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集:腐靈餘煞纏丹府,道心微光破重霧

字數:12084   加入書籤

A+A-


    《青木門隱士》第二部第 23集:腐靈餘煞纏丹府,道心微光破重霧
    眾人互相攙扶著踏上青木門的石階時,東方天際已泛起一抹淡淡的魚肚白,可晨霧卻比深夜更濃,像化不開的墨汁般裹著整座山門。往日裏高懸在門楣上、泛著鎏金光澤的 “青木門” 匾額,此刻蒙著一層灰敗的薄霧,鎏金紋路像是被褪色的顏料塗抹過,連木柱上雕刻的青龍護法神獸,都失了往日的威嚴 —— 神獸眼眸本是赤銅熔鑄,此刻竟被邪煞餘氣染成暗沉的黑褐色,龍鱗的紋路裏積著淡淡的黑氣,宛若困在濃霧中的困獸,龍首低垂,沒了半分鎮邪驅祟的銳氣。
    玄青子早已在三清殿外的石階上等候,他身著洗得發白的灰布道袍,袍角沾著的晨露順著衣褶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細小的水漬。他手中握著一串打磨得光滑溫潤的菩提念珠,每走一步,念珠便輕輕碰撞,發出 “嗒、嗒” 的脆響,那聲音本如山澗清泉滴落在青石上,帶著安撫人心的梵意,可當他抬眼看到眾人的模樣時,念珠的碰撞聲驟然停了,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掐斷。他眉頭擰成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原本平靜如古井的眼眸裏,瞬間泛起層層憂波,連鬢邊那幾縷銀白色的發絲,都在晨風中微微顫抖,像是在為眼前的慘狀歎息。
    “玄青主持。” 金岩長老艱難地抬起手臂,拱手行禮,他的聲音沙啞得似砂紙在摩擦生鏽的鐵器,每一個字都透著脫力的疲憊,連呼吸都帶著粗重的喘息,“我等…… 我等未能提前察覺血影教的蹤跡,讓他們衝破了護山大陣的外圍警戒,不僅毀了兩處地脈節點,還讓弟子們受了重傷,此乃我失職之過,懇請主持責罰!” 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的肉裏,指節泛出青白色 —— 作為負責宗門防禦的護法長老,連自家山門的防線都守不住,這份愧疚像一塊千斤巨石,死死壓在他的心頭,讓他連頭都抬不起來。
    玄青子輕輕搖頭,目光先落在兩名弟子抬著的擔架上 —— 阿石麵色青灰如枯木,嘴唇泛著毫無血色的死白,胸膛的起伏微弱得似風中搖曳的殘燭,若不仔細看,幾乎要以為他沒了呼吸;阿木則蜷縮著身子,雙手緊緊抱著手臂,牙齒不受控製地輕輕打顫,即便裹著厚厚的棉袍,也似在抵禦體內散不去的刺骨寒意,額頭上還滲著細密的冷汗,一滴滴順著臉頰滑落。隨後,他的目光又落在被弟子攙扶著的雲逍身上,雲逍的臉色比阿石好不了多少,慘白得像一張薄紙,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玄青子的語氣瞬間凝重如沉鉛:“責罰之事暫且不論,當務之急是化解弟子體內的腐靈餘煞。這邪煞比尋常陰煞毒上十倍,藏在經脈深處就像螻蟻築巢,一點點啃噬靈力,若不及時清除,三日之內便會順著經脈鑽進丹府,侵蝕道心。到那時,靈脈會徹底枯萎,日後再難精進,甚至會淪為隻知殺戮的邪修傀儡,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
