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團隊神無月線—
    假使有神，我怎能忍受我不是那神？所以，沒有神！
    ——尼采
    這是一本黑色的硬殼精裝書，圓背，方角，半圓的書槽，封麵上沒有壓燙後的精美花紋，唯有疑似低溫燙箔後留下的中文楷體字跡：
    《腦力世界》。
    深沉嚴穆卻又簡潔大氣的設計風格讓我想起了婚禮場上神父常攜帶的精裝版《聖經》。
    書也沒有餘贅的飄口、書芯、堵頭布與書簽絲帶，結構簡單，書頁沒用騎馬釘，而像是用特殊的粘合劑粘合而成，粘合力極強，卻看不到粘合劑留下的痕跡。
    背脊加工的結果取決於切削刃幾何角度和刀具的壓力角。書脊加工效果大多與加工定裝機的放熱量和磨損程度掛鉤，要達到精確的加工效果，使得書頁邊口粘合完美，需要最為精巧的手藝和程序，配帖、鎖線、裁修，每一道工序都必須極其到位。
    書的紙張像是用常見的書紙，不是銅版紙與啞粉紙，更不是名貴的特種紙。
    綜合這些點來說，書的設計者倒不像是拘泥於書的形式的完美主義者。
    從這本書的設計，我已經大概了解了美夜子的性格。
    我是神無月，第一屆《天才大腦》世界大賽的冠軍，也有人稱我為世界第一智者。但是，那些與我無關，我追求的是尼采的感性與伊壁鳩魯的靜樂，或是莊子的逍遙精神。
    我不是陰謀家，不是政治家，不是詭辯家，更不是自我標榜的專家，我隻是一個玩家。
    而如今，距離我獲得第一屆《天才大腦》的冠軍，已經過去了三年。
    而如今，我被卷入了我一生中最為刺激的遊戲——上帝遊戲。而且，我還是其中一支七人隊伍的隊長。
    當我離開那個叫美夜子的女子所在的閔可夫斯基空間時，我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巨大的角鬥場之中，而在我的四周，則是我所熟悉的六道身影，正是之前同我一起在閔可夫斯基空間的那些人。其中不少人，我還非常麵熟。
    其中一名係著馬尾，丹鳳眼，細長眉，鑽石臉，穿著黑白相間的製服裙的女生是我的大學同學，葉靜雯，是上一屆一同和我參加《天才大腦》比賽的中國隊代表選手。
    另外一名穿著紅色短裙，留著雙馬尾，胸前還佩戴著天主教徒的十字架，打扮鮮豔，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幾歲的跳脫女生，是湯初紅，她也是上一屆世界腦力競賽的中國隊代表。
    而另外一名穿著青色短罩衫，她留著及腰長發，麵容雪白清麗，氣質文靜淑雅，溫柔賢惠，手裏還捧著克裏希那穆提的《文學回憶錄》，這個女人，叫秦淑雅，是上一屆世界腦力競賽韓國隊的隊長，也是一個讓我頗為感興趣的女子。
    另外一名則是模樣儒雅的金發男子，額頭高闊，穿著名貴的襯衫，表情冷靜，胸口還繡著“iia·afred·annigton”的字徽，他乃是上一屆腦力大賽中與我進行決賽的美國選手，也是僅次於我的腦力高手。
    而剩下的兩人，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留著金發，有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帶著雅利安人的容貌特征，鼻梁高挺，嘴唇開闊，顴骨斧削，他穿著v領格子襯衫搭配著一條黑色西裝長褲，他自然便是上一屆腦力大賽的德國代表隊選手oiegreb，而最後一人則是上一屆腦力大賽的主持人，他戴著一副德國rodenstock細框圓眼鏡，烏黑的頭發披散在肩兩側，他是身材均勻而略闊，穿著幹潔整齊的西裝係著大紅色領帶，臉上的氣質顯得優雅而冷靜，他是一名德國人。
    看來這些人就是我所在的隊伍的成員無誤了，我笑了笑，將手中的《腦力世界》的書當扇子扇了扇風，對著站得最近的葉靜雯吹了個口哨。
    “神無月……你也在？這麽說，我們是一個隊伍的……這裏是哪，我們怎麽像在古羅馬角鬥場？我們剛才沒做夢對嗎？”葉靜雯有些慌亂地環顧著四周，她甩動馬尾，顯得不知所措。
    “既然你都已經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我還有必要再開口麽？”我攤了攤手，愜意地笑著，隨口道。
    聽到我的話，葉靜雯瞬間被我激怒了，她大踏步走上前來，然後豎起了眉毛，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怒氣騰騰地道：
    “我跟你說正經的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還有……你說你以前當過上帝，又是怎麽回事？難道你真的是……”
    我笑了笑，隻是靜靜地看著葉靜雯，看著她漸漸沉不住耐心開始冒火的眼睛，然後甩甩手，笑道：
    “這些問題等到以後再慢慢解釋吧，你不想先聽聽你頭頂上的那位要說的話嗎？”
