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造與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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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鑄造之所的冰冷效率超乎想象。
    陳淩選擇了最務實、最能即時提升小隊生存與行動能力的選項:【規則穩定器】製造藍圖與【便攜式規則能量轉換器】完整資料。
    當確認指令下達的瞬間,相應的信息洪流便直接注入了陳淩的意識,同時也在大廳一側的某個光屏上同步顯示,供可能蘇醒後的韓嶼參考。龐大的數據包蘊含著建造者文明在規則控製與能量應用領域的尖端智慧,複雜深奧,若非陳淩此刻狀態特殊,大腦處理信息的能力被規則之種大幅強化,恐怕瞬間就會被這知識洪流衝垮。
    他靜靜地站立了片刻,右眼的銀白幾何符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解析、歸檔。僅僅數分鍾,他便睜開了眼睛。
    “理解了。”他平靜地陳述,仿佛隻是閱讀了一份簡單的說明書。“材料清單已確認。鑄造之所可提供基礎部分,但核心組件需要外部搜集。”
    他轉向那台依舊在低沉嗡鳴的規則熔爐。“使用定製鍛造服務。”
    一道光束掃描過陳淩的身體,尤其是他左臂的異變部分和左肩的虛無傷口。
    “申請確認。分析持有者狀態…適配性計算中…生成優化方案:【深淵行者護臂殘缺)】。專注於強化‘規則抹除’效能,並附加‘寂滅回溯’穩定回路,以減輕對錨點的負荷。開始鍛造。”
    熔爐中央的規則漩渦驟然改變了旋轉模式,變得更加狂暴。數種散發著不同屬性波動的、肉眼可見的規則片段被投入其中,在難以想象的力量下被強行融合、鍛造。光芒四射,能量激蕩,整個大廳都籠罩在一種令人心悸的波動中。
    這個過程持續了約半小時。最終,一道烏光從熔爐中射出,懸停在陳淩麵前。
    那是一隻覆蓋到小臂中段的護臂,材質非金非鐵,呈現出一種啞光的深灰色,表麵布滿了與陳淩左臂異變紋路相似的、但更加規整有序的暗色脈絡。護臂並不完整,邊緣處有明顯的斷裂痕跡,仿佛是從某個更完整的裝備上剝離下來的。它散發著與陳淩左臂同源的、令人不安的寂滅氣息,卻又多了一種內斂的穩定感。
    陳淩伸出異變的左手,那護臂如同擁有生命般,自動貼合上去,嚴絲合縫。一股更加如臂指使的感覺傳來,左臂躁動的力量似乎被稍稍梳理,左肩傷口的隱痛也減輕了一絲。最重要的是,他感覺到使用【規則抹除】和【寂滅回溯】時,對【規則悖論穩定錨點】的能量消耗預計將降低約百分之十五。
    與此同時,醫療單元的門戶開啟,一道柔和的光束將趙猛送了出來。他依舊昏迷,但胸膛起伏平穩,身上猙獰的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淡淡的粉色新肉,生命體征穩定。
    “老趙!”孫小胖和雷棟趕緊上前查看,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蒲凝也鬆了口氣,但她的目光很快又回到陳淩身上,尤其是他剛剛裝備上的那隻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護臂。她能感覺到,陳淩的氣息與那護臂更加契合,但也…更加非人。
    “物資補給已就位。”冰冷的聲音響起。大廳角落的地麵升起幾個金屬箱,裏麵是封裝好的高能量營養劑、純淨水,以及一些基礎的醫療用品和工具。對於彈盡糧絕的小隊來說,這無疑是雪中送炭。
    雷棟和孫小胖立刻開始清點整理。
    陳淩則走到主光屏前,調出了那個被清道夫臨終前“泄露”的坐標區域。坐標依舊模糊,處於動態變化中,但其大致方向,指向了枯萎荒原的另一端,一片在建造者遺跡分布圖殘片)上被標記為“靜默區”的邊緣地帶。
    “歸寂之主…”陳淩低聲念誦著這個名字,右眼的幾何符號鎖定著那片區域,“清道夫在邏輯崩潰前提到了它,封印鬆動…‘它們’來了…”
    “那裏有什麽?”蒲凝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她的精神感知試圖穿透光屏,卻隻感受到一片深沉的、連規則都仿佛凝固的死寂。
    “未知。”陳淩回答,“但監理者的異常反應,以及它與‘它們’的關聯,值得調查。這可能是揭開更大謎團的關鍵,也可能是…一個陷阱。”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剛剛得到補給、趙猛傷勢穩定的小隊。短暫的休整和收獲,並未改變他們身處絕境的事實,隻是給了他們繼續掙紮下去的些許資本。
    “鑄造之所並非久留之地。”陳淩做出判斷,“監理者能突破一次,就能突破第二次,下次來的可能不止‘清道夫’。我們必須離開。”
    “去哪裏?”雷棟問道,將整理好的一個背包背在身上,“去找那個坐標?”
    “不完全是。”陳淩指向光屏上的地圖,“坐標區域過於模糊,盲目尋找無異於大海撈針。我們需要更精確的指引。先去這裏——”他的手指點向地圖上另一個標記,一個距離“靜默區”邊緣不算太遠,位於枯萎荒原與一片被稱為“低語丘陵”交界處的建造者前哨站遺跡。
    “根據資料,這座‘第七前哨站’曾負責監控‘靜默區’的異常波動,並設有一個與主觀測網絡連接的備用數據節點。我們需要那裏的日誌,或許能解密出更精確的坐標,同時了解所謂的‘歸寂之主’和‘它們’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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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標明確,路線清晰。這就是陳淩現在的風格,高效,直接,不帶絲毫猶豫。
    沒有人反對。眾人迅速做好了出發的準備。趙猛被小心地固定在改良後的拖架上,由雷棟和孫小胖輪流拖行。蒲凝服下了一些鑄造之所提供的精神舒緩劑,臉色稍微好轉。
    陳淩最後看了一眼那巨大的規則熔爐和流淌的能量脈絡,右眼的幾何符號微微閃爍,似乎將某些關鍵數據刻錄進了意識深處。
    “鑄造之所,執行撤離程序。”
    大廳一側,一道新的光門開啟,門外不再是信息洪流,而是映照出枯萎荒原那熟悉的、猩紅而壓抑的天光。
    陳淩率先邁出,【深淵行者護臂】在血月下泛著幽冷的光澤。蒲凝緊隨其後,然後是拖著趙猛的雷棟和孫小胖。
    就在小隊全員踏出光門的瞬間,那冰冷的聲音最後一次在他們意識中響起,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
    “密鑰持有者,請謹記:‘鑄造’是為了‘控製’,而非‘臣服’。最終的答案,或許不在規則的盡頭,而在你竭力封鎖的起點。”
    光門在身後無聲閉合,再次化為一片光滑的黑色壁麵,隱沒在盆地之中。
    陳淩的腳步微微一頓,右眼的幾何符號有那麽一刹那的凝滯。
    起點…指的是什麽?是被封鎖的人性?還是…
    他抬起頭,【虛無之眼】穿透稀薄的規則瘟疫霧氣,望向第七前哨站的方向。
    答案,需要他自己去追尋。
    小隊再次啟程,消失在茫茫荒原之上。
    而他們並不知道,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那片被標記為“靜默區”的邊緣地帶,空間發生了極其細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扭曲。一絲比“規則瘟疫”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絕望的冰冷氣息,如同沉睡巨獸的呼吸,悄然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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