    說罷,玄青子上前一步,抬手搭在雲逍的腕上,指尖縈繞著的溫潤白光,如一縷輕柔的蠶絲,緩緩滲入雲逍的經脈。可這白光剛觸到雲逍的經脈,便似遇上了寒冬的暖陽,瞬間黯淡了幾分,甚至還微微顫抖起來。玄青子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眉頭皺得更緊 ——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邪煞竟如附骨之疽,緊緊纏著雲逍的青木靈力,連丹田深處那簇微弱的道心之火旁,都縈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黑氣,那黑氣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盤踞在火苗邊緣,時不時伸出舌尖舔舐一下火苗,隨時準備一口吞滅火光。
    “主持,弟子體內的邪煞…… 很棘手嗎?” 雲逍察覺到玄青子指尖的停頓,心中瞬間一緊,掌心滲出的冷汗還沒來得及滑落,便被體內的寒意凍成了細小的冰珠,貼在皮膚上又冷又癢。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丹田內像是被塞進了一塊萬年寒冰,每一次試圖調動靈力,都帶著刺骨的疼痛,那股寒意順著經脈蔓延,連四肢百骸都似被凍僵,連手指都難以彎曲。道心之火更是忽明忽暗,火苗時而縮成米粒大小,泛著微弱的紅光,時而又勉強撐起一點橙紅,可下一秒又會被黑氣壓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他忍不住攥緊了衣襟,指甲深深掐進肉裏,卻連一絲痛感都感覺不到 —— 邪煞不僅在侵蝕靈力,連身體的知覺都在慢慢剝奪,就像有一層厚厚的冰殼,將他與外界的一切隔絕開來。
    玄青子緩緩收回手,指尖殘留的邪煞氣息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他輕輕撚了撚手指,似乎在感受邪煞的威力,沉吟片刻後,才緩緩開口:“此乃血影教秘製的‘腐靈煞’,是用百具修士的骸骨,加上七七四十九天的陰雨天,在亂葬崗熬製而成,熬製過程中還要不斷加入怨魂之氣,讓邪煞帶著滔天的怨氣。這邪煞專門以修士的靈力為食,更能順著靈力的軌跡鑽進丹府,一點點破壞道心。你能憑借青木靈力的生機支撐到現在,已是難得 —— 青木靈根本就有生生不息之力,像春天裏的野草,即便被碾壓,也能重新生長,換做其他靈根的弟子,恐怕早在黑風嶺時,就被邪煞吞噬心智,淪為邪修的傀儡了。”
    他頓了頓,目光望向殿外的晨霧,那霧靄似乎越來越濃,連遠處的山峰都被裹得嚴嚴實實,連一點輪廓都看不清,眼神中滿是擔憂:“但這邪煞已經滲入你的丹府,與你的靈力纏在一起,就像兩根擰在一起的繩子,若強行用外力清除,就像要在荊棘叢中摘花,不僅摘不到花,還會被荊棘劃傷,定會傷及你的靈脈根基。靈脈一旦受損,日後修行之路便會布滿荊棘,再難有寸進。”
    玄青子話鋒一轉,聲音壓得更低,像是怕被旁人聽到:“更麻煩的是,血影教此次出動了這麽多邪修,還在落霞坡、黑風嶺兩處地脈節點布下鎖魂陣,恐怕不止是為了汙染地脈,更是為了尋找宗門的‘五行靈源’。一旦他們得到靈源,用邪煞汙染靈源之力,後果不堪設想。”
    一旁的水靈長老聞言,眼中的平靜瞬間被打破,她手中握著的碧水劍竟微微震顫起來,劍身上流淌的水紋泛起層層漣漪,連劍柄處鑲嵌的藍晶石都失去了往日的溫潤光澤。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五行靈源?那不是隻在宗門典籍中記載的傳說嗎?典籍中說,五行靈源能平衡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鎮壓天下邪祟,是天地間最純淨的靈氣所化,我從未想過它真的存在!難道血影教想要奪取靈源,用邪煞篡改五行平衡,讓這方天地的正邪秩序徹底顛倒?”
