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安人員緩緩地走到了我的麵前來，方夏雨掙紮著從地上爬起，她抓住了維安者的一條腿，哭求著道：
    “叔叔，別殺他！他是個好人……他有苦衷，他不是那麽壞的，他還有救的，算我求求你們了，不要殺他……”
    在模糊的視野中，女孩苦苦地哀求著，可是，我卻看到那隻拿著手槍的手緩緩地抬起，落在了女孩的額頭上。
    下一刻，一記沉重的耳朵抽打在了女孩的臉頰上，女孩痛呼一聲，捂著臉開始嚶嚶抽泣。
    可是很快，女孩卻又爬了起來，她不甘心地爬上前來，重新抱住了維安者的腿，苦苦哀求，但是很快，回應她的，卻是第二記耳朵。可是，女孩卻依然死死地抱著維安者的腿，一次又一次地哀求著他們……一次又一次……
    最後，維安者終於不耐煩了，他拿起了手中的槍，對準了女孩的額頭。
    “他是你什麽人，你這麽幫襯著他？”一道沉悶的聲音問道。
    女孩哭泣著，擦著眼角的淚花，說：
    “他……他是我哥……”
    他是我哥……
    那一刻，就像是驚雷炸響，我整個人都愣在了地上，那一刻，我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麵對女孩的回答，維安者重重一推女孩，她哭著倒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我感覺到內心深處，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徹底碎裂了。在那看不見的心牆的最深處，仿佛有什麽清涼的東西，順著我暴走的血液，滾滾而來，充斥我的全身！
    “你，敢再動她一下試試？！！”
    那一刻，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力氣，我猛地從地上撐了起來，沾滿鮮血的破碎身體，居然在這一刻，宛如奇跡一般，重新屹立在了動手的維安隊隊長麵前，用能夠殺人的目光怒視著他。
    “你的臉……”維安隊隊長的臉上浮現出了錯愕之色。但是就在他錯愕之時，我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了罪惡的笑容。
    “沒有子彈了吧？執法用的左輪配置隻有六發子彈……”我殘忍地笑著，“錯就錯在你離我太近了。”
    維安隊隊長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他的目光從我的膝蓋遊走到雙臂，又從雙臂遊走到了腰部。在他錯愕目光的注視下，我身體皮肉表麵那被子彈打穿的傷口和孔洞就如同被向外擠壓的海綿一般鼓脹而出，連帶著一枚又一枚的尖銳子彈向外掉落了出來，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不可能……”維安隊隊長顯然已被眼前的畫麵所震懾。而我則是殘忍地冷笑著：
    “我問你個簡單的問題啊，手持手槍，就可以任意屠戮了，是麽？”
    維安者的瞳孔微微收縮，臉上浮現出了驚恐之色。
    “身為男人，就可以毆打女子了，是麽？”
    “還是說，身為秩序的維護者，就可以以正義為名分發泄殺意？”
    “亦或者，仗著人多，就可欺淩落單的孤寡？”
    我扭曲地笑著，一步一步地向著維安隊隊長走近，而維安隊隊長卻像是見了鬼一般，一步又一步地後退，眼瞳中的震撼之色，越來越濃盛。
    “都還愣著幹嘛？殺了他！”維安隊隊長突然四麵環顧，怒喝道，“別管會不會打到我，殺了這個怪物！你們的槍都是蘿卜是吧？拿著有什麽用！？”
    看到維安隊隊長失態的表情，我發出了一聲冷喝：
    “這就是你的回答，是麽？那麽，我也給你我的回答吧。”
    我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然後——猛然張開。
    隨著我的脖頸微微一扭，我的視線如同機關槍般迅速地在維安隊隊長周圍將近三十名同行人員的臉上一掃而過。
    麵對著三十名維安人員，我冷冷地指著站在眼前的維安隊隊長，下達了我的最終指令：
    “殺了他。”
    隨著我一聲令下，三十名維安者的眼瞳之中浮現出了霧霾般的茫然之色，但是很快這一絲茫然一掃而空，變回了清明。
    “是。”三十名維安者同時調轉了視線，瞳孔的焦點落在了我眼前的維安者身上，就像是鍾表表盤上的環狀刻度。<左輪，瞄準了站在中間的維安中隊隊長。
    舉目無幫的維安中隊隊長四下環顧，當發現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自己時，他發出了絕望而憤怒的吼聲：
    “放下！快把槍放下！你們在幹什麽？我讓你們開槍打他——”
    砰！砰！砰！砰！砰！
    然而維安中隊隊長的話音還未落下，密密麻麻響起的槍聲，鮮血如同盛放的彼岸花般灑落一地，而維安隊隊長的怒吼聲，早已被槍聲所吞沒。
