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姨父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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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轉眼來到了我二年級的暑假。
    清晨,天剛蒙蒙亮,院門外突然傳來“砰砰砰”的砸門聲,急得像是要把門板卸下來。
    太姥爺披著褂子去開門,門栓剛拉開,我大姨夫大山就一頭撞了進來,他胡子拉碴得像蓬亂的枯草,眼窩陷成兩個黑窟窿,背上馱著個鼓鼓囊囊的破行李卷,褲腳還沾著泥,活像被狼攆了半宿。
    “姥爺!”他聲音發飄,扶著門框直喘,“我在你這兒躲幾天!”
    太姥爺皺眉:“又惹啥禍了?”
    “不是禍……是邪乎事!”大姨夫擺著手,眼神慌得沒處落,“先讓我進去,進去再說!”
    起初誰也沒當回事,大姨夫這人,前文不是說過他爹是老八路嘛!在我童年記憶裏就是個紮眼的符號,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
    村裏老人們常說:“那小子,鬼見了都得繞著走。”
    最有名的一件事,他喝完酒和別人吵架,深更半夜從亂葬崗刨出個粘著枯黃頭發的女老毛子骷髏頭,直接掛在了對頭家的大門栓上。第二天那家人開門,差點沒給人嚇死!
    膽大、魯莽,還帶著股亡命徒的痞氣,這就是我印象裏的大姨夫。
    可這回不一樣。
    他在廂房一住就是小半個月,別說出去惹事,連院門都少出。整天蔫頭耷腦地坐在炕沿上,眼神躲躲閃閃,像是魂兒被抽走了一半。太姥爺看出不對勁,晚飯時燙了壺老燒刀子,給他滿上:“說吧,到底咋了?再憋下去,你那點精氣神都得發黴。”
    大姨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喉結滾動著,聲音嘶啞得像磨沙子:“姥爺,我撞邪了!那房子……那房子吃人啊!”
    事情得從他買下那棟青磚老房說起。
    房子在鄰村,牆皮灰撲撲的,房簷低得像壓著口氣,窗欞子朽得發黑,老遠瞅著就透著股說不出的陰鬱。“房主說,少說有百十年了,早年間是地主家給下人們住的偏房。”大姨夫灌了口酒,手有些抖,“我當時合計,便宜啊!就那價,打哪兒找去?再說我啥時候怕過事?拎著鋪蓋就跟你大外孫女兒搬進去了。”
    太姥爺撚著胡子:“剛住進去時,沒啥不對?”
    “沒有!”大姨夫猛拍大腿,“頭一個月,我跟你大外孫女兒還說呢,這老房子結實!可沒過多久,邪乎事兒就來了。”
    原本還算和睦的兩口子,突然像吃了槍藥。
    “就說做飯吧,我多說句‘鹽放多了’,你大外孫女兒當時就把鍋鏟一摔:‘嫌鹹?嫌鹹你自己做!’”大姨夫撓著頭,一臉匪夷所思。
    “擱以前,她哪會這樣?可那會兒,一點就炸!我也邪門,她一炸,我火氣也上來了,倆人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摔盤子摔碗是常事。”
    更邪乎的是他的黴運。
    “上回在工地搬磚,好端端的,腳下像有人絆了一把,‘啪’地就摔了,胳膊直接折了。”他擼起袖子,露出道猙獰的疤痕。
    “還有次在集上,跟人碰了下肩膀,我平時哪會計較?那天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上去就給人一拳,結果被派出所拘了三天。”
    最駭人的是大姨的變化。
    “你大外孫女兒那會兒才三十出頭,多爽利個人?”大姨夫聲音低了下去,“搬進去沒倆月,眼神就直愣愣的,像丟了魂。
    夜裏我常聽見她哭,那哭聲飄得很,不是委屈,是絕望,說不出的瘮人。”
    大姨夫說到這時我突然想起,記得有次跟著我媽去看大姨。她枯坐在炕沿上,陽光照在她臉上,卻像照著尊沒有生氣的泥塑。
    我媽問她咋了,她也不看,嘴裏反複念叨著:“沒意思……活著真沒意思……”我媽拉她的手,她的手冰得像塊鐵。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她尋短見那天。”大姨夫的聲音發顫,“我又因為打架被帶走了,家裏就剩她一個。
    深更半夜的,她翻出櫃子裏的農藥瓶就往嘴裏灌,多虧鄰居聽見動靜,撬著嘴灌肥皂水,折騰半宿才救回來。”
    太姥爺追問:“她跟你說,為啥想不開?”
