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前的死寂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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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室內的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門外低語雖暫歇,血霧也未再試圖湧入,但那股無形的、帶著血腥味的壓迫感依舊縈繞不散,提醒著眾人危機隻是潛伏,並未遠離。
    李倩被推出門外時那聲混合著人性與詭異的慘叫,如同冰冷的錐子,刺在每個人的心頭。張浩癱坐在角落,雙手抱頭,身體微微發抖,不敢看向門口。其他幾個實驗樓幸存者也是麵色慘然,兔死狐悲的恐懼清晰可見。
    陳淩強忍著精神透支帶來的頭痛和惡心,看向韓嶼:“韓工,貨車鑰匙,物資清單,撤離路線,我們必須立刻確定。”
    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將眾人從悲傷與恐懼中強行拉回現實。
    雷棟抹了把臉上的汗和不知何時濺上的汙漬,眼神恢複冷硬:“對!沒時間哀悼了!趙猛,孫小胖,檢查武器,清點我們能立刻帶走的!”
    韓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步走到一個上鎖的抽屜前,取出鑰匙:“貨車鑰匙在這裏,停在樓後裝卸區。物資……”他快速在電腦上調出一份清單,“高能量壓縮食品三箱,瓶裝水五箱,急救藥品和基礎器械兩箱,還有我整理的一些可能用上的實驗器材和試劑,包括剩下的驅散噴霧和濃鹽酸。另外,備用電源是獨立的蓄電池組,可以給貨車緊急充電,但電量不多,隻夠短途行駛。”
    “足夠了!”雷棟點頭,“路線呢?從實驗樓到校門,哪條路最可能避開那些鬼東西?”
    韓嶼調出校園地圖,指著一條路徑:“從樓後裝卸區出發,穿過小樹林,繞過圖書館側麵,然後沿著體育館後麵的小路直插西門。這條路徑建築遮擋較多,視野相對狹窄,應該能最大程度避開‘巡空之眼’之類的存在,而且根據之前的監測,這條線上沒有發現穩定的高能規則反應。”
    陳淩凝視著地圖,【基礎規則洞察】雖然因消耗過大而效果減弱,但本能地覺得這條路線並非萬無一失。“沒有穩定反應,不代表沒有臨時生成規則的可能。而且,小樹林和圖書館側麵……太安靜了,安靜得反常。”
    他的目光落在圖書館和體育館之間的那片區域,那裏在監控畫麵上一直是一片死寂的灰色。
    “但我們沒有更好的選擇。”雷棟沉聲道,“留在這裏是等死。隻能賭一把!”
    “那就賭。”陳淩不再猶豫,“韓工,立刻開始搬運物資到貨車!雷棟,你帶人負責警戒和搬運!蒲凝,張浩,你們幫忙整理輕便物品!動作要快!”
    命令下達,幸存者們如同上緊發條的機器,開始高速運轉起來。求生的欲望壓倒了疲憊與恐懼。
    韓嶼和助手小王負責開啟倉庫和整理特殊物資;雷棟、趙猛、孫小胖成了搬運主力,沉重的箱子和設備在他們肩扛手提下快速向樓後轉移;蒲凝和張浩則幫著將食品、水分裝到便攜背包裏;陳淩一邊用冷水刺激著額頭保持清醒,一邊密切關注著電腦屏幕上外界能量波動的任何細微變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的血色似乎淡了一絲,但仍未看到真正的黎明曙光。
    “物資裝載完畢!”趙猛喘著粗氣跑回來匯報,他裸露的胳膊上肌肉虯結,汗水淋漓。
    “貨車電量百分之七十,預計可行駛距離約五十公裏。”韓嶼檢查後說道。
    “所有人,檢查裝備,準備撤離!”雷棟低吼一聲,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十個人原十一人,李倩犧牲),臉上混雜著緊張、疲憊,以及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絕。他們拿起各自的“武器”——棍棒、裁紙刀、甚至還有韓嶼提供的幾把大型實驗剪刀和螺絲刀。
    陳淩將最後一個裝有重要資料和剩餘鹽酸、驅散噴霧的背包背好,看了一眼門上那片被腐蝕的痕跡,率先走向通往樓後裝卸區的通道。
    “走!”
