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怒號著，一把將手機抓到了手中，然後憤怒地看向了一旁的禦鏡堂。“立刻讓他們住手，立刻！”
    禦鏡堂雙目無神地看著我，道：
    “不可能了。在我之前的設定裏，一旦按下了發送鍵，不管我再打電話過去說什麽，他們都不會停止殺人。不管是我讓他們停止，還是找其他的理由讓他們停止動作，隻要我一打電話，他們就會確認我被你操控了。這是我給他們安排好的指令。”
    “不……”我痛苦地揪住了頭發，“那地址呢？她們被你抓到了哪裏？！告訴我！”
    禦鏡堂道：
    “他們的地址我也不知道。我給了綁架你妹妹和母親的人一定的自由，隻有在九點、下午兩點和晚上八點的地點固定的，其他時間點，他們都會隨機移動，連我也不知道他們在什麽地方。”
    我就像是一塊被丟棄的抹布一樣從窗口滑了出去，呆呆地落在了地上，雙膝跪地，再也無法思考。冰冷的感覺從地麵緩緩滲透到了我的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我顫抖著，雙手輕輕地抱住了胸口，看著落在地上的手機畫麵，淚水終究還是從我的眼眶裏流溢了出來，一直匯聚在下巴尖上，最後一滴一滴地落在手機屏幕上，所有的畫麵都開始扭曲。
    我開始嘶吼，咽喉裏發出窒息般的嘶啞的痛苦抽噎聲，就像是一隻野獸在嗚咽。屏幕上的我的麵孔是那麽的醜陋，那麽的焦黑，就像是一塊貼上去的鐵皮。
    如今的我，已經失去了一切。
    麵容、妹妹、過去、家庭……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失去了。
    所有的一切。
    留給我的，隻是一副殘破的軀體，就像是青春火焰燃燒後留下的灰燼。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麽值得我去留戀。再也沒有什麽值得我去追求。
    曾經的理想，曾經的誌向，在這一刻，我突然發現，都變得不重要了。那些像是美夢中的泡泡一樣絢麗的願望，就像是一塊漸漸變得透明的幕布，消失在了風中。
    隨著清風吹過，曾經的畫麵，再一次浮現在了我的腦海之中。那是很早的事了，就像是沉入水中的花月般遙遠，可是在這一刻，卻又是那麽的清晰。
    “哥，你說，我和阿雪，你更喜歡誰啊？哥，說實話，不許撒謊哦。”
    “煙煙姐姐，你亂說什麽啊，幹嘛問哥哥這種問題啊……”
    “嘻嘻，阿雪，你說，我們一起做哥的新娘好不好，我們家啊，這麽窮，以後肯定沒人要我們的，我們永遠陪著哥，好嗎？”
    “嗯……好啊。反正我最喜歡哥了。我們以後也都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輕輕地撫摸著她們的腦袋，笑著安慰她們說，說什麽傻話，哥會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的。如果你們有喜歡的人，就大膽去追吧。在你們出嫁的那一頭，我會真心為你們祝福的。
    那時候，阿雪和煙煙，一左一右坐在我的膝蓋上，傻傻的說，可是，這個世界上，哪裏還有哥你這麽優秀的人呢？
    那時候，我笑了，笑她們好傻。
    她們的確很傻。
    一個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的哥哥，又算什麽優秀？
    我沉沉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身子晃晃悠悠，就像是一個百歲的老人。
    “喂，那邊的，站著別動，我們是維安。”身後傳來了維安人員的聲音，我緩緩地轉頭，看到從維安車內出來的兩名維安正麵色沉肅地看著我，臉上還帶著幾分的緊張。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心中再也沒有了一絲情緒波動，就像是凍結的冰河。
    看清楚了我的麵容，兩名維安者的臉上浮現出了驚慌之色，兩人同時後退了一小步。
    但是我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們，淡淡地道：
    “給我滾！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在我的命令之下，原本臉上還滿是恐慌的兩個維安者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
    “是。”兩人同時用沒有情感的聲音回答道，下一秒，兩人站直了身體，轉身離去。
    “死……哈哈……嘿嘿……”我發狂地笑著，“這個世界該死，都該死！死！都給我去死！去死啊！！”
    我又叫又笑，但是最後，這笑聲卻又變成了心酸的哭聲，我的鼻尖一酸，淚珠再次滾滾而落。
    我想要殺人，但是我更想殺死自己。
    我的心中已經被一片火海填滿，隻有殺人，瘋狂殺人，將整個世界一起拉入這片地獄火海，為阿雪、煙煙，還有我自己陪葬，才能平息這一份怒火！！
    我要殺光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黑道阻止我，我就殺光黑道，正道攔我，我就滅了正道。邪道滅我，我就毀了邪道。這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邏輯，二者隻能存活一個，沒有多餘的選項！
    “大哥哥！”
    一道稚嫩的女聲突然打斷了我的瘋嘯，就像是一頭冷水澆淋而下，我的笑聲戛然而止了，但是淚水卻依然沒有停止。
    我僵硬地轉頭，卻看到方夏雨正捏著拳頭，站在我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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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視野已經一片模糊，在我的視野裏，她的身影不再清晰，就像是一道扭曲的人影。
    隨著方夏雨的冷喝聲，這個姑娘的麵容在我的視野裏變得清晰了起來，那一刻，我看到她那精致而柔嫩的小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
    我慘笑著道：
    “那又如何？你懂我什麽！？”
    “我……”方夏雨攥緊了雙拳，紅著臉，咬著牙道，“我知道大哥哥你其實是個好人！而且，你很聰明！你能記住全中國的地圖，還知道下水道裏有監控化糞池爆炸預警的警報係統，提醒我去報警，你這麽聰明，你可以做很多偉大的事，有這麽聰明的頭腦，你可以讓這個世界變得很美好……！？”
    我冷笑道：
    “讓這個世界更美好？你知道美好的含義麽？含著金鑰匙、軟香玉長大的你，又懂什麽？這個世界隻有自私的利益博弈均衡帶來的虛偽假象，美好？嗬嗬，這種詞，一開始就是為你這種天真的小姑娘發明的！”
    我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方夏雨的麵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冷冷地道：
    “不想死的話，就給我滾的遠一點！回家找你那個吸金如水的老爸去！”
    方夏雨哭著道：
    “可是，是大哥哥你告訴我，我爸爸是真的對我好的不是嗎？他是真的關心我的，為我爭取時間……”
    “愚蠢，那是我隨口騙你信任的，你還不懂嗎？！”我慘笑著咆哮道，“不編造個美好的世界欺騙你這種沒腦子的小姑娘，我怎麽能利用你離開監獄！你還不明白嗎？”
    我一把鬆開了揪住了方夏雨的手，方夏雨含著淚痛呼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我冷冷地看著她，用從牙齒縫裏擠壓出的聲音道：
    “滾吧，趁著我還沒有想殺你的時候，滾遠點，自己保命去吧。一個失去了信仰的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我自我毀滅的時候，別讓我的怒火把你一起焚毀！反正人性都是這麽一回東西……嗬嗬，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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