    “沒!”大姨夫搖頭,“我問了八百遍,她就光搖頭,眼神空得像口井,隻說‘不知道……就是覺得,該走了’。”
    大姨撿回條命後,說啥也不肯再住。“收拾了個小包袱就南下打工了,臨走前跟我說:‘那房子不對勁,你也趕緊搬。’”大姨夫灌了口酒,臉漲得通紅,“我那會兒還梗著脖子跟她強:‘有啥不對勁?我倒要看看,誰敢跟我過不去!’現在想想,我那會兒就是個傻子。”
    他硬撐著住了下來,直到那個致命的淩晨。
    “那天喝了不少酒,倒頭就睡。”大姨夫的喉結動了動,“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沙沙……沙沙……’的聲兒,還有個女人在那兒絮絮叨叨,把我從醉意裏拽出來了。你猜聲音從哪兒來?就是屋裏那個老梳妝台!”
    “我下意識瞅向那麵蒙塵的鏡子,心當時就咯噔一下——鏡子裏,根本沒有我躺在炕上的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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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姥爺的手停在酒杯旁:“鏡子裏有啥?”
    “一個女的!”大姨夫的聲音陡然拔高,“背對著我,坐在鏡前梳頭!穿的那襖子,寬袖子,斜襟,樣式老得沒見過!一頭黑頭發跟瀑布似的,隨著她梳頭的動作,一下,一下,慢得讓人心裏發毛!那‘沙沙’聲,就是木梳刮頭皮的動靜!”
    “那女人還在低聲囈語,含混不清的,像抱怨,又像哭。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酒瞬間醒了大半!”大姨夫搓著胳膊,像是還能感覺到那股冷,“但我是誰?我是敢掛骷髏頭的人!當時一股邪火就上來了。”<的!哪來的孤魂野鬼,敢在老子屋裏作妖?!”他猛地坐起身,破口大罵,“滾!給老子滾出去!再裝神弄鬼,老子一把火燒了你這破窩!”
    罵聲在屋裏撞來撞去,鏡子裏的梳頭動作突然停了,低語聲也沒了。“那女的背影,就像被擦掉的墨漬,‘嗖’地一下沒了,鏡子裏空空的,啥也沒有。”
    大姨夫喘著氣,“我後背的汗把褂子都浸透了,長這麽大,頭回那麽怕。”
    他嘴上說不怕,那晚卻摸黑找了把剪子,攥在手裏塞到枕頭底下,冰涼的鐵貼著皮膚,才敢閉眼
    天一亮,前前後後的事突然串成了線,打架、受傷、大姨尋短見,還有昨晚鏡中的鬼影。“我猛地打了個寒顫,心想:難道都是這屋裏的‘東西’在搗鬼?它想把我們逼走?還是……害死?”
    大姨夫是越想越怕,趕緊出門打聽,在鄰村找到個據說懂陰陽的老先生。
    “那老頭幹瘦幹瘦的,眼窩陷著,聽完我的話,歎著氣說:‘那是下人房啊,怨氣重!早年間多少苦命丫頭在裏麵熬,受了委屈沒處說,一根繩子、一瓶藥就尋了短見。屍身抬走了,魂兒未必走得脫!門檻沒人給‘斧子砍’一種送鬼出煞的儀式),怨鬼就被困在這兒,日日夜夜不得超生呐!’”
    老先生跟著去了青磚房,一進院子就皺緊了眉。
    老先生推開屋門,一股陰冷的黴味直鑽鼻子,明明是盛夏,屋裏卻涼颼颼的,光線暗得像傍晚。
    老先生在屋裏踱了圈,最後停在梳妝鏡前,用手指抹了下鏡麵的灰,撚了撚,又湊到鼻尖聞了聞,臉色越來越沉。
    “怨氣纏梁,陰煞聚鏡……”老先生喃喃著,轉身吩咐,“找七塊老青磚,年頭越久越好。再備把新菜刀,刀把纏三尺紅布。”
    大姨夫不敢怠慢,淘來七塊沉甸甸、帶著苔痕的老青磚,又買了把鋥亮的菜刀,用紅布把刀柄纏得嚴嚴實實。
    “老先生讓我把青磚墊在裏屋門檻下麵,把門檻墊得跟地麵差不多平。”他比劃著,“他說這叫‘墊棺煞’,給她鋪條‘路’,怨鬼離不了地氣,墊平了,她才能走。”
    老先生還說,等子時23點1點),女鬼再出來,就讓大姨夫拿著紅布菜刀站在門檻邊,大聲嗬斥她離開。“‘記住,氣勢要足,心不能虛!她若硬闖……’”大姨夫頓了頓,苦笑著,“他話沒說完,突然捂著肚子喊‘哎喲,晌午吃壞了’,說去去就回,結果腳底抹油,溜得影都沒了!”