    通道內一片昏暗,隻有應急燈提供微弱照明。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響,被刻意壓到最低。
    順利穿過幾條內部走廊,裝卸區的大門就在眼前。雷棟示意眾人停下,他小心地拉開一條門縫,向外窺探。
    外麵是實驗樓後方的一片空地,停著那輛小型電動貨車。更遠處,是一片在血色微光下顯得影影綽綽的小樹林。天空依舊被血管網絡覆蓋,血月的光芒勉強勾勒出環境的輪廓。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連之前隱約能聽到的、來自城市方向的背景噪音都消失了。
    這種寂靜,比任何聲音都令人不安。
    “情況不對,太安靜了。”雷棟壓低聲音,眉頭緊鎖。
    陳淩也感到一陣心悸,【基礎規則洞察】傳來微弱的警示,但無法提供更多信息。
    “沒有發現明顯威脅。”趙猛從另一個角度觀察後回報。
    “不能等了!上車!”雷棟當機立斷。
    他猛地推開大門,一行人魚貫而出,以最快速度衝向貨車。
    韓嶼迅速打開駕駛室車門,跳上去啟動車輛,電機發出幾乎微不可聞的嗡鳴。其他人則快速拉開後車廂門,將最後一批隨身物資塞進去,然後依次爬上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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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淩和雷棟最後上車,雷棟拉上車廂門的瞬間,韓嶼已經掛擋,電動車悄無聲息地滑了出去,駛向那片幽暗的小樹林。
    車廂內沒有燈光,隻有從車廂縫隙透進來的微弱血光。十個人擠在狹小的空間裏,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和心跳聲。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緊繃著神經,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透過車廂的縫隙死死盯著外麵飛速掠過的景物。
    貨車駛入小樹林。樹木的枝椏在血光下如同鬼爪,在地上投下斑駁扭曲的影子。車速不快,韓嶼小心地規避著地麵的坑窪和橫生的枝杈。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然而,就在貨車即將駛出小樹林,已經能看到圖書館側麵牆壁的瞬間——
    【警告!檢測到高頻率、弱影響規則力場覆蓋!】
    【規則分析:區域性“死寂薄膜”  大幅削弱特定頻率聲波傳播,並伴隨微弱精神壓製效果。】
    係統的警告讓陳淩渾身一僵!
    “死寂薄膜”?削弱聲音傳播?精神壓製?
    他猛地意識到為什麽這裏如此寂靜!不是沒有危險,而是聲音被“吸收”了!
    幾乎在係統警告響起的同時,陳淩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並不強烈,卻讓人莫名的心慌氣短,仿佛胸口壓了一塊石頭。同時,他發現自己呼吸的聲音、心跳的聲音,甚至血液流動的聲音,都變得極其微弱,仿佛隔了一層厚厚的棉花!
    車廂內,其他人也明顯感覺到了異常,臉上露出不適和困惑的表情。
    就在這時——
    砰!
    一聲沉悶的、仿佛什麽東西重重砸在車廂頂部的巨響傳來!
    但這聲音傳到車廂內時,卻變得異常沉悶和遙遠,失去了大部分衝擊力!
    “有東西在車頂!”趙猛低吼,但他的聲音在車廂裏也顯得模糊不清。
    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刮擦聲,仿佛有利爪在金屬車頂上劃過!
    滋啦——!
    聲音同樣被削弱,但那種惡意和威脅感卻絲毫未減!
    “加速!衝出去!”雷棟對著駕駛室方向大吼,盡管知道韓嶼可能聽不清。
    韓嶼顯然也感受到了攻擊,猛地將電門踩到底!電動車發出一陣更加清晰的嗡鳴,速度陡然提升!
    車頂的刮擦聲變得更加急促和瘋狂!隱約還能聽到某種低沉、充滿怨恨的嘶吼,同樣被“死寂薄膜”扭曲得不成調子。
    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撞擊從車頂和車廂兩側傳來,顯然他們被不止一個“東西”盯上了!
