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陵陰影與低語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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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相對“正常”的丘陵地帶,並未給“燭龍”小隊帶來絲毫鬆懈。空氣中彌漫的規則力量雖然不再像荒原那般稀薄而死寂,卻也駁雜混亂,仿佛無數破碎的規則碎片在此地沉澱、發酵。夕陽將山丘染上一層病態的橘紅,與記憶中血月的顏色隱約呼應。
陳淩靠在一塊風化的岩石旁,劇烈地喘息著。他的左半身,那蔓延至胸膛和後背的黑暗紋路,正像活物般微微起伏,帶來一種冰冷而粘稠的觸感,不斷侵蝕著他的感官。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右眼——那隻“虛無之眼”。它不再僅僅被動捕捉規則信息流,而是開始將周圍環境的規則結構,以無數扭曲、斷裂的符號和線條的形式,直接投射在他的視覺神經上。岩石的“堅固”定義,空氣中遊離的“能量逸散”規則殘渣,甚至腳下泥土那微不足道的“承載”屬性,都化作瘋狂閃爍的代碼,試圖擠占他正常的視野。
他必須時刻分出一部分精神力量去壓製、過濾這些信息洪流,否則隨時可能被淹沒,失去對現實的認知。
“陳淩?”蒲凝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恢複了清澈和堅定。她伸出手,輕輕握住陳淩完好的右手,一股溫和而穩定的精神力量傳遞過去,像一道堤壩,暫時幫他抵禦了那混亂的規則低語。
陳淩深吸一口氣,左臂的異變和右眼的喧囂稍微平複了一些。他看向蒲凝,點了點頭,示意自己還能堅持。
“我們得找個地方過夜,”雷棟的聲音沙啞而疲憊,他檢查著規則幹擾臂鎧的能量讀數,由韓嶼製造的轉換器原型機正在為其緩慢充能,“大家的體力都到極限了,裝備也需要檢修和補充能量。”
趙猛拄著那柄臨時強化過的破障重鐧,鐧身上布滿了與混沌暗影和淨化之影母體戰鬥留下的刻痕,能量光芒黯淡。孫小胖蹲在高處,戴著部分修複的多光譜護目鏡,警惕地掃描著四周。他的護目鏡時不時閃過一片雪花,顯示其狀態並不穩定。
韓嶼則抱著那個珍貴的【便攜式規則能量轉換器原型機】,像是在守護著最後的希望。他快速說道:“轉換器運行還算穩定,但能量采集效率受環境規則穩定性影響很大。我們需要一個規則相對平穩的區域,才能高效充能。另外,如果能找到一些規則造物的殘骸或者高濃度規則節點,或許能直接‘汲取’能量。”
陳淩閉上正常的左眼,全力催動【基礎規則洞察 v2】,同時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規則之種的力量。融合度突破11後,他對規則本質的理解確實更深了,但那份“理解”也伴隨著更強烈的同化誘惑——仿佛有一個冰冷而絕對理智的聲音在耳邊低語,告訴他放棄抵抗,融入這永恒的規則秩序是多麽輕鬆的選擇。
他甩甩頭,驅散那危險的念頭,將感知聚焦於當前環境。片刻後,他指向東北方向的一個山穀:“那邊…規則結構相對‘致密’,幹擾較少。可能有個淺層洞穴或者背風處。但…有東西盤踞,規則反應很微弱,像是…蟄伏狀態。”
他的描述夾雜著來自規則之種和虛無之眼的術語,聽起來有些晦澀,但隊員們已經習慣。
“能判斷是什麽嗎?”雷棟問。
陳淩猶豫了一下,右眼中無數符號快速組合又分解:“不像活物,更像是…一個規則的‘沉澱物’,或者一個低功耗的…‘陷阱’。”
有風險,但比起在開闊地帶暴露在可能存在的追兵和遊蕩規則之下,一個已知風險的點更值得探索。
“就走那邊。”雷棟做出決定,“小胖,重點偵查山穀入口。趙猛,前衛。韓嶼,跟緊我。陳淩,蒲凝,你們在中間,保持警惕。”
小隊再次移動,速度不快,盡量保持安靜和隱蔽。陳淩在蒲凝的攙扶下行走,大部分精力用於對抗內在的混亂。他能感覺到,左臂的異變對周圍環境中那些破碎的規則碎片,隱隱產生著一種“食欲”。而新獲得的【規則抹除】能力,更像一個沉重而危險的開關,一旦啟動,代價未知。
接近山穀入口時,孫小胖突然打了個手勢,低聲道:“有情況!地麵…有非自然的刻痕,很淺,但規則反應和陳淩說的一致,是陷阱!”
