錨點藍圖與人性砝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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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形大廳的崩潰引發了連鎖反應。整個巡天塔底層回廊都在震顫,規則結構變得極不穩定,時而凝固如鐵,時而扭曲如漩渦。灰敗的混沌能量如同瘴氣般從破裂的節點處彌漫開來,侵蝕著遺跡固有的秩序,也幹擾著“神諭之序”布下的秩序場。
“快!這邊!”孫小胖憑借著升級後的護目鏡,在混亂的規則流中艱難地尋找著相對安全的路徑。他的聲音在扭曲的空間中顯得有些斷續。
小隊成員狼狽地跟隨著。趙猛攙扶著有些脫力的韓嶼,雷棟則護在蒲凝身邊,規則幹擾臂鎧不時亮起,彈開偶爾襲來的規則碎片或能量餘波。陳淩跟在最後,他的步伐看似沉穩,但仔細看去,他左臂的衣袖之下,黑暗紋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轉、碰撞,暗紫色的星芒在左眼深處明滅不定,仿佛在消化和對抗剛剛吞噬的龐大能量與混亂意誌。
【規則穩定晶體剩餘時間:13小時41分。】
時間的流逝如同催命符。
他們衝進了一條相對狹窄、牆壁布滿粗糲鑿痕的通道,這裏的規則結構似乎更為古老和原始,受混沌爆發的影響稍小。暫時甩開了身後的混亂和白袍的追擊,但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必須……必須盡快製造穩定錨點!”韓嶼喘著粗氣,顧不上休息,立刻將便攜式規則能量轉換器放在地上,連接上數據晶核。淡藍色的光屏投射出來,顯示著【規則悖論穩定錨點】的複雜藍圖。
“材料!”韓嶼快速掃過藍圖清單,語速極快,“核心需要【混沌脈絡結晶】作為能量源和悖論載體,這個有了。基底需要能承載高烈度規則衝突的介質……遺跡本身的‘惰性規則基石’就可以,剛才的路上我收集了一些碎片。但還缺關鍵的【邏輯悖論之塵】來編織穩定濾網,以及最重要的——一個能協調混沌與秩序、承載‘存在性悖論’指令的‘核心調節器’!這個藍圖裏沒指定具體物質,隻標注了‘需具備高度包容性與悖論親和性的載體’。”
眾人的目光下意識地集中在了陳淩身上,更準確地說,是他那正在異變的左臂。
具備高度包容性吞噬多種規則),悖論親和性本身即是人性與規則力量的矛盾結合體),還有比這更符合條件的“載體”嗎?
陳淩感受到了眾人的視線,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看著那缺失的三指和蔓延的黑暗紋路,聲音低沉而沙啞:“需要我怎麽做?”
韓嶼推了推眼鏡,掩飾住眼中的複雜情緒:“藍圖顯示,需要將‘核心調節器’與【混沌脈絡結晶】進行初步耦合,以其為模板,引導結晶的能量按照悖論濾網的結構進行編織。這個過程……可能會非常痛苦,而且存在風險。如果調節器無法承受結晶的混沌力量,或者你的意識在耦合過程中被神骸的殘留意誌汙染……”
“沒有別的選擇。”陳淩打斷他,語氣平靜得可怕,“時間不多了。告訴我具體步驟。”
蒲凝走上前,輕輕握住他完好的右手,冰涼的手指傳遞著無聲的支持與擔憂。她的精神感應能清晰地“看”到陳淩體內那如同沸騰油鍋般的力量衝突,以及那縷來自“神骸”的、不斷嘶吼的混亂意誌正在左臂深處左衝右突。
“我會幫你穩定精神。”她輕聲說,眼神堅定。
雷棟和趙猛對視一眼,默契地移動到通道兩端進行警戒。孫小胖則全力運轉護目鏡,監控著周圍規則的任何細微變化。
韓嶼深吸一口氣,開始操作。他先將收集來的暗灰色“惰性規則基石”碎片研磨成粉,以其為墨,以轉換器輸出的能量為引,在地麵上刻畫出一個簡易而精密的複合型儀式陣圖。陣圖的核心有兩個位置,一個用於放置結晶,另一個,則對應“核心調節器”。
“陳淩,將左臂放在調節器位置。蒲凝,請用你的精神力引導陳淩,確保他的意識主導耦合過程。我會用【邏輯悖論之塵】開始編織濾網結構,並在關鍵時刻啟動‘存在性高於完美性’的底層指令進行協調。”
陳淩依言將左臂伸入陣圖指定位置。當他的手臂觸及那冰涼的能量線條時,整個陣圖驟然亮起。韓嶼立刻將那個剛剛被陳淩吞噬、此刻被他以自身力量強行剝離出一部分的【混沌脈絡結晶】虛影,引導至另一個核心位置。
嗡——!
