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詐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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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講到這裏,手裏的煙已經燒到了盡頭。沈書昀聽得入神,眼睛睜得圓圓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茶館裏安靜得很,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車聲。我掐滅煙頭,又點上一支接著說。
    這次的事兒可不小!差點詐屍!
    那是個陰沉沉的下午,天邊堆著雲,壓得人有點喘不過氣。我正坐在堂口整理符紙,外麵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開門一看,是我的老香客,張姐前邊有提過),平時見麵總是樂嗬嗬的,這會兒卻一臉煞白,額頭上全是汗。
    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人,三十多歲模樣,穿著樸素的灰夾克,眼睛紅腫,嘴唇幹裂,一看就是熬了大夜又心急如焚。
    “小蔡啊,”張姐嗓音發緊,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這是我好朋友,姓趙,叫趙駿,他家裏出大事了,急得不行,我說啥也得帶他來見你!”
    趙駿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聲音帶著哭腔:“大師,求您救命啊!我爸……我爸他死得冤,現在家裏鬧得根本不安寧!”
    我趕緊把他攙起來:“別急,慢慢說,到底咋回事?”
    他抹了把臉,斷斷續續地講起來。
    “我爸是被人害死的,凶手是同村的劉二,已經抓進去了。按照村裏的習俗,老人橫死得停靈三天。昨天晚上該我守靈,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突然聽見棺材裏有動靜,是我爸在叫我的小名!”
    “我當時嚇得魂兒都快飛了,壯著膽子抬頭一看,更是頭皮發麻,棺材裏的屍體,竟然動彈了!”
    “我嚇得趕緊磕頭,一邊磕一邊說‘爸呀,你不用惦記家裏了,你就安心的走吧,殺你的劉二都抓起來了,家裏這麵兒就別惦記了’……”趙駿嘴唇哆嗦著,“我說完,我爸那說話聲是沒了……可外屋地的碗架櫃,櫃門自己就開了!裏麵的碗和盤子,劈裏啪啦全掉出來,摔了一地碎片!院外的狗也跟著瘋了似的叫!”
    “我就再也不敢一個人守靈,於是我趕緊去把我小舅子拉來作伴,後半夜才勉強消停點。”
    “今天本打算入土為安,可怪事又來了,棺材蓋怎麽也蓋不上!隻要一合蓋,裏麵就有抓撓磕碰的怪聲,一打開就沒事。村裏幾個老人來看了一早上,啥法子都試了,就是不行。”
    “有幾個年輕小夥不信邪,喊著號子非要硬抬,”趙駿眼神裏透出恐懼,“其中一個剛湊上前,還沒碰著棺材,直接就栽地上不省人事了!現在人還在醫院躺著呢!”
    我聽完,心裏一沉,這事聽著確實邪乎。怨氣太大,不想走。屍體能動……沒有外物刺激,不太可能。
    “你家養貓了?”我皺眉問。
    趙駿一愣,連忙點頭:“養了!想著我爸喜歡,就一直養著隻大貓。出事之後,村裏老人提醒過,我們趕緊把貓抱鄰居家去了。可……可後來想起來,守靈那晚,是有隻半大的小貓崽子溜達進來過,不過我妹眼疾手快給抱出去了。”
    果然沾了貓氣!我心裏有了點譜。在我們東北老話裏,貓有九條命,剛斷氣的人要是還吊著一絲牽掛,很容易向貓借一口氣,導致屍變,也就是常說的“詐屍”。雖然真正成形的僵屍我沒見過,但被貓衝了的屍體,怨氣裹著那口借來的氣,鬧得家宅不寧是完全可能的。
    “行吧,先別管這些了,我跟你過去看看。”我轉身進裏屋,把該帶的家夥事,一疊黃符、朱砂、香燭、還有一小壇供奉過的白酒,仔細收進一個布包裏。
    路還挺遠,開車顛簸了四十多分鍾,才到了城邊上的這個村子。趙家院子挺大,蓋著大瓦房,裝修得也不錯,看得出家境殷實。但此刻院裏氣氛壓抑,幾個老輩人蹲在牆角抽著旱煙,眉頭緊鎖。院子正中,放著一口厚重的鬆木棺材,上麵搭著塊藍布擋太陽。
    我剛邁進院子,就忍不住眯了眯眼,不是陽光刺眼,而是這院兒裏煞氣衝天!一股子陰冷腥臭的氣息盤繞不散,普通人感覺不到,但我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凝神往棺材那兒一看,心裏咯噔一下。棺材上方,影影綽綽飄著一個虛影,看模樣五十歲上下,正是死者的亡魂。但不對勁!那魂體的腦袋兩側,竟然支棱著一對尖尖的貓耳朵!整個魂體扭曲不定,脖子拉得老長,正朝我的方向探過來,一張嘴,不是人言,全是“嘶嘶”的雜音,滿口往外冒著汙濁的黑氣!
    它是在憑本能威脅我!
    我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我被鬼嚇過那麽多年,啥場麵沒見過,還能怕你這半貓不鬼的東西?
    “還敢逞凶!”我低喝一聲,迅速從布包裏摸出一道畫好的鎮煞符,口中疾念:“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脫離苦海,轉世成人!敕!”
