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訊室的燈光慘白，秦浩趴在冰涼的桌子上，肩膀微微顫抖。這是他今天第三次暈倒，額頭的冷汗浸濕了鬢角，臉色白得像一張薄紙。法醫剛離開，拿著診斷報告的手還在微微發顫——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晚期。
    “秦浩，你確定人是你殺的？”楊震的聲音放得很輕，看著眼前這個瘦得脫了形的男人，心裏五味雜陳。秦浩昨天早上來自首，說自己殺了無賴王虎，凶器是一把水果刀，扔在了護城河底。
    秦浩緩緩抬起頭，眼底布滿血絲，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是我……人是我殺的……跟別人沒關係……”他咳了兩聲，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你們……趕緊判吧……我沒多少時間了……”
    楊震沒再追問，走出問訊室，就看到丁箭站在走廊盡頭，眉頭緊鎖：“楊隊，門口有個女孩，說是秦浩的前女友，從昨天早上就守在那兒，下雨都沒走。”
    公安局大門外，蘇小小抱著膝蓋坐在台階上，身上裹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男士外套，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眼睛紅腫得像核桃。看到楊震出來，她猛地站起來，聲音帶著哭腔：“警察同誌，秦浩他怎麽樣了？他是不是病了？你們讓我見見他好不好？”
    “你知道他殺了人嗎？”楊震問道。
    蘇小小點點頭，眼淚掉得更凶：“我知道……但他不是故意的……王虎那個混蛋，天天纏著我，秦浩是為了保護我才……”
    李陽的電腦此時傳來提示音，屏幕上正播放著秦浩和蘇小小的通話錄音——那是秦浩得病後，故意跟蘇小小分手的對話。
    “小小，我們分手吧，我不愛你了。”秦浩的聲音刻意放冷。
    “為什麽？你昨天還說要娶我！”蘇小小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騙你的，我早就跟別人好了。”
    “你撒謊！秦浩，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他是不想拖累我。”蘇小小抹著眼淚，“他查出病後，怕我跟著他吃苦，就故意跟我分手。王虎以前就騷擾過我，秦浩知道後，肯定是去找他理論，才失手殺了他的……”
    李陽調出秦浩的就診記錄和銀行流水：“他三個月前就查出病了，一直在偷偷化療，花光了所有積蓄。王虎確實長期騷擾蘇小小，案發前一天，還在蘇小小的單位門口堵她，被秦浩看到了，兩人在巷子裏打了一架。”
    監控畫麵顯示，案發當晚，秦浩拿著刀走進王虎常去的台球廳，半小時後渾身是血地跑出來。而王虎的屍體，第二天早上才被發現，胸口插著一把水果刀，正是秦浩所說的那把。
    “他明明可以說是正當防衛。”季潔歎了口氣，“王虎有多次暴力犯罪前科，秦浩的行為很可能屬於防衛過當，可他卻一口咬定是故意殺人。”
    “他是不想等了。”楊震看著窗外的蘇小小，“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想盡快了斷，讓蘇小小徹底放下。”
    審訊室裏，秦浩終於鬆了口，斷斷續續地說出了真相——他去找王虎，是想讓他離蘇小小遠點，可王虎不僅辱罵他，還說要毀了蘇小小，他一時激動，才拿起旁邊的水果刀刺了過去。
    “我活不了多久了……”秦浩的聲音很輕，“別告訴她我的病……讓她以為我是個殺人犯，恨我一輩子，總比讓她守著一個快死的人強……”
    楊震走出審訊室，對蘇小小說：“秦浩的案子還在調查，他有防衛的情節，可能不會判太重。另外，他讓我轉告你，好好生活，別等他。”
    蘇小小愣了愣，突然蹲在地上大哭起來：“他騙我……他還是在騙我……”
    就在這時，六組又接到報案——一個叫林薇薇的16歲少女被發現死在自己的臥室裏，胸口插著一把美工刀，旁邊的電腦還開著，屏幕停留在聊天界麵。
    季潔和常保樂趕到現場時，林薇薇的父母哭得幾乎暈厥。“薇薇昨天晚上還好好的，說在跟網友聊天，怎麽早上就……”母親泣不成聲。
    李陽用身臨其境技術還原了現場——昨晚十點，一個穿粉色連衣裙的女孩走進林薇薇的臥室，兩人先是爭吵，然後打了起來，粉色連衣裙女孩拿起桌上的美工刀，刺中了林薇薇的胸口。
    “這個女孩是誰？”季潔指著影像裏的身影。
    李陽破解了林薇薇的聊天記錄和社交軟件：“她叫張萌萌，17歲，和林薇薇在同一個聊天群裏，兩人都在追群裏的一個男網友‘風一樣的男子’。”
    聊天記錄顯示，兩人因為“風一樣的男子”多次爭吵，昨晚張萌萌約林薇薇見麵，說要“做個了斷”。張萌萌的社交媒體上，有她穿粉色連衣裙的照片，和影像裏的身影完全吻合。
    “現在的孩子，為了網友竟然能下死手。”常保樂歎了口氣。
    張萌萌很快被抓獲，麵對審訊，她一臉冷漠：“誰讓她搶我的人？‘風一樣的男子’明明說過最喜歡我，是林薇薇不要臉，總纏著他！”
    她交代，自己是為了讓“風一樣的男子”隻屬於自己，才約林薇薇出來，爭執中失手殺了她。而那個“風一樣的男子”，其實是個30多歲的已婚男人，同時和十幾個女孩曖昧不清。
    季潔看著眼前這個才17歲的女孩，心裏一陣發涼：“你知道殺人要償命嗎？就為了一個素未謀麵的網友，值得嗎？”
    張萌萌低下頭，眼淚掉了下來，卻什麽也沒說。
    回局裏的路上，車窗外的陽光刺眼。季潔想起蘇小小在公安局門口哭泣的樣子，又想起張萌萌冷漠的臉，突然覺得，人心的複雜，遠比案件本身更讓人沉重。
    楊震看著她沉默的樣子，遞過一瓶水：“別想太多，我們能做的，就是查清真相，給受害者一個交代。”
    李陽的電腦屏幕上，還在播放著秦浩和蘇小小的通話錄音，那句“好好生活”像一顆石子，在每個人心裏漾起圈圈漣漪。重案六組的故事還在繼續，而他們知道，每一個案件背後，都藏著不為人知的悲歡，等待著被揭開，被理解，被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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