    水靈長老越說越激動,她是水係靈根,對五行平衡最為敏感 —— 若五行失衡,水係靈脈會最先受到衝擊,到那時,她苦心修煉了數十年的水靈力不僅會失去威力,甚至可能被邪煞反噬,連碧水劍都會變成廢鐵,這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玄青子緩緩點頭,語氣沉重得似要滴出水來:“正是。五行靈源乃青木門的鎮派之寶,自宗門創立以來,便藏在聚靈穀的靈源洞內,世代由主持親自守護,從未對外人提及,就連宗門內的長老,也隻有少數幾人知道它的存在。可如今血影教竟能精準找到落霞坡與黑風嶺這兩處地脈節點 —— 這兩處是聚靈穀向外延伸的靈脈支流,就像大樹的根須,連接著靈源的靈氣,他們能找到這裏,顯然是對靈源的下落有所察覺,甚至可能已經查到了聚靈穀的方向。”
    他抬手拂過手中的菩提念珠,念珠碰撞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不再像之前那般從容:“若靈源落入他們手中,邪煞會借助靈源的力量,像洪水般席卷天下。到那時,五行之力會徹底失衡,金靈會變得遲鈍,連最鋒利的金靈力都斬不斷一根稻草;木靈會枯萎,再也無法孕育生機;水靈會變得渾濁,滿是邪煞;火靈會變得微弱,連一點火星都難以點燃;土靈會鬆散,再也無法築起堅固的屏障。不僅青木門危在旦夕,整個溪雲村乃至周邊百裏的百姓,都會被邪煞侵蝕,淪為沒有心智的行屍走肉,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永遠活在痛苦之中。”
    雲逍聽得心中一震,胸腔裏像是被塞進了一塊滾燙的石頭,又熱又沉,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從未想過,血影教的野心竟如此之大,不止要毀了青木門,還要顛覆整個天下的秩序,讓無數百姓陷入苦難。他強撐著從弟子的攙扶中站直身子,盡管雙腿還在微微顫抖,每一次站立都要耗費巨大的力氣,可他的目光卻堅定如磐石,沒有絲毫動搖:“主持,弟子願往五行靈源所在的聚靈穀守護靈源!縱使邪煞再強,弟子也絕不會讓血影教的陰謀得逞 —— 溪雲村的百姓還在等著我們守護,我爹娘還在村裏盼著我回去,青木門的威名不能毀在我們手中!”
    他的聲音雖虛弱,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丹田內的道心之火似乎也被這股信念點燃,微微亮了幾分,那縈繞在火苗旁的黑氣,竟被這股微光逼退了一絲。
    玄青子望著雲逍眼中的堅定,心中微微一動 —— 這孩子靈脈覺醒不過三年,卻已有如此堅韌的道心,比許多修行數十年的弟子還要沉穩。他知道雲逍的修行速度一日千裏,短短三年便從一個普通弟子成長為能獨當一麵的主事,青木靈根更是與五行靈源有著隱隱的呼應,是青木門未來的希望。但此次守護靈源,凶險萬分,聚靈穀雖有護陣守護,可血影教能突破地脈節點的防禦,必定掌握了破解陣法的手段,稍有不慎,便會性命難保。
    玄青子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守護靈源之事,非同小可,聚靈穀的護陣需要金木水火土五行靈根的弟子共同催動,少了任何一個都不行。你雖是青木靈根的佼佼者,可體內的邪煞尚未清除,若貿然前往,不僅無法催動陣法,反而會讓邪煞被靈源的靈氣引動,加速道心崩潰,到那時,不僅救不了靈源,還會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得不償失。”
