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七夕星,骨針綴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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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七的傍晚,古玩街的空氣裏飄著甜膩的香氣。糖畫張的攤子前排起長隊,孩子們舉著牛郎織女的糖畫,追著螢火蟲跑;老槐樹上掛滿了紅綢帶,風一吹,嘩啦啦地響,像誰在低聲訴說心事。
    陳默坐在聽骨軒的櫃台後,手裏拿著根細骨針,正給張奶奶縫補一件舊褂子。骨針是用茶山骨窯的碎骨磨的,針尖圓潤,不會紮傷布料,是玄老留下的巧物。
    “小默的手真巧。”張奶奶坐在對麵的竹椅上,搖著蒲扇,“這針腳比我年輕時候還勻淨。”
    “是真好。”陳默笑著打結,骨針穿過布料時,帶起一縷極淡的金光——他看到五十年前的七夕,張爺爺就是用這樣一根骨針,給張奶奶補綴磨破的袖口,月光透過窗欞,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
    蘇清月從外麵回來,手裏捧著個竹籃,裏麵裝著些新鮮的菱角和蓮蓬。“剛從護城河摘的,甜得很。”她把菱角倒在盤子裏,瞥見陳默手裏的骨針,眼睛一亮,“這不是玄老筆記裏提過的‘相思針’嗎?說用它縫東西,能把念想縫進布裏。”
    陳默拿起骨針看了看,針尾刻著個極小的“緣”字,果然和筆記裏的描述一致。“張奶奶這件褂子,是當年張爺爺送的定情物吧?”他輕撫過褂子上的盤扣,“縫補的時候,總覺得針上帶著股暖意。”
    張奶奶的眼眶紅了:“可不是嘛……他走那年,這件褂子被燒了個洞,我舍不得扔,總想著補好它,就像他還在似的。”
    瘋和尚端著碗銀耳湯進來,見此情景,識趣地把湯放在桌上:“我這湯裏加了點冰糖和蓮子,喝了敗火。”他瞥見牆上的紅綢帶,突然一拍大腿,“對了,素麵館今晚搞‘鵲橋會’,街坊們可以把心願寫在綢帶上,掛到槐樹上,說是能被牛郎織女看到。”
    張奶奶來了興致,拉著陳默要去掛綢帶。陳默隻好放下骨針,陪著她走到老槐樹下。張奶奶顫巍巍地寫下“願老頭子在那邊安好”,陳默幫她把綢帶係在最顯眼的枝椏上,風吹過,綢帶輕輕擦過一片葉子,像在點頭應許。
    回鋪子的路上,蘇清月指著天邊的銀河:“玄老說,七夕的星光能洗去骨器上的戾氣。你看咱們博古架上的凡骨罐,今晚是不是格外亮?”
    陳默抬頭望去,果然見博古架上的罐子泛著淡淡的銀光,像是蒙了層月華。他想起那根“相思針”,突然明白玄老留下這些骨器的用意——骨頭能記恨,亦能記情,就像這七夕的星,既能照亮離愁,也能綴滿相思。
    夜裏關店時,陳默把那根骨針別在櫃台的布簾上。針尾的“緣”字在月光下閃著微光,仿佛在說:這人間的相思,從來不是負擔,是藏在歲月裏的甜,是縫補在日子裏的暖。
    陳默剛要拉下聽骨軒的卷簾門,就見快遞員小張氣喘籲籲地跑來,手裏攥著個褪色的布包:“陳哥,剛收到個寄給你的包裹,地址寫的是十年前的老地方,郵遞員問了半天才找到這兒。”
    布包上沒有寄件人信息,隻在角落繡著朵小小的勿忘我。陳默拆開一看,裏麵是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舊襯衫,領口磨出了毛邊,袖口處有個細密的補丁——用的竟是和張奶奶那件褂子同款的布料,針腳歪歪扭扭,卻透著股執拗的認真。
    “這是……玄老的襯衫?”蘇清月湊過來,指尖拂過補丁,“你看這針腳,跟筆記裏他畫的骨紋一樣,帶著股不服輸的勁兒。”
    陳默的骨紋印記突然發燙,“骨視”能力不受控製地鋪開——他看到十年前的七夕,玄老坐在昆侖的帳篷裏,就著馬燈縫補這件襯衫,針是根磨尖的骨片,線是從護膝上拆下來的麻線,旁邊擺著半塊沒吃完的青稞餅,和一張槐婆婆的黑白照片。
    襯衫的口袋裏,藏著張泛黃的紙條,上麵是玄老的字跡:“丫頭送的線,縫補時總覺得她在旁邊笑我手笨。”
    “丫頭……是槐婆婆。”陳默的喉結動了動,把紙條小心翼翼地夾進玄老的筆記裏,“他當年在昆侖,也用這樣的方式,把念想縫進了日子裏。”
    瘋和尚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裏拿著兩盞紙燈,燈麵上畫著牛郎織女:“素麵館的‘鵲橋會’還沒散,這燈給你們,說是提著燈走夜路,能遇到想見的人。”
    陳默接過一盞燈,燈罩的燭光透過紙,在地上投下晃動的人影。他突然想起玄老襯衫上的補丁,想起張奶奶褂子上的盤扣,想起那根“相思針”尾的“緣”字——原來這人間的相思,從不是隔著銀河的遙望,是藏在針腳裏的惦念,是補在歲月裏的溫暖,是哪怕隔著千山萬水,也能借著一件舊物、一縷微光,悄悄說聲“我想你”。
    三人提著燈走在空蕩的街上,老槐樹上的紅綢帶還在搖晃,糖畫張的攤子收了,隻留下滿地晶瑩的糖渣,在月光下像撒了層碎星。陳默低頭看著手裏的燈,燭光映著他的臉,也映著胸口骨紋印記的微光,暖融融的,像揣著顆不會亮的星。
    他知道,這個七夕,昆侖的風裏,或許有玄老的笑聲;老槐樹的根下,或許有槐婆婆的歎息;而這盞燈的光裏,藏著的,是所有沒說出口的相思,和說不盡的人間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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