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7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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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完酒,花小蝶再也支撐不住,手中的酒壺“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她整個人也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重重地倒在冰冷的石地上,徹底昏迷了過去。
    令烈看著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花小蝶,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理解的異樣。他原本以為,她會求饒,會崩潰,會像以前一樣哭哭啼啼,但她沒有。她的堅韌,她的狠絕,都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沉默了片刻,看了看身邊的海子。
    海子立刻會意,恭敬地躬身說道:“主子放心,屬下會立刻將三小姐送回丞相府。”
    令烈微微頷首,發出了一個低沉的“嗯”字,然後轉身,朝著囚室的門口走去。可是,就在他的手即將接觸到冰冷的門柄的一瞬間,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再次看向倒在地上的亦柔。
    此刻的花小蝶,臉色已經變得灰敗不堪,毫無一絲血色,蒼白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在艱難地呼吸著,臉上還殘留著未幹的淚痕,狼狽至極。然而,就是這樣一張狼狽的臉,卻沒有給令烈懦弱醜陋的感覺,反而透著一股倔強的美感。
    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她很美,那種在絕境中掙紮求生的倔強,像一朵在寒風中傲然綻放的梅花,讓人忍不住側目。令烈猛地搖了搖頭,似乎想要驅散心中這奇怪的念頭,讓自己清醒一些。隨即,他不再猶豫,推開門,拂袖而去,玄色的衣擺在夜風中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
    與此同時,左丞相府的大門前,燈火通明。宰相花鵬和他的三夫人晴兒正焦躁地在門口來回踱步,臉上滿是擔憂和急切。今天白天,他們的三女兒花小蝶,竟然將嫡長姐花辛推到了冰冷的湖水中。幸好太子令烈及時趕到,將花辛救了上來,但花辛被救上來之後,就一直昏迷不醒,至今沒有醒來的跡象。而他們的三女兒花小蝶,也被憤怒的太子強行帶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花鵬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生得白淨麵皮,留著一撇整齊的八字須,眉目清秀,溫文爾雅,一看就是個文人雅士。亦柔,也就是現在的花小蝶,臉上明顯能看到他的影子。而他身邊的三夫人晴兒,正是花小蝶的生母,她穿著一身素雅的錦衣,臉上滿是淚痕,眼神中充滿了焦慮和自責,不停地擦拭著眼淚,嘴裏喃喃自語:“小蝶,我的女兒,你到底在哪裏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花鵬的眉頭緊緊地皺著,雙手背在身後,來回走動著,腳下的青石板被他踩得發出輕微的聲響。他已經派了無數人出去打探花小蝶的下落,動用了自己所有的關係和人脈,可是,所有出去打探的人都已經回來了,卻沒有一個人能打探到花小蝶的消息。
    花鵬怎麽也不會想到,他的寶貝女兒花小蝶,此刻竟然被太子令烈藏在了京城縣衙的大牢裏,遭受著如此殘酷的折磨。他更不會想到,此刻的花小蝶,已經不再是他那個嬌生慣養、任性妄為的女兒,而是來自2045年的中醫心理學博士亦柔。
    夜色漸深,臘月的寒風卷著細碎的雪沫,在京城的街道上呼嘯而過。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緩緩駛來,車輪碾過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打破了左丞相府門前的寧靜。馬車的車身由上好的紫檀木打造,上麵雕刻著精美的祥雲紋路,四周懸掛著繡著金邊的暖簾,一看便知是皇室或權貴之物。
    馬車穩穩地停在丞相府門口,車夫恭敬地掀開暖簾,一個身著青色侍衛服的少年從車上跳了下來。他懷中抱著一個女子,女子渾身是傷,衣衫破爛,臉色慘白得如同一張白紙,沒有一絲血色,胸口更是沒有絲毫起伏,整個人軟塌塌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機,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抱著的是一具屍體。
    “小蝶!”三夫人晴兒一眼就認出了少年懷中的女子,她的心髒瞬間驟停,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不顧一切地朝著馬車奔去。晴兒本就身懷武功,此刻情急之下,竟直接運起輕功,身形如一道殘影般飛到了馬車前麵。或許是太過急切,落地時她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幸好及時穩住了身形。
    她衝到少年麵前,顫抖著伸出手,撫摸著女兒冰冷的臉頰,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聲音哽咽著,充滿了絕望與痛苦:“我可憐的女兒,你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你死得好慘啊!小蝶,小蝶,你睜開眼睛,再看娘一眼好不好?”
    少年正是太子的影衛海子,他看著三夫人晴兒臉色蒼白,眼神渙散,顯然已經悲痛到了極點,生怕她情緒激動之下昏厥過去,連忙開口勸慰道:“三夫人莫慌,三小姐她並沒有死,隻是受了重傷,昏迷過去了。你們把她好好安置,悉心照料,她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這時,晴兒已經緊緊握住了女兒的手。當她的指尖觸碰到女兒溫熱的皮膚時,她的眼睛中陡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女兒的手是溫熱的,她還有脈搏,她還活著!太子終究還是手下留情了,沒有真的殺了她的女兒!晴兒懸著的心瞬間落了下來,激動得渾身顫抖,淚水再次洶湧而出,這一次,卻是喜悅與慶幸的淚水。
    就在這時,宰相花鵬才匆匆忙忙地從府內走了出來。他不像三夫人晴兒那樣失態,平日裏總是溫文爾雅,顧及著宰相的體麵,但此刻,當他看到女兒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模樣時,所有的體麵和矜持都瞬間崩塌了。這個當了十幾年宰相,為國家殫精竭慮、剛毅沉穩的漢子,竟然當著府門前所有仆人的麵,一把從海子手中接過心愛的女兒,緊緊地抱在懷裏,嚎啕大哭起來,鼻涕和眼淚混雜在一起,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