    “頭頂……上，看什麽啊？”葉靜雯皺著眉抬起頭，望向了天空，然後我看到她張大了嘴，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笑了笑，伸出了手指，在她那張大了的小嘴裏畫了個圈圈，然後又慢悠悠地縮回。
    “你、你幹什麽啊！找打是嗎？”看到我的舉動，葉靜雯惱羞成怒地轉過頭來怒視著我，而我則是抿嘴一笑，十指合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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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看到你呆呆的樣子，忍不住逗你一下，還是看天空吧。”葉靜雯狠狠瞪了我一眼，皺了皺鼻子，而我看到站在一旁不遠處的秦淑雅看到我的舉動，不禁掩嘴莞爾。
    我也轉移了視線，望著天空，因為，此刻天空中的景象，的確異常壯觀。
    天空中出現的異象不是別的，正是一張人臉。
    一張傾城絕豔的少女臉蛋，一頭白發在天空之中鋪卷開來，秀氣的葉眉，挺秀的鼻子，混血美女特征的容顏，鮮薄的紅唇以及黑而明亮的眼睛如同兩輪皓月，俯視著人間，如果這張人臉是位於對流層與平流層之間的高度的話，我可以預測出其麵積至少有一千兩百平方公裏，與意大利首度羅馬相當。
    隨著這張人臉的出現，我的耳鼓突然響起了嗡嗡的振動聲，緊接著這張振動聲居然開始改變節奏與音色，變成了有意義的動聽少女的聲音：
    “全世界的人類，請你們聽好了。我是上帝的使者——蒂蘭聖雪，我奉吾主之命擔任第二屆《天才大腦》全球爭霸賽的主持人和唯一裁判，從這一刻開始，由二百二十四個國家參與的第二屆《天才大腦》全球爭霸賽，就此開始。三天時間內，每個國家必須派出一支年齡在四十歲及以下的七人對表隊代表各自國家參賽，成員敗北之國，將連同其成員和國土上的人口，一起從地球上消失。”
    “一個月的時間內，隻有一支獲得冠軍的代表隊所在的國家能夠繼續存在於地球上，其他國家，將被視為大腦發育不完全，沒有高尚靈魂的低等族群徹底消滅。拒絕參賽的國家將直接被視為敗北並消滅其國家的物質存在痕跡。”
    天空中那名為蒂蘭聖雪的少女宣讀著遊戲規則，而我則是蹲在地上，百無聊賴地傾聽著，一邊傾聽，我一邊打著哈欠。
    “參賽的各國隊伍的賽程配比將隨機選定，若比賽各國之間同意更換比賽對手國，則也可在遵從各國意願前提下向我申請自由更換。比賽成員皆由各國自由挑選本國選手組成。比賽內容由我替吾主決定。其餘規則皆與第一屆《天才大腦》比賽規則相同。”
    “所以，諸國請盡情搜索你們腦力合格的選手和國民，攜最值得尊重的靈魂和心靈參加這一場跨國腦力競賽吧！”
    語畢，蒂蘭聖雪的麵容漸漸地從天空中消失了，天空重新變成了蔚藍一片。
    周圍的一片嘈雜喧嘩聲，而我則是雙手交錯抱著後腦，吹著口哨。
    “靈魂？嗬嗬……”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隨意彈了一記響指，然後閉上了眼睛。
    “你在幹什麽啊？”
    “沒什麽，別打擾我，隻是做個小實驗。”語畢，我讓自己的情緒放輕鬆，然後短暫地坐在地上，陷入了幾分鍾的短暫睡眠狀態，幾分鍾後，我再次睜開了眼睛。
    “原來如此……這裏果然有我的另外一……嗬嗬，算是和‘那個人’對接上了……”我自言自語道。
    “你到底怎麽了，你在幹什麽啊？為什麽莫名其妙睡著了？又莫名其妙醒來？”葉靜雯皺眉看著我道。
    “沒什麽。”我搖了搖頭，笑道，“沒想到剛才那位天使大人也是信奉這麽古典的第二哲學範疇的存在啊……無聊。老一套的做派。”我隨口道。
    “老一套？什麽意思，神無月？”站在我身旁的葉靜雯蹙著眉毛問我道。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唄。說白了就是放大了的生存遊戲，和上一次美夜子舉辦上帝遊戲時一樣的內容嘛。”我道。
    “上一次？你還參加過上一次上帝遊戲？”葉靜雯震驚得看著我。
    “是啊。”我攤了攤手，嗬嗬笑道，“不過上一屆實在太沒水準了，輕輕鬆鬆就獲勝了。當全能的上帝也不是什麽有趣的事兒。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是以無能之軀挑戰全能之威，不是嗎？”說著，我輕輕地托起睜大了美目呆呆看著我的葉靜雯的下巴，被我托起了尖潤的下巴，葉靜雯才像是觸電似的反應過來，她頓時紅起連急速拉開了和我的距離，然後狠狠地踢了我一腳。
    “幹、幹什麽啊！神無月！信不信我扁你？”葉靜雯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看著我，還對我揮舞粉拳，我看到她的耳根略微泛紅，便知道她內心羞憤中略帶亢奮的情緒，於是我不禁笑了。
