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阿托斯！安娜！貝尼！不要再白費心思了！”羅德淚流滿麵地喝止住了瘋狂地尋找著掩蔽物的人們，眼圈通紅，陽光下，他的身體在緩緩地融化著，可是他的身體，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更為高大和魁梧。
    那一刻，他甚至已經不再像一個老人。
    “我們都是帶罪之身，我們都是吸血鬼，都吃過人肉，甚至……也都殺過人！我們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也隻會傷害更多人類！”
    羅德苦苦哀求道，“就這樣結束吧，讓所有的罪孽都在我們這一代結束吧……就算我們身體不再是人類，但是……至少，在虛假的時光裏，我們有過一顆……人類的心。”
    陽光照亮了羅德老人的淚水，周圍的鎮民們表情各不統一，但是在羅德老人的話語下，終究還是有一些人動容了，陽光下，一張張樸素而單純的臉，此刻都寫滿了淒然。
    但是隨著身體的溶解，很多人也終於漸漸接受了死亡的事實，更多的人臉色浮現出的反而是一種釋然與無憾。
    “也許……這樣也不錯。”
    “也好，也好……”
    臉部皮肉已經潰爛的男人們女人們笑著背靠背貼在一起，破裂的嘴唇露出了發黃的牙齒。
    “大哥哥，謝謝你。”一個留著黑色雙馬尾，穿著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小步跑上前來，在白夜的麵前站定。
    她的手裏，捧著一束不知道哪裏撿來的小花。
    “這個送給你，謝謝你。”小女孩把小花送到了白夜的手裏，白夜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冷冽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了幾分不敢置信。
    “為什麽……謝我？我……讓你們置身於陽光下。”白夜接過小女孩遞送的小花，滿臉錯愕。
    小女孩臉上的皮肉在大塊大塊地掉落著，她的半張臉都已經腐爛了，但是她的笑容卻還是那麽的純真和美好。
    “因為你讓我們見到了陽光啊。”小女孩含著淚笑著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陽光呢。陽光……真美。”
    “我最喜歡陽光了……”
    白夜的眼神也漸漸柔和了起來，一直藏在瞳孔深處的冰雪也融化了幾分。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白夜剛想開口詢問。
    陽光輕輕的灑下，輕柔的話語漸漸飄散開來，可是還來不及回答，小女孩的身影，她的笑容，就那樣，消散在了燦爛的光芒之中。
    空地上的鎮民們完全消失了，小女孩不見了，羅德消失了，男人和女人們消失了，密集的人影漸漸稀疏，最後，統統化為了青煙。
    前一刻還喧鬧無比的小鎮，也漸漸冷了下來。
    寂靜。
    無法言說的寂靜。
    這種寂靜，就像一根銀針般刺痛內心。
    隻剩下白夜手中的那一束小花，還在風中，輕輕飄動。
    那麽輕柔，那麽美好。
    白夜緩緩地握起了手，將手裏的花輕輕地別在了胸前，然後緩緩轉身，他的那一頭白發也在陽光和黑暗的交界地帶獵獵飛舞，忽明忽暗，而他的半張臉，也隱沒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原來……你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我不禁感慨道。
    白夜掃了我一眼，輕咳了一聲，淡淡地道：
    “我有露出什麽特別的表情麽？不過是一朵小孩子的假花而已。”
    我笑著道：
    “可是我覺得，其實你的內心，也不過是個小孩。”
    白夜狠狠瞪了我一眼，他不再說話，而是大踏步地走到了前方，在一處用木頭搭建起來的木棚底下，香草正呼吸急促地躺著，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身體卻在不停地顫抖著。
    娃娃憂慮地看了我一眼，說：
    “香草姐的情況還是沒緩解，再這麽下去……她也會和其他吸血鬼一樣……死掉。”
    “白夜，快救她。”我催促道，“之前你不是可以把吸血鬼的毒素從體內去除嗎？”