    他抬手拍了拍雲逍的肩膀,語氣緩和了幾分,帶著一絲安撫:“我已讓丹房的長老用百年靈草,加上晨露時分采摘的清心花,煉製‘清煞丹’。此丹能暫時壓製邪煞,不讓它繼續侵蝕道心,再配合靜心閣的濃鬱靈氣,你先在那裏安心療傷。待邪煞清除、靈力恢複,再隨我前往聚靈穀,一同守護靈源。”
    說罷,玄青子轉身對金岩長老與水靈長老道:“你們二人即刻前往宗門各處,加固護山大陣,尤其是東、西兩處山門 —— 黑風嶺在西,落霞坡在東,血影教極有可能從這兩個方向再次突襲,絕不能給他們可乘之機。另外,聚靈穀的值守弟子需換成修為在靈師境以上的,一定要安排得力之人,日夜看守,哪怕是一隻飛鳥,也不能讓它輕易靠近靈源洞。”
    金岩長老與水靈長老齊聲應道:“是!主持!” 兩人不敢有半分耽擱,金岩長老轉身便往西山門趕去,他的金靈力最擅防禦,隻有他親自去加固山門的防禦陣,才能放心;水靈長老則快步往丹房趕,她要去督促 “清煞丹” 的煉製,畢竟雲逍等人的傷勢刻不容緩,多耽誤一刻,弟子們就多一分危險。
    隨後,兩名弟子抬著擔架,小心翼翼地將阿石與阿木送往靜心閣,另一名弟子則攙扶著雲逍,慢慢跟在後麵。靜心閣坐落在青木門後山的竹林中,這裏遠離宗門的喧囂,四周雲霧繚繞,靈氣濃鬱得似能擰出水來,竹枝上掛著的露珠折射著晨光,宛若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碎鑽,輕輕晃動著,是宗門內最好的療傷靜養之地。
    雲逍躺在柔軟的竹床上,身下的具在帶著淡淡的竹香,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舒適 —— 體內的腐靈煞像是察覺到了外界濃鬱的靈氣,變得越發活躍,在經脈中肆意遊走,不斷衝擊著經脈壁,每一次衝擊,都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道心之火越來越微弱,火苗泛著淡淡的紅光,隨時都會被邪煞吞噬。他望著窗外的竹林,竹葉在風中輕輕搖晃,發出 “沙沙” 的聲響,可在他眼中,那晃動的竹葉竟像是血影教邪修的黑影,一個個張牙舞爪,在不斷逼近,讓他心頭陣陣發緊,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師兄,你說我們能撐過去嗎?” 躺在旁邊竹床上的阿石,突然虛弱地開口,聲音細若蚊蚋,還帶著濃濃的恐懼,每一個字都透著絕望。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邪煞如無數條細小的毒蛇,在經脈中肆意遊走,每一次蠕動都帶來鑽心的疼痛,道心更是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崩塌。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爹娘的身影 —— 他爹娘住在溪雲村,去年秋收後還特意來看過他一次,給他帶了家裏醃的鹹菜和曬幹的紅薯幹,此刻那身影竟在他腦海中清晰起來,還帶著溫柔的聲音:“阿石,別撐了,放棄吧,跟爹娘回家,回家就不會再疼了,娘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薯粥……”
    那聲音溫柔得像一團柔軟的棉花,卻帶著致命的誘惑,讓阿石的意識漸漸模糊,幾乎要放棄抵抗,跟著那聲音走。