眾人立刻隱蔽。陳淩集中精神,右眼的視野中,山穀入口處的地麵浮現出幾近透明的規則紋路,它們像蛛網般連接,中心點埋藏著一個微弱的、但帶著“束縛”與“能量汲取”屬性的規則結構。
“一個低級的規則陷阱,”陳淩低語,“觸發條件大概是…生命體經過時規則場的特定擾動。結構不複雜,但很精巧,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能繞開嗎?”雷棟問。
陳淩觀察片刻,搖了搖頭:“範圍覆蓋了入口最狹窄的部分。強行破壞可能會引起更大範圍的規則紊亂,或者…驚動布置者。”
他沉默了一下,抬起異變的左手。黑暗紋路蠕動,指尖探出幾不可見的規則絲線。“或許…我可以‘吃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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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凝握緊了他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有把握嗎?”雷棟沉聲問。
“七成。”陳淩感受著左臂傳來的微弱渴望,“它能量不強,結構簡單。就像…開胃小菜。”
他走上前,異變的左手輕輕按在陷阱上方的虛空。那幾近透明的規則紋路瞬間如同受到刺激的水母,驟然亮起,但還未完全激活,就被陳淩手中蔓延出的黑暗絲線纏繞、包裹。絲線如同貪婪的根須,紮入規則結構之中,短短幾秒內,那陷阱的光芒便迅速黯淡、消散,最終化為虛無,連帶著地麵的刻痕也仿佛經曆了歲月風化般模糊下去。
陳淩收回手,左臂的紋路似乎更亮了一絲,帶來一絲飽腹感,但右眼的低語也隨之清晰了一分。他壓下不適,低聲道:“解決了。”
雷棟眼神複雜地看了陳淩一眼,很快恢複冷靜:“幹得好。進去看看。”
山穀內部果然有一個不大的淺洞,足夠小隊暫時容身。孫小胖和趙猛仔細檢查了洞穴內外,確認沒有其他威脅。韓嶼立刻開始布置轉換器,試圖從相對穩定的環境中汲取能量。
陳淩靠在洞壁上,閉目調息。蒲凝坐在他身邊,持續提供著精神上的支持。
然而,就在眾人剛剛稍鬆一口氣時,陳淩猛地睜開右眼,那虛無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不對…”他聲音沙啞,“那個陷阱…上麵有‘標記’。”
“標記?”雷棟瞬間警覺。
“很隱蔽…幾乎與陷阱本身的規則融為一體。”陳淩的右眼瘋狂解析著剛才吞噬時捕捉到的殘餘信息,“是一個…追蹤信標。在我們觸發…不,在我‘吞噬’掉陷阱的瞬間,它就被激活了,指向…我們現在的方向。”
洞穴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孫小胖衝到洞口,利用護目鏡仔細掃描,很快,他臉色難看地低呼:“隊長!三點鍾方向,丘陵背麵,有規則擾動!速度很快,正在接近!能量特征…和之前那幫人有點像!”
蛇鑰幫!
他們才脫離荒原不到半天,追兵就已經嗅著味道來了。是那個陷阱暴露了他們?還是對方早有預謀,在這片區域布下了天羅地網?
陳淩緩緩站直身體,左半身的黑暗紋路仿佛感受到了威脅,開始不安地湧動。他剩下的右眼中,冷靜與瘋狂交織。
“準備戰鬥。”他輕聲說,聲音裏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來自規則層麵的冰冷,“或者…‘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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