    “別命令我。要不要救人，純粹看我的興趣。”白夜冷傲地說著，然後走到了香草麵前，蹲下身，一手按在香草的胳膊上，然後感受著香草體內的吸血鬼毒素。
    幾秒鍾後，白夜抬起了頭，他搖了搖頭道：
    “來不及了。吸血鬼的毒素，已經變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已經無法區分了。”
    我一愣，道：
    “這……這怎麽可能呢？”
    白夜盯著我，道：
    “難道我有必要騙你麽？吸血鬼毒素已經參與了香草身體的新陳代謝，就像你吃下去的大米麵包，已經被你的身體吸收，變成了你身體的組成物質，如果要把吸血鬼毒素去除，就相當於把香草給殺死。之前我能夠通過斷手的方式阻止毒素擴散，是因為毒素還沒有來得及成為我身體的全部，所以我可以通過完好的部分，利用全息原理從部分推導出整體原貌來恢複，但是香草，已經不可能了。她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吸血鬼。”
    “那就問問吸血鬼，看看他們有沒有辦法。”
    我看向了蜷縮在一旁的木棚底下的愛麗嘉三姐妹，白夜也是迅速地一個跳躍，落到了她們的麵前。愛麗嘉三姐妹的身體也在迅速地瓦解著，她們的頭頂上方飛舞著大量的吸血蝙蝠，這些正在不斷消亡著的吸血蝙蝠用自己的軀體暫且擋住了頭頂上的陽光來保護愛麗嘉三姐妹，可是隨著陽光範圍不斷擴大，愛麗嘉三姐妹的死亡，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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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夜一把掐住了愛麗嘉的脖頸把她從地上舉了起來，他冷冷地道：
    “說，怎麽才能讓她恢複成人類？說！”
    愛麗嘉在痛苦中勉強睜開眼，她用鄙夷的眼神看著白夜，死死地閉住了嘴巴，似乎死活不肯回答，見到了此狀，白夜直接把愛麗嘉舉起到了陽光之中，愛麗嘉頓時痛苦地大聲尖叫了起來，她那象牙般彎曲柔軟的小腿瘋狂地踢向白夜，白夜兩次躲閃之後，直接不耐煩地屈指一彈，把她的雙腿給弄脫臼了。
    “不想死，就回答我。”白夜冷冷地道，“我們的目標一開始就不是要你們的性命，我們已經完成了任務，就要離開這裏。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讓你們平平安安活下去。但是如果你不肯回答，我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我說……”在白夜的威脅之下，愛麗嘉終於妥協求饒了，白夜把她丟到了地上，她捂著幹裂的臉頰，哭著道，“她被我和尤娜還有莉蘿艾吸了血……變成了我們的奴隸……她已經是個吸血鬼中最低級的奴隸……是個食屍鬼……”
    白夜淡淡地道：
    “別繞彎子，直接回答我，怎麽讓她變回人類。我這個人，喜歡說話簡潔。”
    愛麗嘉無奈地道：
    “因為我們和她建立了契約，她將永遠是吸血鬼，已經沒法再變回人了……我們最多隻能……隻能……”
    “隻能什麽？！”
    愛麗嘉驚慌失措地看著白夜，道：
    “你好可怕……你簡直比惡魔還要可怕……”
    白夜直接把手按在了愛麗嘉的額頭上，冷冷地道：
    “快說！”
    “隻能顛倒血之契約……讓我們的血變成她的，她的血變成我們的，從而讓我們變成她的奴隸，她變成血統高貴的吸血鬼統領。”愛麗嘉哆哆嗦嗦地看著白夜，顯然已經嚇壞了。
    白夜冷冷地道：
    “既然不能讓她變回人類，我留著你們幹什麽！”
    語畢，白夜的手指猛然發力，就要把愛麗嘉的頭顱給捏爆，而一旁叫尤娜的雙馬尾吸血鬼急忙道：
    “不是的……如果她變成了統領級別的吸血鬼的話，就可以使用永夜鬥篷了！隻要她穿上永夜鬥篷，那麽就算白天也不用怕陽光了啊！”
    一旁叫莉蘿艾的黑色短發吸血鬼也是連連點頭，道：
    “二姐的話是真的……變成吸血鬼後是不可逆的，但是永夜鬥篷可以製造無光區，讓她在白天也正常生活，而且……她還會比以前更強大！這對她來說，隻是付出極小的一點代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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