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草的花苞在第七天清晨終於綻開了。
    阿念是被花瓣舒展的輕響驚醒的。她揉著眼睛跑到後院，隻見陶盆裏的星星草已亭亭玉立，六片帶著熒光的花瓣向四周舒展，中心簇著鵝黃色的花蕊，每根花蕊頂端都頂著一顆細小的“星塵”，在晨光裏閃爍不定。
    “真的像星星！”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觸花瓣邊緣，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仿佛觸碰著凝結的月光。更奇妙的是，當她的指尖離開時，花瓣上竟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光痕，像流星劃過夜空。
    林羽和小雅聞聲趕來，看著綻放的星星草，都露出了驚歎的神色。“比黑風穀的花開得更特別，”小雅湊近觀察，“你看花瓣上的紋路，像不像獵戶座的星圖？”
    林羽仔細比對，果然，花瓣上淡綠色的脈絡交織，恰好構成了獵戶座的輪廓——腰帶三星清晰可見，參宿四的位置正好在花蕊中心。“是阿念的紅絲起作用了嗎？”他看向女孩手中那截已經褪色的紅絲，紅絲末端還係著個小小的紙鶴。
    阿念把紅絲輕輕纏在花莖上，歪著頭說：“蘇奶奶說，用心種下的東西，會帶著人的念想生長。這朵花裏，有影叔叔的燈籠光，有周明哥哥的期待，還有……”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還有我對哥哥的想念。”
    正說著，周明的視頻電話打了過來。屏幕裏，他站在黑風穀的山脊上，身後是成片綻放的星星草，紫色的花瓣在風中搖曳，像一片流動的星河。“快看！我們種的星星草全開了！”周明的聲音裏滿是興奮，“剛才有隻小鹿跑到花叢裏，身上沾了好多花粉，跑起來像踩著星光！”
    屏幕裏，小鹿的身影在花叢中一閃而過，皮毛上的金色花粉確實像綴了層星塵。林羽注意到，黑風穀的星星草花瓣是深紫色的，而後院這株是清透的白色，仿佛吸收了不同的光。
    “可能和土壤有關，”周明扒開一點黑風穀的泥土給他們看，“這裏的土帶著點礦物的光澤，而你們書店後院的土，混了好多阿念偷偷埋的糖果紙，說不定甜味不一樣呢。”
    阿念臉一紅，小聲辯解：“老師說，糖分能讓土壤更肥沃……”
    掛了電話，林羽發現星星草的花蕊開始釋放出細小的光粒，光粒漂浮在空中，像微型的螢火蟲。它們沒有四散飛走，而是慢慢聚成一個小小的光團，在花上方旋轉。
    “這是……結種子了嗎？”小雅輕聲問。
    林羽搖了搖頭，他想起母親日記裏的記載：“星星草的種子，會帶著最初的光，找到新的土壤。”他看著那個光團，突然明白——這不是種子，是星星草在分享它的光。
    光團緩緩飄出後院，順著街道往遠方飛去。阿念追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笑著說：“讓它去吧，說不定能飛到黑風穀，告訴那裏的星星草，我們這裏也開花啦。”
    光團在空中輕輕晃動，像在回應她的話，隨後加快速度，消失在天際。
    這天傍晚，夕陽染紅天空時，書店裏來了位陌生的客人。客人穿著樸素的麻布衣衫，背著個舊布袋，布袋裏露出些幹枯的草藥。他看到後院的星星草，突然停下腳步，眼神變得溫柔。
    “這花……”客人聲音有些沙啞，“和三十年前，我在山那邊見過的一模一樣。那時候，也有個小姑娘，總愛在花叢裏埋糖果紙。”
    阿念猛地抬頭：“您認識我媽媽？”
    客人轉過身，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他從布袋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在星星草花叢裏笑。女孩的眉眼，和阿念幾乎一樣。
    “我是你媽媽的鄰居，”老人笑著說，“當年她埋的糖果紙，長出了一片星星草，現在，輪到你了。”
    星星草的花瓣在晚風中輕輕搖曳，釋放出更多的光粒，這一次，光粒沒有飛走，而是落在了老人的布袋上，落在阿念的發梢，落在林羽和小雅相視而笑的眼眸裏。
    仿佛有無數個故事，在光裏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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