    雲逍深吸一口氣,強壓下體內翻湧的邪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輕聲安慰道:“阿石,別擔心。玄青主持已讓丹房煉製清煞丹,靜心閣的靈氣又這麽濃,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清除邪煞,恢複靈力。” 他頓了頓,聲音提高了幾分,像是在提醒阿石,也像是在給自己打氣,驅散心中的恐懼:“還記得我們入青木門時的誓言嗎?那天我們跪在山門殿前,對著‘守護蒼生’的匾額,一字一句地發誓,要守護溪雲村的百姓,要護這方土地安寧,不讓邪祟傷害任何人。我們不能就這麽放棄,更不能讓血影教的陰謀得逞 —— 若我們倒下了,溪雲村的爹娘、鄉親們,都會落入邪修手中,他們會被邪煞侵蝕,變成沒有心智的傀儡,那時候,才是真的回不了家了。”
    阿石聽著雲逍的話,眼中漸漸泛起一絲光芒,那誘惑他的爹娘身影慢慢變得模糊,聲音也越來越淡。他想起入山門時的場景,那天陽光正好,金色的陽光灑在 “守護蒼生” 的匾額上,泛著耀眼的光芒,玄青子站在匾額下,對他們說:“修行之路,道心為尊,縱使前路布滿荊棘,要與強大的邪祟為敵,也要堅守本心,不被邪祟誘惑,方能修成正果,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
    阿石咬了咬牙,眼中的恐懼漸漸褪去,他艱難地調動體內殘存的土靈力 —— 他是土靈根,最擅穩固,雖靈力微弱得可憐,卻也能勉強在經脈中築起一道薄薄的土牆,像一道小小的屏障,試圖抵抗邪煞的侵蝕。
    可就在這時,雲逍突然感覺到丹田內一陣劇烈的疼痛,像是有一把鋒利的冰錐狠狠紮了進去,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額頭上瞬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那疼痛來得如驚雷驟至,猛烈得讓雲逍渾身一顫 —— 似燒紅的烙鐵猝然刺入丹田,又被冰水瞬間澆透,冷熱交織的劇痛順著經脈蔓延,他死死咬住下唇,齒間已滲出淡淡的血腥味。更讓他心悸的是,丹田內那簇本就微弱的道心之火,竟被這股劇痛震得劇烈搖晃,橙紅色的火苗瞬間縮成一點黯淡的紅光,像狂風中搖曳的殘燭,在無盡的黑暗裏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便會徹底熄滅,連一絲餘溫都留不下。
    他下意識地蜷縮起身子,雙手緊緊捂著小腹,指腹能清晰觸到皮膚下傳來的陣陣寒意 —— 那不是尋常的冷,是帶著邪性的冰,像無數條細小的冰蟲,在他的丹府裏橫衝直撞,貪婪地啃噬著殘存的靈力。隔著薄薄的素色衣料,他甚至能隱約看見,小腹處的衣料下,一縷淡淡的黑氣正緩緩遊走,那黑氣如活物般不斷扭曲、膨脹,似要衝破皮膚的束縛,將他的身體徹底淪為邪煞的容器。
    “師兄!你怎麽了?” 躺在旁側竹床的阿石,聽到雲逍壓抑的悶哼,急忙掙紮著想要坐起。他用手肘撐著竹床,使出全身力氣往上抬,可剛一發力,體內的邪煞便趁機反撲 —— 一股冰冷的痛感從丹田炸開,順著經脈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是無數根冰針在血肉裏紮刺,眼前瞬間發黑,身體重重倒回竹床,發出 “咚” 的輕響。阿石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聲音裏滿是焦急與無力:“是不是邪煞…… 邪煞又發作了?我、我能感覺到,它在你身上變得更凶了,那股寒意都傳到我這邊來了!”
