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墨隆的話，我的心微微一跳，然後道：
    “說吧。”
    墨隆豎起了兩根手指，道：
    “渡劫需要滿足兩個最基本的條件。第一，半生半死之際。第二，某種強烈的生存意念的支持。”
    我微微頷首：
    “這是最基本的。”
    墨隆道：
    “第一種條件理論上並不難製造，隨便一把槍，一個炸彈都可以滿足此條件。關鍵是第二道條件。那就是強大的生存意念。生存意念誰都有，關鍵在於，這生存意誌需要滿足什麽條件。”
    “目前為止都是廢話。”我直截了當地道。
    墨隆推了推眼鏡架，笑道：
    “那我就直言吧，渡劫是需要滿足一個信念的。普通的生存意誌並不能滿足渡劫的條件。需要一個信念，或者說，一個強大的信仰才可以。我研究了幾十年的人腦多重智力和雙係統理論，人腦有兩個係統，一個是直覺性思維係統，另外一個分析性思維係統，普通的生存意誌，激發的僅僅隻是直覺性思維係統而已，而隻有同時激發了分析性思維係統，才能夠滿足渡劫的條件。”
    我淡淡地道：
    “是埃文斯和斯坦諾維奇那一派理論吧，分析性思維包括分類、判斷、決策、問題解決，概率推理、歸納推理以及演繹推理。看來你應該不是斯洛曼的聯結主義那一派的。這麽說，分析性思維的啟動是渡劫的條件？”
    墨隆雙目灼灼地道：
    “不，是兩套係統同時啟動。啟發式直覺思維係統和分析性思維係統，需要同時產生信念而啟動，才能夠渡劫。而理論上來說，人腦的記憶是大腦功能區的無數個特定單元組成的，如果對那些特定區域的單元進行變動，製造虛假記憶，就可以欺騙這兩套係統，從而達到渡劫的效果。當然，這就需要采取一些外在的物理性手段了。”
    我直視著墨隆的灼灼雙目，道：
    “以現在的技術實力，你有把握用物理手段來渡劫嗎？”
    墨隆裂嘴一笑，坦然地道：
    “就算理論條件滿足了，這也需要科技的發展和儀器的跟進，這沒有幾年的準備是不行的……不過，現在，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臨時的替代措施，可以有一定的把握助你穩渡一劫。隻不過，這個辦法怕是隻能用一次，也就是……隻能幫你渡一劫，至於第二劫，怕就不行了。”
    我抿了抿嘴唇，隨即道：
    “那麽，這方麵的策劃，就全權交給你了。墨隆。我相信你在腦科學和認知科學領域的熱情不亞於這顆星球上的任何人。你也可以向我提出你所需要的設備和研究素材。我會盡量滿足你。”
    墨隆摸了摸他下巴細密的碎胡，笑道：
    “不愧是被選為隊長的人，這點眼力和覺悟終究還是會有的。不過，在那之前，你還是先活下來，保住自己的性命吧。現在你可是四麵樹敵，麵對虎狼環飼，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你這樣珍貴的實驗素材，說實話，我可真不希望就這麽失去。”
    “那麽，借你吉言。”我微微一笑。
    而就在這時，商城的出入口已經被重新打通了，一臉頹喪的小夭在一剪梅的青幫下手的推搡之下灰頭土臉地走了出來。
    見到我，小夭的臉由灰轉白，又迅速地由白轉青，她貓著腰，哆哆嗦嗦地走上前來，顫著聲，驚恐不安地看著我，然後又看了看在我一旁的一剪梅，眼珠子一通亂轉，道：
    “老、老大……你……你這是……”
    “一剪梅現在已經歸入我的羽下。”我淡淡地道。“多虧了你的反水，才讓我贏了這一局，小夭，你，很好。”
    聽到我特地強調“反水”兩個字，小夭頓時一陣哆嗦，她的眼裏頓時迸出了淚珠，然後撲通一聲屈膝跪在了我的麵前。
    小夭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後紅著眼睛帶著哭腔求饒道：
    “對不起……老大……對不起……我……我……”
    小夭低下了頭，她不敢再直視我，這個小丫頭顯然已經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顏麵跟我四目相對。
    “老大……你把我也控製吧！你對我用勾魂術吧！求求你，我已經再也不會背叛你了！老大，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小夭的聲音蔫了下去，但是比起忠誠和懺悔，她的聲音裏更多的，倒是恐懼。
    “抬起頭，看著我。”我沉下聲道。
    小夭驚恐地顫抖著，在我的命令之下，她還是一點一點，僵硬地抬起了頭，目光閃爍間，最後還是和我當麵對視。
    “小夭，我對你，很失望。”我淡淡地道。“我對你的評價本來很高，但是這一次，你讓我對你的評價洗了牌，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麽使用價值了。”
    聽到我失望的話，小夭驚恐地握緊了我的手腕，她苦苦哀求我道：
