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晚，寒氣刺骨。營地的篝火劈啪作響，跳動的火焰在秦蒼凝重如鐵的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他安排好了守夜的崗哨，又親自檢查了周圍的環境，確認沒有追蹤者靠近，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頂最大的、寂靜無聲的帳篷。
    雲薇公主和蕭徹將軍已經在裏麵待了將近兩個時辰。期間傳出的能量波動讓他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兵都感到心悸。他不知道裏麵具體發生了什麽，但蕭徹將軍被扶進去時那副模樣，顯然是在環形山下遭遇了極大的凶險。
    “秦頭兒，將軍和殿下不會有事吧？”一個年輕的遺民戰士湊過來，臉上寫滿了擔憂。蕭徹的威名和雲薇近來展現的能力，早已成為這些遺民心中的支柱。
    秦蒼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沉穩：“放心，殿下非同一般，定能護將軍周全。”這話既是在安慰部下，也是在安慰自己。他回想起雲薇鑒定文物、破解謎題、引動地火的一幕幕，心中那份因她公主身份而產生的最後一絲輕視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佩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信賴。
    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帳篷的簾子被輕輕掀開，雲薇略顯疲憊地走了出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依舊清澈明亮，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殿下！”秦蒼立刻迎了上去，“將軍他？”
    “暫時穩定了。”雲薇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是精神力消耗過度的表現，“但情況依然不容樂觀。那劍柄……很邪門，它在不斷侵蝕蕭徹的心神。”
    秦蒼的心又提了起來：“那該如何是好？”
    雲薇沒有立即回答，她走到篝火旁坐下，伸出手靠近火焰，似乎想汲取一些溫暖。“秦首領，你對北凜王廷的檔案館了解多少？”
    秦蒼一愣，沒想到雲薇會突然問起這個。他沉吟片刻，道：“北凜王廷檔案館，位於宸京舊宮深處，由國師玄冥的親信衛隊把守，據說裏麵收藏了從胤國掠奪的大量典籍，也包括北凜自身的機密卷宗。守衛極其森嚴，外人根本不可能靠近。殿下為何問起這個？”
    雲薇的目光投向跳躍的火焰，仿佛能從中看到未來的軌跡。“要救蕭徹，要弄清‘赤雨’的真相，要對付玄冥，我們必須去那裏找一樣東西，或者說，一些證據。”
    “什麽證據？”秦蒼追問。
    “關於天外隕星，關於赤雨真正的起源，關於玄冥來曆的證據。”雲薇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秦蒼心上，“我懷疑，玄冥和引發赤雨的根源，並非此界之物，而是來自天外的威脅。蕭徹得到的劍柄，原名‘隕星’，其前任主人正是與玄冥同源的‘虛空吞噬者’的敵人。”
    秦蒼倒吸一口涼氣，這個信息太過驚人，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天外……敵人？”他消化著這個驚人的信息，臉色變幻不定。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們麵對的就不僅僅是國仇家恨，而是關乎此界存亡的更大危機。
    “所以，檔案館必須去。”雲薇斬釘截鐵地說，“而且時間緊迫，我隻有三天時間。”
    “三天？這怎麽可能！”秦蒼失聲道，“且不說檔案館守衛森嚴，從這裏趕到宸京，就算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至少也需要四五日！更何況如今宸京戒備森嚴，殿下您的畫像恐怕早已傳遍……”
    “常規方法自然不行。”雲薇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我們必須另辟蹊徑。我記得，遺民組織中，應該有擅長易容、潛伏，甚至……挖掘地道的好手吧？”
    秦蒼瞳孔微縮，立刻明白了雲薇的意圖：“殿下是想……通過地下暗渠或者舊時的密道潛入？”作為曾經的胤國軍官，他對宸京的地下網絡確實有所了解。胤國建國數百年，宸京地下不僅有完善的排水係統，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通道，多是前朝或某些貴族為應急所修，大部分在北凜入主後已被封堵或遺忘。