    雲逍咬著牙,艱難地抬起頭,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正在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那汗水剛滲出皮膚,便裹著丹田的寒意,涼得他打了個寒顫。他想開口回應阿石,喉嚨卻像被一團冰冷的棉花堵住,隻能發出微弱的 “嗬嗬” 聲,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丹田傳來的鑽心疼痛,似有一把鈍刀在反複切割他的內髒,連骨頭縫裏都透著疼。
    他能清晰察覺到,一縷比之前更濃、更黑的邪煞,正順著丹田的經脈快速上竄 —— 那邪煞如貪婪的毒蛇,所過之處,他殘存的青木靈力被瞬間吞噬,經脈壁似被鋒利的刀刃劃過,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連血管都在微微顫抖,仿佛下一秒便會崩裂。更讓他心驚的是,這縷邪煞的目標極其明確,一路直奔他的識海,沒有絲毫猶豫,像是早已認準了這處道心根基。
    雲逍心中警鈴大作,他在宗門典籍《邪祟錄》中曾見記載:識海乃修士道心之根、靈力之源,若被邪煞侵入,道心會如琉璃般碎裂,靈脈會徹底枯萎,屆時修士會淪為沒有心智的行屍走肉,隻知受邪煞操控,屠戮蒼生。他甚至能清晰想象到那樣的畫麵 —— 自己揮舞著兵器,朝著溪雲村的爹娘砍去,朝著玄青子、金岩長老、水靈長老,還有並肩作戰的同門弟子砍去,那血腥的場景讓他不寒而栗,心髒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不行…… 絕不能讓它進去!” 雲逍在心中嘶吼,那嘶吼聲穿透意識的模糊,帶著不屈的決心。他用盡全身力氣,調動丹田內僅存的一絲青木靈力 —— 那靈力本是淡綠色,帶著生生不息的生機,如春日裏剛冒芽的小草,可此刻卻虛弱得像一縷青煙,在經脈中緩緩流動,連速度都慢得可憐。他試圖用這絲靈力,在識海入口築起一道薄薄的屏障,可靈力剛凝聚起來,便被邪煞的黑氣瞬間包裹。那黑氣如饑餓的野獸,瘋狂吞噬著青木靈力,不過短短一瞬,那絲靈力便被啃噬得隻剩一點微光,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最終徹底消散在黑氣中。
    邪煞的速度越來越快,已逼近識海的入口,雲逍甚至能感覺到,識海邊緣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那股寒意裹著濃濃的惡意,似無數雙冰冷的眼睛在盯著他,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嘲笑他的掙紮不過是徒勞。他的意識漸漸模糊,眼前不斷閃過一幅幅畫麵 —— 溪雲村的田埂上,爹娘彎著腰勞作,汗水浸濕了粗布衣衫,卻依舊笑著對他揮手;村口的老槐樹下,鄉親們圍坐在一起,捧著熱乎乎的紅薯,聊著家常,笑聲傳遍整個村莊;青木門的山門殿前,他跪在 “守護蒼生” 的匾額下,玄青子站在他麵前,溫和卻堅定地說:“雲逍,修行之路漫漫,道心為舟,毅力為槳,唯有堅守本心,方能守護你想守護之人,方能見得天地清明。”
    “我不能放棄…… 不能……” 雲逍心中,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呐喊,那是他的道心在抵抗,是他對爹娘、對鄉親、對青木門的牽掛在支撐,“我還要守護爹娘,不讓他們被邪修傷害;我還要守護溪雲村,讓鄉親們能繼續在田埂上勞作,在槐樹下歡笑;我還要守護青木門,守護這方天地…… 我還沒看到邪修被打敗,還沒看到這方天地恢複清明,我不能就這麽倒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靜心閣外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念珠碰撞聲 ——“嗒、嗒、嗒”,那聲音比之前更急、更響,裹著一股強大的浩然正氣,似一道溫暖的光,穿透繚繞的雲霧,徑直傳入雲逍的耳中。那聲音驅散了他意識中的模糊,讓他混亂的心神瞬間安定了幾分。緊接著,一道溫和卻充滿力量的聲音響起,正是玄青子:“雲逍,守住本心!道心不潰,靈力不絕!你乃青木靈根,最擅生生不息,可引靜心閣的天地靈氣,化邪煞為己用,切不可被恐懼左右,失了道心!”