暗紫色的結晶虛影與陳淩的左臂剛一接觸,就如同冷水滴入滾油,瞬間爆發出劇烈的反應!陳淩左臂的黑暗紋路瘋狂扭動,試圖吞噬這同源卻更加狂暴的力量,而那結晶虛影則釋放出海量的、毫無秩序的混沌規則信息,衝擊著陳淩的肉體和精神。
“呃啊啊——!”陳淩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吼,身體劇烈顫抖。右眼剛剛平複的虛無感再次湧現,左眼深處的紫色星芒急速旋轉,與黑暗紋路爭奪著主導權。更可怕的是,那縷“神骸”意誌趁機作亂,瘋狂地嘶吼著,試圖將陳淩的意識拉入永恒的混亂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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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融合…歸於虛無…!】
“陳淩!守住本心!”蒲凝臉色煞白,雙手緊緊握住陳淩的右手,將自己的精神力量毫無保留地灌注過去,在他那一片混亂的意識海中,努力構築起一個以他們共同記憶和情感為基石的“安全島”。
韓嶼不敢怠慢,立刻灑出珍貴的【邏輯悖論之塵】。那些細微的、閃爍著矛盾光點的塵埃落入陣圖,開始沿著預設的軌跡編織,形成一張複雜無比、不斷自我否定又自我重建的能量濾網。濾網試圖約束和梳理從結晶虛影中湧出的混沌能量,但過程極其不穩定,光芒劇烈閃爍,仿佛隨時會崩潰。
“不行!混沌太強,悖論濾網無法成型!”韓嶼額頭冷汗直冒,“陳淩,引導它!用你的意誌,定義‘穩定’!”
陳淩咬緊牙關,口中彌漫開鐵鏽般的血腥味。他集中全部精神,不再去對抗痛苦和混亂,而是嚐試去理解,去包容,去“定義”。規則之種的知識、係統洞察的能力、以及他身為人最根本的“存在”,在這一刻被逼迫到極致。
穩定……不是靜止,是動態的平衡。
悖論……不是漏洞,是更高層麵的真實。
我……不是規則的奴仆,也不是混亂的傀儡。我是陳淩,我是……“漏洞”本身!
一個明悟如同閃電劃過腦海。
他左臂的黑暗不再僅僅是吞噬,而是開始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律動,仿佛在呼吸。那暗紫色的結晶虛影被這股律動影響,狂暴的能量流開始變得有序——並非“神諭之序”那種死板的秩序,而是一種充滿生機與不確定性的、動態的平衡。悖論濾網在這股被初步引導的能量支撐下,迅速穩定下來,散發出柔和而堅韌的光芒。
韓嶼抓住機會,大喝一聲:“就是現在!指令注入——‘存在性高於完美性’!”
他操控轉換器,將那股源自“建造者”底層權限的悖論指令,如同最後的鑰匙,注入了初步成型的穩定錨點核心。
唰!
光芒內斂,一個巴掌大小、結構極其複雜、通體呈現出灰紫色、內部仿佛有無數細微悖論符號生滅不定的奇異造物,懸浮在了陣圖之上。它散發著一種奇特的穩定感,仿佛能將周圍一切混亂的規則都撫平、納入其動態平衡的體係之中。
【規則悖論穩定錨點初級)】——成了!
陳淩猛地抽回左臂,整個人如同虛脫般向後倒去,被蒲凝緊緊抱住。他左臂的紋路暫時恢複了平靜,但顏色似乎更深邃了一些,那縷“神骸”意誌也被暫時壓製了下去。他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浸透了衣服。
“成功了……”韓嶼癱坐在地上,看著那懸浮的錨點,臉上充滿了疲憊與興奮。
雷棟和趙猛也鬆了口氣,但警戒並未放鬆。
陳淩看向韓嶼,聲音虛弱但清晰:“它……能維持多久?”
韓嶼計算了一下:“以這塊結晶的能量和錨點目前的完成度,如果能成功與你異變的核心建立穩定連接,預計可以大幅減緩規則侵蝕速度,將穩定器的時間消耗降低到之前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但具體效果,需要實際佩戴測試。”
13小時22分。
他們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但陳淩付出的代價,是更深層次地與混沌和那遠古的瘋狂意誌捆綁在了一起。人性的砝碼,在規則的天平上,似乎又輕了一分。
而就在這時,孫小胖突然低呼:“不好!有強大的秩序反應正在快速接近!比之前的祭司強得多!他們找到我們了!”
剛剛鬆懈的神經瞬間再次繃緊。
穩定錨點雖然製成,但危機,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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