    “喂，你是認真的嗎？神無月，你真的參加過上一屆上帝遊戲？那現在我們的處境是怎麽回事？剛才那個天空中叫蒂蘭聖雪的女人是誰？她難道是神嗎？她怎麽做到把自己的身影投影在天空上的，而且，她距離我們這麽遠，是怎麽傳聲的？”葉靜雯板著臉問我道。
    “顯而易見，天空中的投影不過是交叉大氣折射效應罷了。通過修改對流層和平流層之間的空氣密度，改變局部大氣的折光率，導致太陽光折射角的差異，再利用光線混合產生的不同疊加效果，很簡單就可以呈現出剛才那樣的投影。至於傳聲麽，就更容易了，既然蒂蘭聖雪可以改變大氣密度和流速，那麽她讓空氣振動也是小事一樁，而聲音的本質是空氣的振動，隻要利用空氣的定向振動，就能輕而易舉定位傳聲了。”我彈了一記手指，輕描淡寫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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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夠無聊的啊，手法太簡單了，要是是我，就利用神經細胞電位差刺激顳葉區域自發活動導致聽覺功能帶的周期性頻率振動，再對左側半球語言特異性網絡激活實現心靈傳音效果嘛。真是個手法簡陋的天使，還是老一套，連浪漫主義和神秘主義的情調都不懂，情商真低，無聊死了。”
    葉靜雯目瞪口呆地看著我，然後蹙著眉毛喃喃地問我道：
    “喂，你說得簡單點會死啊！不扯這麽多了，你厲害行了吧？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你覺得那個仙女一樣的女人說的話是真的嗎？你說你當過上帝，你總知道個七七八八吧？”
    “當然是真的，能夠做到至少在一千兩百平方公裏的天空投影影像而且還實現個體的定位傳聲的黑科技地球上可還沒有出現。至於我們該怎麽辦？葉大小姐，我說我們還能怎麽辦？結束意大利之旅，回國唄。”
    我懶洋洋地道，“隻有三天的時間組建各國參賽隊伍，國家可沒有那麽多充裕時間來舉辦個腦力王海選大賽挑選精英。作為上一屆《天才大腦》中國隊代表成員的我們，必定是要參賽的。就算我們不願意，國家也會軟硬兼施蘿卜加大棒趕著我們去參賽。我現在倒是想反問你一句，你覺得按照那個天使的話，國際形勢會如何變化呢，葉大小姐？”
    我朝著葉靜雯挑了挑眉毛，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凝神思索的姿態。
    葉靜雯粗著秀眉，略微思索之後，隨即浮現出了自信滿滿的笑意，道：
    “如果那個天使說的話是真的，那麽，隻要全世界的國家合並成一個國家不就可以避免參戰了麽？”
    聽到葉靜雯的分析，我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
    “葉大小姐啊，你真是太天真了。”
    “是啊，真是天真啊。”一道男子的聲音響起，我側目看去，看到的是上一屆《天才大腦》節目的主持人，他站在葉靜雯的身旁，麵帶苦笑。
    “喂，你們什麽意思啊？難道我說的話有錯嗎？如果這場《天才大腦》遊戲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攻略方法的話，隻要全世界所有國家合並成一個國家，不就可以避免每個國家滅亡了嗎？然後在那之後，國家隻要改一下名，把國家名字改成區或者省，不就ok了？”
    “葉小姐，你這麽說可就錯了呢。”一道清悅的聲音傳來，我斜眼看去，看到腰間佩著腰包，穿著青色短罩衫的韓國代表隊隊長秦淑雅正款款走來，神色雖然凝重，卻還是保持著應有的禮儀。
    “秦淑雅？”看到秦淑雅，葉靜雯頓時露出了複雜的神情，不管怎麽說，秦淑雅可是上一屆比賽時的強勁對手，葉靜雯必定會對她有所防範的。“你也被選來參加這場遊戲啦。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啊？”
    秦淑雅抿唇一笑，笑容如沐春風，她用她那纖細的右手食指抵在了唇間，小聲地吐出了五個字：
    “弱國勝利論。”
    葉靜雯微微張開了嘴，聰明如她，自然是很快就想通了秦淑雅想要表達的意思。
    “想通了吧？”我笑著彈了一下葉靜雯的額頭，對她眨了眨一隻眼睛道。
    “切，你得意個什麽啊，自大狂。”葉靜雯皺了皺鼻子，抬起腿想要踢我的小腿，不過我已經提前笑著退開了一步，葉靜雯自然沒能夠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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