    “沒錯。”雲薇點頭，“這是唯一可能在短時間內潛入並接近檔案館的方法。秦首領，我需要最熟悉宸京地下情況的人，需要最可靠的幫手。”
    秦蒼陷入了沉思。這個計劃風險極大，一旦暴露，不僅雲薇性命難保，整個在宸京附近的遺民網絡都可能遭到毀滅性打擊。但看著雲薇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想到昏迷不醒的蕭徹和那懸而未決的驚天秘密，他心中的天平逐漸傾斜。
    “有一個人，”秦蒼終於開口，語氣慎重，“我們都叫他‘老地鼠’，是胤國工部老匠人的後代，對宸京地下的一磚一瓦了如指掌。北凜入主後，他一家死於戰亂，他對北凜恨之入骨，絕對可靠。隻是……他性格有些古怪，而且常年混跡於地下黑市和廢墟，行蹤不定。”
    “能找到他嗎？”雲薇問。
    “我盡力。”秦蒼重重點頭，“我立刻派最機靈的兄弟去宸京外圍的聯絡點傳訊，應該能聯係上他。但即便找到他，製定計劃、準備工具也需要時間，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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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必須爭分奪秒。”雲薇站起身，夜色中她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卻透著一股強大的力量，“秦首領，這邊營地和蕭徹就交給你了。我會留下炎陽寶玉和一部分地火之力幫助穩定他的情況。我必須立刻動身，前往宸京外圍與你們的人匯合。”
    “殿下要獨自前往？”秦蒼大驚，“這太危險了！至少讓我派幾個好手護送！”
    “人多目標大，反而容易暴露。”雲薇搖頭拒絕，“我有自保的手段。而且，蕭徹這裏需要你坐鎮。我離開後，如果他有任何異動，或者有敵人來襲，隻有你能穩住局麵。”
    她頓了頓，補充道：“此外，我懷疑婉妃可能會有所動作。環形山的動靜不小，北凜高層和玄冥不可能毫無察覺。婉妃作為玄冥的爪牙，很可能被派來調查。如果她找來，你要小心應對，盡量拖延時間，不要硬拚。”
    聽到婉妃的名字，秦蒼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和警惕：“我明白了。殿下放心，隻要秦蒼還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將軍有失，也會守住這片營地。”
    雲薇深深看了秦蒼一眼，這個曾經對她將信將疑的硬漢，此刻已是她可以托付後背的戰友。她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回到帳篷，準備做最後的安排。
    帳篷內，蕭徹依舊昏迷，但呼吸平穩，眉宇間的痛苦之色淡去，仿佛隻是睡著了。雲薇走到他身邊，輕輕將溫熱的炎陽寶玉放在他的心口，又將自己所能調動的大部分地火之力凝聚成一個微小的符文，印在他的眉心，形成一個暫時的守護。
    “等我回來。”她低聲說，指尖輕輕拂過他緊抿的唇角，那裏還殘留著一絲血跡。
    然後，她毅然轉身，收拾好必要的物品，將大部分生存物資留下，隻帶了少量清水和幹糧，以及那柄陪伴她多日的、鑲嵌著細小炎晶的匕首。
    夜色正濃，雲薇借著陰影的掩護，如同融入了沙漠的寒風，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營地，向著宸京的方向疾行而去。
    就在雲薇離開後約莫一個時辰，營地東側的沙丘上，幾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然浮現。他們身著夜行衣，動作迅捷而無聲，為首一人，身形婀娜，臉上蒙著麵紗，隻露出一雙在夜色中也難掩其嫵媚與冰冷的眼睛。
    正是婉妃。
    她眺望著遠處那片微弱的篝火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在這裏……環形山異動，蕭徹重傷昏迷，那個來曆不明的女人獨自離開……真是天賜良機。”她輕聲自語，語氣中充滿了算計，“玄冥大人要的是那女人身上的秘密和可能存在的‘鑰匙’，至於蕭徹……這個屢次壞我好事的叛徒，還有那些胤國餘孽，這次就一並清理幹淨吧。”
    她輕輕一揮手，身後的黑影如同獵豹般散開，呈扇形向著營地包抄而去。
    而此刻，營地中的秦蒼，正按照雲薇的囑咐，加固防禦，安排暗哨。他並不知道，一場突如其來的危機，已經迫在眉睫。沙漠的夜，注定不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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