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蘭的男人一個箭步衝上前，手忙腳亂地將妻子從地上扶起，仔細查看她的狀況。見她確實不再抽搐喊疼，他轉過身，朝著我“咚咚”連磕了兩個響頭，嘴裏不住地道謝：“謝謝師傅！謝謝活神仙！”
    旁邊的李梅、劉芳和張敏見狀，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臉上緊繃的肌肉終於鬆弛下來，露出幾分後怕的神情。但她們依然不敢靠得太近，隻敢站在幾步開外，小心翼翼地朝這邊張望。
    我從隨身攜帶的布包裏取出四張黃紙符，隨手扔到她們麵前：“這是安神符，拿回去燒成灰，兌水喝下去，能壓壓你們身上的戾氣。”
    三人連忙彎腰撿起符紙，像捧著救命稻草般緊緊攥在手裏，連連點頭。
    邊點頭邊說著：“謝謝…謝謝師傅！師傅您就是我們的大恩人！”
    我不想聽她們的奉承，“行了！”抬了下手示意她們別說了，看著她們又閉上了嘴，我繼續說道：“記住，從今往後別再碰狗肉，更不能再造殺孽。否則下次再出事，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們。”
    “是是是…”她們邊說邊頻頻點頭。
    她們扶著還沒完全緩過勁來的王秀蘭，腳步踉蹌地朝外走去，那匆忙的模樣，活像身後有惡鬼在追趕。
    祁連娟走在最後。
    快到門口時，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
    但最終她什麽也沒說，隻是低下頭，加快腳步消失在街角。
    我注意到她肩頭那隻大黃狗的虛影已經淡去了不少，唯獨那雙空洞的眼睛依然清晰，正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神裏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她們走後，堂口終於恢複了安靜，隻剩下七星燈燃的清煙在緩緩飄散，帶著股淡淡的焦糊味兒。
    我動手收拾起供桌上的東西，手指無意間觸碰到那把菜刀時，還能感覺到刀身上傳來的絲絲陰冷。紅布符燒成的灰燼沾在指尖，觸感粗糙，像是幹涸的血痂。
    那些小狗的怨靈終究沒能獲得轉世的機會。它們的怨結雖然被斬斷，但魂魄早已被怨氣侵蝕殆盡，最後隻能化作燈油裏的一縷青煙，徹底消散在這世間。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對它們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至於王秀蘭，雖然僥幸保住了一條命，但腹腔裏的髒器已經被抓得千瘡百孔。往後的日子，她恐怕要在病痛中艱難度過了。這大概就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
    我緩步走到門口，望著街口漸漸濃重的暮色，心裏卻沒有感到半分輕鬆。
    那隻大黃狗的怨魂，真的會就此罷休嗎？它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即便怨結已斷，那份刻骨的恨意，恐怕不會這麽輕易消散。
    一陣風從街尾吹來，帶來一股熟悉的腥氣。恍惚間，我仿佛感覺到暗處有雙濕漉漉的眼睛，正靜靜地注視著這個方向。
    我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
    這場關於犬怨的糾葛，或許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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