巴蜀，在下敬仰萬分。”
    “隻是那魔頭朱粲殘暴似鬼，我等區區七八人，豈不是前去送死？”
    家明不語。
    “哼～”
    王玉鳳麵帶鄙夷，也不拉她爹爹。
    自立於一旁，揣度心事。
    本想出家為尼，不料家中和心裏竟闖入如此俊俏貴公子，忽心有戚戚，躍動不可言。
    “你已無回頭路。”
    郡主不耐煩，踹上一腳，半拔寶劍，架於王玉鳳：
    “再不起身，殺你女兒。”
    “啊不要……”
    王世充驚叫爬起，一把抱過女兒。
    三兒一女中，他自覺最對不住的便是此千金寶貝，畢竟自己親手犧牲其母，以至她心受重創。
    同時也因女兒所愛之人張天保一心隻為複仇而無法結合，導致王玉鳳被過分寵愛而肆無忌憚，嬌蠻跋扈。
    “朱粲孽畜罪惡滔天。”
    “老夫必隨公子夫人將其碎屍萬段。”
    王世充大言不慚。
    “大人言之有理。”
    刀妙璉也情不自禁麵潮心跳：
    “待我等助公子一臂之力。”
    言罷眼神流轉，秋風橫掃波麵，令人爽心悅目，情不自禁。
    “還不快走。”
    郡主忍耐不住，一把拽過家明，狠狠掐在胳膊。
    “若是再敢亂看。”
    “信不信本郡主閹了你。”
    “不敢不敢。”
    家明領著六人，謹慎漫步於酆都街頭及周邊，隻見：
    寒風冷峭，落葉泥潭。
    屋瓦樓宇，破敗坍塌，生人死屍，混跡成堆，衣不蔽體，哀嚎無止。
    “公子小姐……”
    “求求給口吃的吧。”
    生滿凍瘡和毒痾的嶙峋骨手顫巍巍向前伸展，身上隻著半件破舊單衣，眼神蒼白空洞，皮包骨般儼然命不久矣。
    木蘭郡主，紫杉紫玉皆不忍直視。
    扭過頭，斷不肯再看一眼。
    想起家中那些姨太，個個不是嫌棄今夜花膠雞湯味道淡，便是吵著明日裏要吃藏紅花燴官燕。
    哎……古往今來，百姓皆苦。
    “慢點兒吃。”
    家明陸續掏出一千個粗糧饃饃，遞與眾人，一掰為二，一路拋灑。
    “別噎死。”
    “吃完給本公子做件事。”
    “莫說一件。”
    狼吞虎咽吃著饃饃的老者，翻起白眼帶領眾人跪地就拜：
    “公子乃我等再生父母。”
    “就是十件百件也但憑吩咐。”
    “我要諸位火燒酆都。”
    家明諱莫如深，望著腳下數百饑民，已然瀕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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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紛紛停下口中咀嚼，油盡燈枯仰視他們的恩人。
    良久的沉默無言。
    嘎……
    寒鴉飛過，一陣冷風刮過地上每個人臉上心頭，卷起枯枝和波瀾。
    “幹！”
    老者高聲大喊一聲。
    三兩口吞下手中粗糧。
    “我等已是死人無疑。”
    “朱粲那畜生劫掠每家每戶，以人肉為食，我老婆子和十五歲女兒亦被搶奪，與其餓死街頭，倒不如今日奮力一搏，死亦無憾。”
    “對，幹吧。”
    “算老嫗我一個。”
    “甚好。”家明揮手，低聲囑咐：
    “這另有一千白麵饅頭，五百火油，三百鋼刀。”
    “子時，諸位大可在這縣城中肆意縱火殺人，權當取樂。”
    “好哇。”
    眾人互相對視，隨即臉露大笑。
    眼神中盡是幸災樂禍，瘋狂……
    “既然我等賤民活不下去，便要那王侯將相也一同陪死。”
    “言之有理，今夜必燒殺搶掠。”
    “先殺朱粲父母兒女，再生啖之。”
    “哈哈哈哈……”
    ……
    家明手牽木蘭郡主。
    紫杉紫玉，王世充，王玉鳳，刀妙璉緊隨其後，藏於城外一荒廟。
    “此計可萬無一失？”
    王世充心慌意亂，坐立不安。
    “阿爹～”
    王玉鳳終忍不住，沒好氣地埋怨：
    “怎這般膽怯？”
    “汝前半生殘暴無恥，丟人現眼還不夠嗎？還不緊借公子良機，為王家行出些光耀門楣的事兒來，也好讓後世銘記你王世充也算一方豪傑。”
    見女兒言辭如此銳利，不留情麵。
    王世充張嘴支吾，歎氣坐於角落。
    “玉鳳。”
    “不論爹爹結局如何，請隨公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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