    “對不起……老大……求求你……不要不管我……還有我弟弟……他身體狀況很差……真的很需要治療……求求你了，老大……老大，你懲罰我吧，你奪走我的靈魂吧！我絕對不會有下次了，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的！你要了我的命都可以的！我……我總有用的吧，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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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誰都有第二次機會，那麽，一個組織又何談紀律？若是我今天因你的背叛死在了一剪梅的手裏，那麽，你就是一切的推動者。”我特地用冷漠的口吻道：
    “小夭，你現在麵臨一道二選一的選擇題，殺了你弟弟，或者跟隨我，除此之外，你就隻有成為一枚棄子被消滅的下場。是死你弟弟一個，還是兩個，做出選擇吧。”
    小夭已經哭得雙目通紅，她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她凝望著我的視線也在不停地抖動著。
    “不要啊，求求你了！老大，放過小濤吧……求求你了……他太可憐了……跟著我，他從來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求求你了……”聽到我要處決小濤，小夭哭成了一灘爛泥。而我則是冷冷地注視著她，保持著毫無情感波動的撲克臉。
    看到我的冷漠，小夭的表情已幾乎凝結。
    我衝著一旁的一剪梅使了個眼色，動了動嘴唇，一旁的一剪梅將一把手槍丟到了小夭的眼前，然後淡淡地道：
    “家慶酒店404號房間，去把他的腦袋摘回來表現你的忠誠吧，可憐的小貓咪。”
    看著落在地上的輕型手槍，小夭的身體顫抖地更厲害了。
    “動手吧。”我緩緩地道。
    小夭猶豫地看著地上的手槍，她的眼中跳動著複雜的神光，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一剪梅，最後，像是經過了複雜的思想鬥爭下了決心一般，小夭一把撿起了地上的手槍，然後猛地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老大，我死之後，請你救救我弟弟吧！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了！我相信老大你一定會滿足我的遺願的，老大……我相信你！”
    小夭含著淚突然哀求道，然後，對準了太陽穴，猛然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響起。
    小夭那滿含淚光的眼睛，瞬間失去了神彩。
    足足過了五秒後，小夭才回過神來，她手裏的手槍鏗然落地，而她眼中的光彩也是漸漸恢複。
    “我……我這是在哪兒……我……我怎麽了……”
    顯然，剛才極度的恐懼讓小夭暫時失去了意識，而此刻她已恢複了意識，也漸漸意識到了自己還沒死。
    “老大……我剛才……扣動扳機了……對吧？”小夭滿臉恐懼地看著我，納悶地問道。
    “槍裏一開始就沒有子彈，你通過考核了。”我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用一根手指輕輕撩起了小夭的下巴，道，“在意識裏，你已經死過一次了，那麽，這就勉強作為你償還背叛我的債務的首付吧。至於剩下的那部分，你需要以更多的功績來償還，明白麽？”
    聽到我的話，小夭終於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她死死地抓著我的手，道：
    “謝、謝謝你，老大……”那一刻，小夭破涕為笑，俏嫩的小臉上終於浮現出了重獲新生的欣慰笑意。
    我拍了拍小夭的腦袋，然後轉身衝著尉文龍使了個眼色，尉文龍當即會意，走上前來，淡淡地道：
    “五分鍾前，小濤已死。”
    聽到尉文龍的話，前一刻還破涕為笑的小夭，再一次呆坐當場，整個人都仿佛失去了靈魂。
    “小濤的身體素質很差，本身就經不起風波和折磨。”尉文龍道，“所以他死了。”
    小夭的腦袋漸漸歪了下去，整個人都像是海綿一般軟倒了下去，嘴裏隻是喃喃自語：
    “不會的……不會的……”
    我輕歎了口氣，轉身拍了拍尉文龍的肩膀，從他身旁擦肩而過，然後用傳音術對他道：
    “找個安全的地方把小濤保護起來。”
    “明白。”尉文龍看也不看我一眼，隻是咀嚼著紅棗用含糊的聲音回答道。
    就在我和尉文龍的短暫交流結束的下一刻，我意識到我的加密郵箱接到了來自宋道明的秘密短信。
    宋道明的信息非常簡單：
    “玉狐宗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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