    一股被耍弄的憤怒和更深的恐懼湧上來。<的,豁出去了!老子倒要看看是個什麽玩意兒!”
    夜沉得像塊鐵。
    大姨夫沒點燈,穿著衣服靠在炕頭,手裏死死攥著紅布菜刀,眼睛瞪得像銅鈴,盯著那麵幽暗的梳妝鏡。“屋裏靜得能聽見自己的血在血管裏跑,牆上掛鍾的秒針‘哢噠、哢噠’,每一聲都像敲在神經上。”
    終於,掛鍾的時針和分針在“12”那裏重合了。
    “嗚……嗚嗚……”一陣淒厲的女人哭聲突然炸響,就從鏡子那邊來!“那哭聲尖得能鑽骨頭縫,又怨又毒,聽得人頭皮發麻!”大姨夫的聲音抖了,“我猛地看向鏡子,鏡麵不再模糊,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影浮在裏麵,穿的還是那件破襖裙,身子歪歪扭扭地晃著,像沒骨頭似的。”
    “滾!!”大姨夫頭皮炸開,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舉著菜刀對著鏡子,“老子給你鋪了路!給老子滾出去!!”
    回應他的,是更尖的哭嚎。
    鏡中的女鬼突然不動了,散亂的黑發無風自動,緩緩向兩邊分開……“當時我心提到了嗓子眼,那菜刀握得越緊,手抖得越厲害,一股寒氣順著刀柄往心裏鑽!”大姨夫的臉慘白,“就在黑發分開的刹那!”
    “呼啦一聲!那女鬼竟然從鏡子裏飛出來了!”
    “我甚至沒看清她的臉,就瞥見黑發下那片死白,還有隻枯瘦的手爪,指甲又黑又尖,帶著腥風,直抓我脖子!”大姨夫捂著脖子,像是還能感覺到那股寒意,“我當時差點嚇得尿褲子了!啥膽氣,啥凶悍,全沒了!我瞅見了,她那破襖子底下,是空的!就是一團冷冰冰的黑氣!”
    紅布菜刀“哐當”掉在地上。
    “腦子裏就一個念頭:逃!離這鬼地方越遠越好!”就在那黑爪要碰到脖子的瞬間,大姨夫本能的拽下腰間的老槍套,舉到頭頂護住麵門,連滾帶爬撲向窗戶,也顧不上找插銷,掄起胳膊肘狠狠砸向糊著舊報紙的窗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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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腐朽的木框和玻璃碎了一地。大姨夫後來說自己當時穿著衣服,但我媽總說他是光著上身衝出去的,不然背上那幾道玻璃劃的血口子,咋來的?他像顆炮彈似的從窗戶撞出去,重重摔在院子裏,也顧不上疼,手腳並用地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往院外狂奔,消失在濃稠的夜色裏。
    他在朋友家捱到天亮,才敢叫人一起回去。“一進院子,看見那碎窗戶,昨晚的事又鑽腦子裏了。”大姨夫抹了把臉,“我臉慘白,衝進屋裏胡亂卷了鋪蓋,值錢的都塞包裏,看都沒敢再看那鏡子一眼,逃也似的奔你這兒來了。
    大姨夫猛得一抬頭,說:“我就一個念頭,賣!立刻把這凶宅賣掉!多少錢都行!”
    房子很快脫手了。
    買主是我媽一個同事的遠房哥哥我媽當時還不知道這件事),貪圖便宜,啥也不知道。“我沒敢說,怕他不敢買,也怕……那東西記恨我。”大姨夫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
    直到幾個月後,一個毛骨悚然的消息傳來。
    那個男人的年輕妻子,在一個寂靜的深夜,死在了那間正屋裏。
    沒外傷,沒中毒,就靜靜地躺在炕上,臉扭得不成樣,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死前看見了啥嚇破膽的東西。
    鄰居說,那天夜裏聽見幾聲尖叫,很快就沒聲了……
    當時消息剛傳到家裏時,大姨夫正端著飯碗。
    他手一抖,碗“啪”地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他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死死抓著腰間的老槍套,額頭上的冷汗,順著皺紋往下淌。
    那棟青磚老房,哪是凶宅?分明是個張開嘴的幽冥陷阱。
    而那麵蒙塵的梳妝鏡,仿佛還在幽暗的光裏,映照著下一個犧牲者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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