    腳下快步上前,避開棺材正麵,“啪”的一聲,將那道黃符穩穩地拍在了棺材蓋上。
    那貓耳鬼影發出一聲尖銳又扭曲的嘶叫,“噗”地一下散開,消失了。
    我鬆了口氣,但心知這隻是暫時壓住。這死者本身是橫死,怨氣極大,又被貓衝了魂魄,已經失了神智,化成煞了。幸好剛成型不久,隻是本能地作祟,還沒真變成銅皮鐵骨的僵屍,不然我真不知道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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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扭頭對旁邊緊張看著的趙駿和他家人說:“麻煩,給我準備個幹淨桌子,再拿碗白酒來。”
    東西很快備好。我淨了手,點燃三炷香,恭敬插在香爐裏,心中默念:“有請蟒家老仙蟒天罡前來相助!”
    香煙嫋嫋,盤旋而上。很快,我渾身一激靈,感覺一股磅礴的力量灌入體內,腰杆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喉嚨裏呼呼作響,仿佛含著罡風。
    我知道,這是蟒天罡老仙來了。
    “仙家辛苦了,”我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沙啞了許多,“借酒一用。”
    我端起那碗白酒,仰頭灌了一大口。這酒經過老仙法力催動,入口滾燙,如同火焰般灼熱!下一刻,“噗!”地一聲,混著老仙法力的酒液呈霧狀噴吐而出,細細密密地灑在棺材四周,那股陰冷的煞氣頓時被衝淡了不少。
    接著,我又走到棺材四角,各拍了三掌,每一掌都沉重有力,震得棺材微微作響,這是在震散凝聚的陰煞。最後,又從包裏掏出一道安魂符,示意趙駿上前打開棺蓋。
    棺蓋推開一條縫,我迅速將符紙展開,一半貼在屍體的額頭,一半貼在胸口。屍身臉色青黑,嘴唇微張,似乎真有一口氣堵在那裏,但並沒有真正動彈。做完這一切,我身體微微一晃,蟒天罡下身了。
    我緩了口氣,擦掉額頭的汗,對圍過來的李家人說:“我家老仙剛才交代了。這屍身留著是禍害,怨氣纏裹,又被貓借了氣,遲早修成煞,到時候首先害的就是你們這些至親後代。必須送火葬場,煉了!化成灰一了百了。之後再給他做場超度,把亡魂安穩送入地府,這樣才能真正太平。”
    趙駿聽得臉色發白,連連點頭。他母親,死者的老伴兒,卻哭喊起來:“不行啊!老頭子死得慘,還得燒成灰,我不能讓他連個全屍都沒有啊!入土為安,入土為安啊!”
    老太太哭得傷心,周圍幾個老人也麵露難色。趙駿看著母親,又想想昨晚和今天的恐怖經曆,一跺腳:“媽!不能再出事了!醫院還躺著一個呢!聽大師的!火化!為了咱家以後安寧,為了您孫子孫女!”
    他態度堅決,又勸了好一會兒,老太太最終隻是抹淚,不再反對了。
    當下就給殯儀館打了電話。車來得快,拉著棺材走了。不過當天已經來不及火化,排到了第二天上午。
    我跟著車回了城裏,到家後也沒閑著,連夜準備了通關文牒、路引紙錢等一係列超度用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張姐開車來接我,趙駿得在醫院照顧那個昏倒的夥計,沒來。到了殯儀館,屍體已經推了出來,停在告別廳,這一晚倒是沒再聽說有什麽怪事。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過來,詢問是否需要“開光”服務,自然是要額外收費的。趙家人看向我,我點點頭:“聽司儀安排吧,這流程得走。”
    那司儀看著像個老油條,但當他準備給遺體整理儀容時,瞥見了屍體額頭和胸口那兩道明黃色的符紙,手明顯頓了一下,眼神有些驚疑不定地瞟了我一眼,最終沒敢亂動,規規矩矩地按標準流程走了過場。
    開光結束後,遺體即將被推去火化爐。我走上前,將準備好的通關文牒、路引和一把紙錢輕輕放在死者胸前,雙手合十,低聲誦念:“塵歸塵,土歸土,陰陽路隔,莫戀紅塵。三條大路你走中央,自有仙家引你入幽冥。人間恩怨自此消,安心去吧……”
    推走前,我似乎看到死者青黑的臉色仿佛柔和了一絲。
    進入火化室,家屬可以在專用爐口燒紙。我跟著趙家人一起,往燃燒的火焰裏投入大量紙錢和我特製的符咒,口中經文念誦不斷。
    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從火焰中升起,不再是那猙獰的貓耳惡煞,而是一個清晰老實的農民模樣,他手裏拿著那份文牒,臉上帶著些許茫然和不舍,回頭望了一眼泣不成聲的家人。接著,一個更為龐大威嚴的虛影我家老仙)在他身邊顯現,引著他,一步步走向遠處一片朦朧的光亮,直至消失不見。
    剩下的流程就順利了,骨灰出來後,正常入土安葬。此後,趙家再沒發生過什麽怪事。
    過了頭七,趙駿又特意來找我,酬謝之後,請我再為他爸做了一場專門的法事超度。我給他燒了一朵巨大的蓮花寶座,希望借此能滌清他的怨氣和牽絆。
    雖是橫死,但兒孫孝順,又做了超度,下去了應該不會太遭罪,但願他能早日投胎,轉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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