    這聲音如驚雷般在雲逍的識海中炸開,讓他模糊的意識瞬間清醒大半。他猛地想起玄青子曾單獨傳授他的《青木訣》進階篇 —— 其中記載,青木靈根不僅能自我修複,還能將外界的負麵力量,通過道心之火的淬煉,轉化為自身的靈力,隻是這過程凶險萬分,需以極強的道心為盾,稍有不慎,便會被負麵力量反噬,道心徹底崩塌,萬劫不複。
    “化邪煞為己用……” 雲逍在心中默念,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深吸一口氣,不再試圖用靈力阻擋邪煞 —— 阻擋已是徒勞,不如放手一搏,以道心為引,與邪煞賭命。他放鬆心神,任由那縷邪煞緩緩進入識海,同時將全部心神集中在丹田的道心之火上。就在邪煞即將觸碰道心的瞬間,他猛地調動丹田內那點微弱的道心之火,將《青木訣》運轉到極致,口中默念心法口訣:“青木生生,化煞為靈,道心為引,天地為憑……”
    道心之火驟然亮起,雖依舊微弱,卻帶著一股不屈的生機,似黑暗中突然燃起的一點星光,頑強地對抗著周遭的寒意。與此同時,靜心閣外的竹林中,無數片竹葉開始輕輕搖晃,發出 “沙沙” 的聲響,一縷縷淡綠色的天地靈氣,如被無形的力量牽引,順著門窗的縫隙湧入閣內,在空中匯聚成一道淡淡的綠色氣流,朝著雲逍的體內快速匯聚。這些靈氣似找到了歸宿,順著雲逍的口鼻、四肢百骸,快速融入他的經脈,與他殘存的青木靈力匯合,讓那微弱的綠色靈力,漸漸變得濃鬱了幾分。
    雲逍能清晰感覺到,那縷侵入識海的邪煞,在道心之火與天地靈氣的包裹下,開始一點點被分解。原本漆黑如墨的邪煞,似被春雨衝刷的墨跡,漸漸褪去黑色,轉化為一縷縷淡灰色的氣息。這些氣息雖仍帶著一絲寒意,卻已失了攻擊性,反而蘊含著一絲微弱的能量。雲逍按照《青木訣》的法門,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這些淡灰色的氣息,一點點從識海引出,順著經脈傳入丹田,與自己的青木靈力融合。
    這個過程極其痛苦,邪煞在分解時,不斷釋放出刺骨的寒意,似無數根冰針在他的識海與經脈中翻攪、紮刺。雲逍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嘴唇被他死死咬出了血,血絲順著嘴角滑落,滴在素色衣襟上,形成一點刺眼的紅。可他的眼神卻越來越堅定,似淬了火的鋼鐵,沒有絲毫動搖 —— 他知道,此刻稍有退縮,便是萬劫不複,不僅自己會淪為邪煞傀儡,還會連累爹娘、鄉親與同門。道心之火也在這個過程中,一點點變得明亮,從之前的微弱紅光,漸漸變成了橙紅色,雖依舊不算耀眼,卻穩定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忽明忽暗。
    躺在一旁的阿石,緊緊盯著雲逍的身影,眼中滿是擔憂與期待。他能清晰感覺到,雲逍身上的邪煞氣息在不斷減弱,那股令人心悸的冰冷感,漸漸被一股越來越濃鬱的青木生機取代。雲逍的身體周圍,縈繞著淡淡的綠色靈氣,那靈氣似一層柔和的光暈,包裹著他的身體,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神聖感,似在與天地靈氣共鳴。阿石懸著的心,終於稍稍放下了一些,他忍不住輕聲呢喃:“師兄,加油…… 你一定可以的…… 你答應過要帶我們一起守護溪雲村的……”
    半個時辰後,當最後一縷淡灰色的氣息融入丹田,雲逍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臉色雖依舊蒼白,沒有多少血色,卻比之前好了許多,眼中也恢複了些許神采,不再像之前那般黯淡,反而透著一絲經曆磨礪後的清明。他能清晰感覺到,丹田內的道心之火穩定地燃燒著,那縷侵入識海的邪煞,已被徹底分解,轉化為自身的靈力。雖這些靈力依舊微弱,卻比之前更加精純,運轉起來也順暢了許多,經脈不再像之前那般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隻是還有些僵硬,似長時間沒有活動的關節,需慢慢調理。
    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那口氣息中帶著一縷淡淡的黑氣,剛一接觸空氣,便被靜心閣內濃鬱的天地靈氣淨化,瞬間消散無蹤,連一絲痕跡都未留下。雲逍緩緩坐起身,動作雖緩慢,卻很平穩,他活動了一下手指,指尖傳來輕微的麻意,卻已能自由活動。他轉頭看向旁邊的阿石,露出一個虛弱卻欣慰的笑容,聲音還有些沙啞,卻帶著如釋重負的輕鬆:“阿石,我沒事了,邪煞…… 被我化解了一部分,至少暫時不會再危及識海了,你再撐撐,清煞丹快煉成了。”
    阿石聞言,激動得熱淚盈眶,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正上,暈開一小片濕痕。他想抬手擦眼淚,卻因靈力虛弱,手臂抬到一半便又落了回去,隻能哽咽著說道:“太好了…… 師兄,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可是主持親自看重的弟子,連《青木訣》進階篇都單獨傳給你,你肯定能早日清除邪煞,帶我們去守護五行靈源的!”