    我轉身，看向了站在我身後的方夏雨，小姑娘看著我的眼神之中，帶著的不再是深深的震撼，而是深深的恐懼。
    “大哥哥，你到底是人還是……”
    “妖。”我淡淡地道，“我是妖。”
    聽到我的話，方夏雨打了個寒噤，她小心翼翼地指著我的臉，道：
    “大哥哥，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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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輕輕地伸出了手掌，在臉頰上輕輕一擦，卻發現臉上那本該因為之前的火燒而變得焦黑堅硬的皮質層不知何時，已經變回了光滑的觸感，就像是撥開了外殼的熟雞蛋一般富有彈性和潤感。
    從臉頰上收回了手指，我輕輕歎息，然後自嘲一笑：
    “渡劫成功了麽……嗬……”
    “什、什麽渡劫？”方夏雨錯愕地看著我，一臉不解。“大哥哥，我們該怎麽辦……”
    我摸了摸方夏雨的頭，然後走到了路邊，從一具路人的屍體裏找到了一部手機，回來遞給了她，道：
    “打電話給維安局，把禦鏡堂和他的同黨舉報，維安人員會帶你回家的。你已經安全了。小雨。”
    聽到我的話，方夏雨楞了一下，然後道：
    “可是，這些維安人員都以為我和你是……”
    “他們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你不需要再擔心。”我淡淡地道，“你和我在一起的事沒有任何維安人員知道，這附近也沒有監控攝像頭，你已經完全安全了。如果有人 審訊你，你就把我一起交代好了。你雖然開過槍，但是沒殺過人，你的手還是幹淨的。過回你原來的小精靈一樣的日子去吧。我是個罪孽深重的人，小雨，我已經……給不了我的妹妹幸福了，我隻希望，你以後能夠獲得自己的幸福。”
    緩緩地，我解開了身上滿是鮮血的外衣，然後從一名維安人員身上抓過了外套，重新換上。
    “那……你要去哪裏呢？”靜靜地望著我，又看了一眼後方倒在血泊裏，被射成了篩子的維安隊隊長，方夏雨緊張地問。
    “他們都在抓你，接下來，你想幹什麽呢？”
    聽到方夏雨的話，我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地抬起頭，望著頭頂上那沿著街道盡頭一路延伸向遠處的天空，以及天空盡頭的那一個居高臨下俯瞰人世間的雙四麵體，喃喃地道：
    “是啊，幹什麽呢……”
    “大概……我隻是想撕裂這片陰沉沉的天幕，讓那一雙雙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眼睛，都習慣光明。”
    方夏雨沒可能聽得懂我的話，麵對我的隨意回答，她能夠選擇的隻是迷茫與沉默。換上了新裝的我走到了一名年輕的維安者麵前，問道：
    “回答我的提問，以你們這一次的派出速度和出動人力來說，想必你們的上級早就已經發布了關於擁有控製他人能力的罪犯的訊息了吧？”
    麵對我的詢問，年輕的維安者點了點頭，道：
    “是的。總局已經向各個分局發布了類似的命令。說目前無錫市有能夠利用迷幻毒氣控製人的犯罪分子出沒，之前銀樂迪ktv的案件就是這個罪犯所為，他很有可能再次犯下殺人的罪行。如果他出現，則要在最快的時間出動至少十人以上的精力將其捉拿，否則，可將其重傷後令其自然死亡，但不可一槍爆頭。”
    “十人以上的人力？”我緩緩眯起了眼。
    在渡第一劫後，我所能夠控製的人員數量是九人，而現在到了第二劫，則是九十九人。也就是說，發布了捉拿我的消息的人，必然已經知道了我的勾魂術的能力上限。而想要知道這一點，突破口最有可能在於世界之書、狐仙、宋道明與尉文龍四者。
    我走到了禦鏡堂所在的汽車內，禦鏡堂已經將自己的傷口包紮完畢，我冷漠地看著他，道：
    “回答我的提問，世界之書在哪裏？”我沒有殺死禦鏡堂的原因，一是不想讓他死得太便宜。二則是因為世界之書還在他的手裏。我必須從他口中得知世界之書以及其他人的下落。
    “我不知道。”麵對我的審問，禦鏡堂卻給了我的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什麽？”我的語氣變得沉重了起來，“什麽意思？”
    禦鏡堂用疲憊的眼神看著我，道：
    “你被抓上車的時候，世界之書不慎掉落，我們沒有來得及收回，現在最有可能已經落到了司伏見指揮的維安員手裏。”
    我深深吸了口氣，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然後冷靜地分析著：
    “這樣就說得通了……隻有世界之書在司伏見那邊，這次的維安人員包圍行動的數量和速度在邏輯上才說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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