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裏的下午有些安靜，朵朵像往常一樣坐在窗邊的位置學習，我靠在櫃台後麵，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視頻。
    這時門口的風鈴響了，幾乎是同時，喬朵朵像被彈簧彈起來似的，“噌”地站起身，習慣性地就要往門口迎。
    我也隨之抬頭一看，是個女人，三十歲上下，穿著件米白色的外套，頭發利落地挽在腦後，眉眼幹淨，但是皺著眉頭，我打眼一看，我便明白怎麽回事了，這不可不是來喝茶的客人，我微微搖頭，給喬朵朵遞去一個眼神，朵朵心領神會點了點頭又坐了回去。
    “師傅，”她聲音很輕，帶著試探，“您這兒能看婚姻嗎？”
    我挪開旁邊的椅子，指了指桌子對麵的位置：“進來坐。喝杯茶，慢慢說。”
    她走進來坐下，把包放在一旁。她說她叫邢雪，在一家設計公司上班。生活按理說挺順遂，但這最近兩年，婚姻成了心裏一塊搬不動的石頭。
    “我跟我老公，從高中就在一起了，感情一直很好。”邢雪捧著溫熱的茶杯，眼神有些恍惚，“剛結婚那陣，恨不得天天黏著，也不覺得膩。可這兩年不知道怎麽了，我倆像吃了槍藥似的，一點小事就能嗆起來。前幾天……還吵著要離婚。”
    她苦笑了一下：“朋友都說我瞎折騰，放著好日子不過。可我就是控製不住，一回家就覺得心裏堵得慌，看見他就煩。他也一樣，以前什麽都依我，現在說不了幾句就跟我抬杠。師傅，您幫我看看，是不是我們倆的緣分，真的到頭了？”
    “把你的生辰八字給我。”我拿起手邊的紙筆。
    邢雪報上出生年月日時，我在紙上排開她的八字，仔細一看，不由得透出些差異。
    月幹透出正財，又是正官格，大運也走得平穩，財官相生，絲毫沒有婚姻破裂的跡象。而透著股婚姻美滿、夫妻和睦的氣數。
    我放下筆，看向她：“從你的八字來看，婚姻運很好。正官坐得穩，財官相生，按道理不該有這麽多波折。”
    邢雪的皺起眉頭，顯然不信：“可我們真的天天吵架，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
    “別急，”我安撫道，“我請老仙再細查查。”
    我取了三炷香點燃，插入香爐，心裏默念著黃跑跑的名字。香燒到一半，感覺肩頭一沉，黃跑跑已經竄了上來，小爪子扒著我的耳朵，聲音尖細地傳入腦海：“哎喲，這女的家裏可熱鬧了！”
    “怎麽個熱鬧法？”我在心裏問。
    “老老少少，擠了一屋子！都是她和她老公家的祖先，在下麵沒著落，沒地方去，全跑她家‘安營紮寨’了！”
    我心裏一動：“他們在那幹啥？”
    “還能幹啥？”黃跑跑咂咂嘴，“在陰間過得窘迫，回來找後人討要點東西唄。這女人是醜日出生，醜為墳地，天生陰氣重，最容易招這些。她老公陽氣也不旺，倆人腦袋湊一塊，他們家可不就成了祖先的‘免費客棧’？這些老祖宗心裏有怨氣，看小兩口日子過得舒坦，自己卻受苦，心裏能平衡？自然天天在旁邊攪和，讓他們吵架、破財，他們自己過不好，責怪後代不孝！”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難怪邢雪八字好卻婚姻不順，原來是祖靈擾宅。
    “邢雪，”我看著她，語氣沉緩了些，“你們夫妻倆的婚姻本身沒有問題，問題出在你們家裏…那裏住了太多‘客人’。”
    “客人？”邢雪愣住了，眼神困惑，“我家就我和我老公兩個人住，沒有別人啊。”
    “是你和你老公兩家的祖先。”我直言不諱，“他們在下麵過得不如意，回來看你們過得好，心裏有氣，就天天在你們家裏鬧騰，攪得你們心煩意亂，動不動就吵架，財運也受影響。”
    邢雪的臉色瞬間白了，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您……您是說……我家有……有那種東西？”
    “別怕，”我寬慰她，“都是自家的祖先，沒有惡意，隻是心有怨懟。你仔細回想，是不是一回到家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莫名覺得陰冷？而且這兩年，是不是總存不住錢，一有點閑錢就準出事？”
    “是！就是這樣！”邢雪猛地抬起頭，眼睛裏滿是震驚，“我一直以為是自己心情不好導致的……原來不是！”她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後怕，“前陣子我老公發了一筆獎金，我們本來計劃存起來換個大點的房子，結果他爸爸突然生病住院，那筆錢全填進去了，一分沒剩下……”
    她接著又說，語氣更沉了：“而且家裏總是感覺陰沉沉的，夏天都得穿長袖，晚上睡覺也不安穩，總做噩夢，夢見一群不認識的老頭老太太圍著我……裏麵好像還有我去世八九年的爺爺奶奶……”
    “這就對了。”我點點頭，“他們這是變著法兒提醒你們，該給他們送點錢物了。你們是不是這兩年沒怎麽給祖先燒過紙？”
    邢雪臉上浮現出愧疚的神色：“前幾年，都是公公婆婆和我爸媽他們在操辦，逢年過節會去燒紙。後來他們年紀大了，腿腳不便，我們年輕人……總覺得這是封建迷信，也沒太當回事，就沒再管過……”
    “祖先可不理會陽間這些想法。”我歎了口氣，“他們在下麵也需要用度，你們斷了供給，他們過得困頓，自然會來找後人。尤其是你，八字帶醜，陰氣重，他們住在你家最是方便。時間一長，能不攪得家裏雞犬不寧嗎？”
    邢雪急了，身體前傾：“那……那現在該怎麽辦？還能補救嗎？這…這能處理嗎？我們真的不想離婚，我們感情其實挺好的……”
    “能處理。”我肯定地回答，“給你家和你老公家的祖先做一場超度法事，給他們送些錢財，你們誠心磕頭認個錯。讓他們在下麵過得舒坦了，自然就不會再來攪和你們。要記住，這世上，最先要敬奉的是祖先，然後才是神靈。祖先安穩了，後代才能順順當當。”
    邢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好，好！就聽師傅的！那就麻煩師傅了！多少錢都行！”
    “心誠最重要。”我查了查黃曆，“大後天是黃道吉日，適宜祭祀超度，就定在那天吧。你們夫妻倆一起來，準備些香燭、水果貢品，其他的法事用品我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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