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提示音響起時，我正在給香客的銅葫蘆開光。我做完最後一道工序，才拿起手機。是個陌生好友申請，備注寫著：朋友介紹，求大師幫忙。
    通過後，對方秒回：“大師，我攤上事兒了，您能幫我看看不？”
    “來店裏說吧，地址發你。”我把地址發了過去。
    不到半小時，一個人推門進來。三十出頭，微胖，皮膚黝黑，是常年風吹日曬的痕跡。他穿著件迷彩服，站在門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坐。”我指了指桌旁的椅子，給他倒了杯熱水，“說說吧，啥情況。”
    男人雙手捧著水杯喝了一口，才慢慢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大師，我叫趙強，在夜市擺攤賣燒烤的。”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我那手藝，自己覺著還成，老街坊也都認可。前兩年，生意一直挺好，忙起來腳不沾地。可這半年……邪乎得很。”
    “我攤位旁邊，也有個賣燒烤的，攤主姓李，他那手藝不如我，以前他那邊沒幾個人。可從半年前開始，不對勁了。我的生意一落千丈，一天賣不出幾串。明明還是那些肉，還是那個醃法，那個烤法，可就是沒人來。反倒是姓李的那邊，不知怎麽，漸漸有了人氣。”
    “最奇怪的是，有天收攤，我在餐車底下掃出三根燒了一半的香，還有點點紅色的印子，像是朱砂。”趙強的聲音開始發顫，“我當時心裏就咯噔一下，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我找了個據說很靈驗的女出馬仙看事，她一看，就說我被人下咒了，就是隔壁老李幹的。她幫我做了法，說破掉了。頭兩天，生意好像真的好了一點，但跟以前比，還是差得遠。”他歎了口氣，眉頭擰得更緊，“更糟心的事還在後頭。”
    “半個月前，有個熟客在我這吃了烤串，沒一會兒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趕緊送醫院，檢查沒大事。可人家不幹，一口咬定是我的東西不幹淨，賴上我了。最後，賠了一萬多才了事。”趙強攥緊了拳頭，“我憋屈啊！我的食材天天換，新鮮得很！”
    “那天收攤後，我特意又檢查了餐車底下，結果……又看到一堆燒過的紙灰。”他抬起頭，眼睛裏有血絲，也有一種無力感，“我想去找老李幹仗，可沒證據啊！空口白牙，他肯定不認。我沒辦法了，一個朋友說認識您，有真本事，就讓我加了您微信。大師，求您幫幫我，我這小本生意，再這麽下去，真要垮了。”
    我聽完，沒立刻說話。商業上的競爭，使點小絆子不稀奇，但動用這種陰損的手段，就太下作了。而且，那個所謂的出馬仙，明知是害人的勾當還幫忙，更是丟盡了這行的臉麵。
    “帶我去現場看看。”我站起身，從旁邊的法器包裏取出幾張符咒揣進兜裏。“光說沒用，得去你那攤位瞧瞧。”
    趙強喜出望外，急忙站起來：“哎！好！謝謝您大師！我這就帶您去！”
    出門前，我走到堂口的供桌前，抽出三炷香點燃，插進香爐，心裏默默稟告：今日弟子外出處理一樁陰邪害人之事，還請老仙們護持周全。
    香剛插穩，一道青影便從供桌後悄無聲息地竄出，就見一道青影從供桌後竄出，是蛇九天，它這是主動要跟著去。我心裏頓時一穩，蛇九天性子雖烈，卻最能鎮住陰邪和野仙，有它在，穩妥得多。
    夜市在老城區的一條步行街，下午四點多，攤主們已經開始忙碌，搭棚子，擺桌椅，準備迎接晚上的客流。
    趙強的他的攤位在街中段，是一個固定的紅色餐車，看起來有些年頭，但收拾得還算幹淨利落。
    “就是這兒了。”趙強指著餐車，眼神裏帶著期盼和不安，“您看看，是不是真有啥不對勁的地方？”
    我沒接話，走到攤位前站定，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緩緩睜開。天眼已開，眼前的景象瞬間變了。
    原本尋常的餐車周圍，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霧氣，那不是炊煙，而是凝而不散的陰氣。更顯眼的是，五個模糊的鬼影在這陰氣裏漫無目的地遊蕩。兩個穿著老式中山裝的老頭，一個穿著上世紀工裝的中年男人，還有兩個盤著發髻、穿著深色布衫的中年婦女。它們臉色都是那種不正常的青白，眼神空洞，動作遲緩，像被無形的線牽著，繞著餐車一圈又一圈地轉。偶爾，它們會停下腳步，用那種帶著深刻怨毒的眼神，死死盯著餐車。
    “招陰之術。”我心裏冷哼。這是用邪法符咒，強行拘來附近的孤魂野鬼，讓它們聚集在特定地點。活人陽氣旺，本能地會排斥這種陰氣重的地方，會覺得不舒服、壓抑，自然不願意靠近。體質弱點的人，沾染了這股陰氣，再吃了這裏的東西，氣血不順，生病也就不奇怪了。趙強遇到那個客人嘔吐住院，多半就是這個原因。
    我目光轉向隔壁攤位。那個李攤主正背對著我們，吭哧吭哧地搬著啤酒箱。他的攤位前幹淨得很，不僅沒有陰氣，反而透著一股淡淡的黃氣。仔細看去，在他攤位角落的陰影裏，蹲著一個尺把長的東西，毛色油亮，尖嘴細眼，正眯縫著眼打盹，嘴角帶著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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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個野黃仙。
    “對麵請了個黃仙招財。”蛇九天冰冷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那黃皮子收了他的好處，幫他搶奪此地的財氣運勢。它還與之前那個女出馬仙有勾結，用了這陰術害趙強。李攤主每日給它供奉燒雞白酒，算是達成了交易。”
    我心裏的火苗蹭地往上冒。民間請仙家幫忙招財，願打願挨，不算什麽稀奇事。但勾結野仙，還用這種拘魂害人的邪術去坑害競爭對手，這就徹底越過了底線。損人陰德，禍及自身，這李攤主和那個出馬仙，真是利令智昏。
    “趙強，去旁邊小店買瓶白酒，度數高點的，再拿個一次性紙杯。”我沉聲吩咐。
    “好，馬上！”趙強應了一聲，小跑著去了。
    我則從包裏掏出一張鎮邪符，一張破煞符，還有厚厚一疊，一共七張往生咒。
    趙強很快回來了，手裏拿著一瓶最普通的二鍋頭和一小包塑料杯。我擰開瓶蓋，倒了半杯清酒，然後我端著酒杯，徑直走到那五個鬼影麵前。
    它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停了下來，警惕的眼神看著我。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我聲音不高，但盡量讓每個字都清晰，帶著正氣：“你們流連此地，是受人驅使，或被利誘，非出本心。在此徘徊，幹擾生人，於你們自身，也隻是徒增罪業，並無益處。”
    我揚了揚手中厚厚一疊往生咒：“我這裏有往生神咒，可助你們脫離苦海，回歸地府，重入輪回。別再這裏蹚這渾水了。若是執迷不悟，繼續造作惡業，隻怕最終落得個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場。”
    鬼影們麵麵相覷，臉上似乎出現了一絲鬆動，但它們依舊在原地小幅度的晃動，無法離開，像是被什麽東西拴住了。
    我低頭一看果然，每個鬼影的腳踝上，都拴著一根極細的紅色絲線。絲線的一頭埋在地下，另一頭，則係在趙強那餐車的輪子上。這是用了定魂樁一類的術法，把它們硬生生鎖死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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