    陳淩透過縫隙,勉強看到一些模糊的、如同黑色爛泥般的身影,附著在車體外,用扭曲的肢體瘋狂拍打著車廂!它們的形態在不斷變化,沒有固定的五官,隻有濃烈的惡意!
    “是‘寂滅影蛭’!”韓嶼的聲音通過車廂內一個簡陋的對講裝置提前準備的)傳來,帶著驚恐,“它們被‘死寂薄膜’吸引,會吞噬聲音和活物的精神!不能被它們纏上太久!”
    話音剛落,車廂內一個實驗樓幸存者那個女生)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她指著車廂壁——那裏,一小團黑色的、如同瀝青般的物質,正從一道細微的縫隙中緩緩滲透進來!
    它似乎對活物的精神和聲音異常敏感,直接朝著離它最近、剛才發出驚叫的女生蠕動著蔓延過去!
    “別出聲!”陳淩厲聲喝道,同時一把抓過旁邊準備好的、蘸了稀釋鹽酸的抹布,猛地拍向那團滲透進來的“寂滅影蛭”!
    嗤!
    黑煙冒起,那團物質發出無聲的扭曲眾人能感受到精神的刺痛),迅速收縮、蒸發了一部分,但仍有殘留試圖掙紮。
    趙猛眼疾手快,用戴著厚手套的手直接抓住那團殘留,狠狠地從縫隙中塞了出去!
    然而,更多的刮擦和撞擊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整個車廂都在晃動!滲透點不止一個!
    “這樣下去車廂會被它們拆了!”孫小胖臉色慘白地喊道。
    陳淩大腦飛速思考。“死寂薄膜”削弱聲音……那麽,如果製造出足夠強大、甚至能短暫突破“薄膜”限製的聲音呢?是否能幹擾甚至驅散這些依靠“寂靜”和“聲音”存在的怪物?
    “韓工!驅散噴霧!對著車外,持續噴射!製造最大噪音!”陳淩對著對講機吼道。
    “明白!”韓嶼的回答傳來。
    緊接著,車窗外駕駛室),韓嶼將驅散噴霧伸出窗外,猛地按下!
    嗤——————!!!
    刺耳的高頻噪音即便受到了“死寂薄膜”的削弱,依舊如同利刃般劃破了這片死寂的區域!
    效果立竿見影!
    車頂和車廂兩側的拍打、刮擦聲瞬間一滯!那些附著在車身上的“寂滅影蛭”如同被燙到一般,劇烈地扭曲、收縮,發出更加狂躁但同樣被削弱的無聲嘶吼!
    一部分黑影甚至直接從車上脫落,消失在道路兩旁的黑暗中。
    “有效!繼續!”雷棟振奮道。
    韓嶼持續噴射著驅散噴霧,刺耳的噪音成為了這死寂世界中唯一的“聲音”。
    貨車趁機瘋狂加速,終於衝出了小樹林的範圍!
    就在車輪駛出小樹林邊界的一刹那,那股籠罩眾人的“死寂薄膜”感和精神壓製瞬間消失!聲音恢複了正常,胸口的大石仿佛被移開!
    與此同時,車頂和車廂上殘留的幾隻“寂滅影蛭”在恢複正常聲音環境以及持續噪音的驅趕下,也紛紛脫落,發出最後一聲充滿怨恨的嘶鳴,融入了地麵的陰影中。
    車廂內,劫後餘生的眾人癱軟在地,大口喘著粗氣,仿佛剛剛從水下浮出。
    車窗外,圖書館和體育館的輪廓在血月下清晰起來。更遠處,學校的西門已經隱約可見。
    他們衝出了最危險的一段路。
    但陳淩的心並未放鬆。他看向西門外那更加廣闊、更加黑暗、充滿了未知詭譎的世界,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剛剛開始。
    電動貨車帶著滿身的刮痕和凹陷,載著十名傷痕累累的幸存者,碾過破曉前最深的黑暗,朝著那洞開的、仿佛巨獸之口的校門,疾馳而去。
    他們的下一站,將是危機四伏的、規則遍布的末日廢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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