    就在這時,靜心閣的門被輕輕推開,玄青子走了進來。他依舊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灰布道袍,衣角還沾著些許竹林的晨露,手中的菩提念珠已停止碰撞,垂在身側。看到雲逍坐起身,玄青子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那笑容似春日的陽光,溫暖而柔和,驅散了閣內殘存的寒意。他快步走到雲逍身邊,抬手搭在雲逍的腕上,指尖的溫潤靈力緩緩滲入,仔細探查著雲逍體內的情況,眉頭時而輕蹙,時而舒展。片刻後,玄青子收回手,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不錯,雲逍。短短半個時辰,你不僅守住了道心,還能將邪煞轉化為自身靈力,這份悟性與毅力,在青木門曆代弟子中,也實屬難得。道心經此一役,更顯堅韌,日後修行之路,定能少走許多彎路。”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了幾分,帶著長輩的叮囑:“隻是你體內還有不少腐靈餘煞,這些餘煞藏在經脈深處,如附骨之疽,不易清除,切不可掉以輕心。接下來你還需在靜心閣靜養,不可強行調動靈力,以免引動餘煞。待丹房的清煞丹煉成,服用後再配合天地靈氣溫養,方能將邪煞徹底清除,不留後患,否則日後靈脈恐會留下暗傷。”
    雲逍點點頭,雙手抱拳,恭敬地說道:“多謝主持指點,弟子明白。弟子定會好好靜養,不驕不躁,待靈力恢複,便隨您前往聚靈穀守護五行靈源,絕不讓血影教的陰謀得逞,辜負宗門與您的期望。”
    玄青子笑著點頭,眼中滿是期許,似在看著青木門未來的希望:“好,有誌氣。五行靈源乃天下蒼生的希望,關乎這方天地的正邪平衡,若落入血影教手中,邪煞席卷天下,生靈塗炭,後果不堪設想。有你這樣道心堅定的弟子守護,我也能放心幾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丹房看看清煞丹的煉製情況,阿石與阿木的邪煞也需盡快化解,不可拖延。待清煞丹煉成,我會第一時間告知你。”
    說罷,玄青子轉身離開了靜心閣,木門輕輕合上,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隻留下一縷淡淡的檀香,縈繞在閣內。看著玄青子離去的背影,雲逍的心中充滿了感激與堅定。他知道,接下來的路依舊艱難,血影教不會因這一次的失敗便善罷甘休,他們必定還會想方設法奪取五行靈源,掀起更大的風浪。五行靈源的守護,也充滿了未知與凶險,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
    但他不會害怕,也不會退縮。因為他有堅定的道心,有玄青子的指引與信任,有金岩長老、水靈長老的庇護,還有阿石、阿木等同門的陪伴。他會繼續努力修行,提升自己的實力,磨礪自己的道心,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總有一天,他會親手拿起武器,與血影教的邪修正麵抗衡,將他們徹底打敗,守護好爹娘,守護好溪雲村,守護好青木門,守護好這方他珍視的天地,讓正義與清明,重新灑滿人間的每一個角落,讓五行平衡,生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