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內部，紅燈閃爍，警報聲如同垂死者的悲鳴。空氣中彌漫著臭氧、金屬灼燒和一絲淡淡的血腥味。萬律之瞳自毀的規則餘波仍在虛空深處回蕩，如同巨鍾停擺後的嗡鳴。
    “監理者大軍，數量…無法精確計數，超過三百個標準單位，混合有敲鍾人信號！預計接觸時間…八分鍾！”雷棟抹去額角的血，嘶啞地報出最殘酷的數據。他的架構師本能讓他強行壓下了身體的傷痛，大腦飛速運轉，分析著方舟慘不忍睹的狀態報告，“動力核心輸出下降40，防禦矩陣僅能維持最低功率，武器係統…除了近防能量刺針，全部離線。”
    趙猛一拳砸在扭曲的艙壁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凹痕，他雙眼赤紅，混沌之力因憤怒和無力而在體內躁動：“媽的！剛幹翻一個大家夥，又來一群雜碎！連口氣都不讓喘！”
    陳淩沒有理會趙猛的怒吼，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主屏幕上那個新出現的“規則裂隙”。它靜靜地懸浮在萬律之瞳曾經存在的坐標，沒有任何光芒，沒有能量溢散，甚至沒有形狀，就像一個被硬生生從現實上剜去的、絕對規則的“空洞”。探測波束掃過那裏，返回的不是數據，而是一種“不存在”的確認。
    【規則分析…失敗。】 韓嶼的意念帶著深深的困惑與警惕， “它不響應任何已知的規則頻率，不歸屬秩序、混沌、歸寂中的任何一方。它就像…一個等待被定義的‘空位’。”
    “一個‘空’的坐標…”陳淩低聲重複，涅盤重生後對規則本源更深層次的感知，讓他從這個“空洞”中體會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以及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這東西，比狂暴的萬律之瞳更加未知。
    “管它是什麽！我們現在沒時間去研究那個洞！”趙猛吼道，“監理者還有七分多鍾就撞上來了！我們拿什麽擋？拿頭嗎？”
    “硬擋是死路一條。”雷棟快速接話，手指在殘存的控製台上劃動，調出星圖，“方舟現有動力，無法進行長距離躍遷。短途隨機跳躍…成功率低於10，且極有可能直接跳進靜滯之瘍或者規則亂流核心。”
    絕望的氣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每個人的心髒。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蒲凝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呻吟。她緩緩睜開眼，眼神有些渙散，但當她看到主屏幕上那個規則的“空洞”時，瞳孔驟然收縮。
    “那…那裏…”她聲音細若遊絲，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篤定，“我…感覺到了…‘它們’的…畏懼…”
    “什麽？”陳淩猛地轉頭看向她。
    蒲凝艱難地集中精神，與“最初之種”的共鳴讓她對某些本質層麵的情緒異常敏感：“那個裂隙…‘它們’…不想靠近…它在…排斥‘它們’的意誌…”
    陳淩眼中精光一閃！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瞬間形成。
    “韓嶼！立刻計算，將方舟移動到那個規則裂隙後方，需要多少時間和能量？”
    【計算中…利用殘餘動力和慣性漂移，避開大型規則殘骸，需要約六分鍾。但陳淩，我們不知道那後麵是什麽！那可能是比監理者更可怕的絕地！】 韓嶼立刻明白了陳淩的意圖，但提出了最關鍵的警告。
    “我們沒有選擇！”陳淩斬釘截鐵，“監理者大軍是‘它們’驅使的爪牙，如果連‘它們’都畏懼那個裂隙，那它就是我們唯一的生路！至少，它能為我們爭取時間！執行命令！”
    【…明白。】 韓嶼不再猶豫，方舟殘存的推進器發出過載的轟鳴，龐大的船體開始笨拙地、緩慢地調整方向，朝著那片規則的“空洞”挪動。
    “雷棟，重新分配所有剩餘能量，優先保障推進和最低生命維持！趙猛，帶上所有還能用的單兵武器，我們去外部平台，準備應對可能突破防禦的零星敵人！”
    “是！”
    沒有人質疑。在絕對的絕境中，陳淩的決斷就是唯一的方向。雷棟立刻撲到控製台前，雙手化作殘影，以架構師的能力強行梳理著方舟內部混亂的能量線路，進行極限的優化分配。趙猛低吼一聲，衝向武器庫。
    方舟拖著殘破的軀體，在虛空之中，進行著一場與死亡賽跑的遷徙。主屏幕上，代表監理者大軍的光點如同洶湧的蟲群，越來越近，那冰冷的、充滿毀滅欲望的規則波動已經清晰可辨。
    五分鍾。
    方舟艱難地越過一塊巨大的、燃燒著詭異火焰的規則碎片。
    四分鍾。
    一隊速度最快的監理者脫離了主隊，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朝著方舟直撲而來！它們扭曲的身形在虛空中拉出慘白色的光痕。
    “趙猛！”陳淩喝道，自己率先衝向外平台。
    “來了！”趙猛手持一把經過改造、能發射混沌能量彈的重型步槍，緊隨其後。
    三分鍾。
    第一批五隻監理者衝到了方舟防禦屏障之外，它們伸出由純粹規則構成的觸須，開始瘋狂啃噬、腐蝕那本就搖搖欲墜的屏障！屏障發出刺耳的哀鳴，裂紋迅速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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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老子滾！”趙猛站在平台邊緣，重型步槍噴吐出狂暴的混沌彈幕，將兩隻試圖鑽過屏障缺口的監理者打得規則崩散，慘叫著後退。但更多的監理者湧了上來。
    陳淩沒有動用消耗巨大的規則定義，而是雙手凝聚出平衡之力構成的鋒銳光刃，身形如電，在平台上來回穿梭，將任何試圖突破進來的監理者觸須斬斷、湮滅。他的動作精準而高效，但每一次揮擊都讓他本就疲憊的身體更加沉重。
    兩分鍾。
    方舟終於挪移到了那個規則的“空洞”——空之裂隙的後方。從方舟的角度看去，前方的監理者大軍被那個無形的“空洞”完全遮擋。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氣勢洶洶、直撲而來的監理者大軍，在接近到距離裂隙一定範圍時，速度驟然減緩，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它們混亂地盤旋著，發出無聲的焦躁嘶鳴，規則觸須畏縮地收回，竟然不敢越過那條看不見的界限！連帶著那些被“它們”意誌驅動的敲鍾人，也僵立在原地，金屬頭顱不斷轉動，似乎陷入了某種邏輯混亂。
    “有用！它們真的不敢過來！”趙猛喘著粗氣，看著屏障外徘徊不前的敵人，難以置信地喊道。
    最後一分鍾。
    方舟徹底穩定在裂隙後方。內外一片死寂，隻有方舟內部設備低沉的運行聲和眾人粗重的喘息。屏障外的監理者大軍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與方舟隔著那個規則的“空洞”遙遙對峙。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
    但陳淩沒有絲毫放鬆，他站在平台邊緣，凝重地望向那個近在咫尺的“空之裂隙”。它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剛才阻擋了千軍萬馬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東西，到底是什麽？
    為什麽連“它們”都會畏懼？
    而它…真的安全嗎？
    就在這時，陳淩感覺到，自己體內那涅盤重生的規則之種，似乎與眼前的“空洞”，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法忽視的…共鳴。
    一個低沉、仿佛來自萬物起源之初的聲音，直接在他意識深處響起：
    【平衡的持有者…你…終於…找到了…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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