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光在濃霧中忽明忽暗，窸窣聲像無數細小的骨節在摩擦。陳林後背緊貼冷硬的樹幹，能清晰感受到小黃在懷中顫抖時傳來的體溫。他左手護住狗頭，右手反握獵刀，刀刃上還沾著先前劈砍藤蔓時留下的草汁。
    濃霧緩緩散開一絲縫隙，露出了那些綠光的主人——那是一群拳頭大小的毒蟲，通體漆黑，外殼泛著油光，頭上長著一對彎鉤狀的獠牙，眼睛正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綠色。它們密密麻麻地爬在地上、樹上，形成一片黑色的潮水，正緩緩向陳林圍攏過來。
    “黑煞蟲！”陳林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曾聽村裏的老獵人說過，這東西的毒腺連著獠牙，咬住獵物時毒液會像擠羊奶般注入，毒性猛烈，被咬一口，半個時辰內就會全身發黑而死，最可怕的是它們狩獵時會釋放麻痹神經的毒霧，而且總是成群出沒，遇上了基本就是死路一條。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不僅遇上了巨蟒，竟還撞上了這種東西。
    黑煞蟲的速度極快，轉眼就爬到了離他不到三丈的地方。陳林甚至能看到它們口器開合的樣子，聞到那股混合著毒液的腥臭。
    退無可退，陳林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將小黃塞進懷裏，用衣襟緊緊裹住，隻露出一顆腦袋，然後猛地拔出獵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過一道寒光。
    “來吧！”他低喝一聲，第一隻蟲子突然彈射而來，像顆黑色的彈丸，陳林側身閃避，獵刀劃出銀弧，蟲屍啪地炸開，毒液濺在樹幹上立刻腐蝕出蜂窩狀的凹坑。第二隻、第三隻接踵而至，他不得不單手摟緊小黃。
    陳林揮舞著獵刀，左劈右砍，盡量不讓蟲子靠近身體。但他畢竟隻有一雙手，很快，就有幾隻漏網之魚爬到了他的腿上。
    “嗤！”一隻黑煞蟲的鉤爪勾住了他的褲腿，獠牙穿透粗布紮進小腿肌肉。陳林咬牙揮刀削斷蟲身，殘留的蟲顎仍死死釘在肉裏。被斬斷的蟲腹還在抽搐，墨綠色腸液順著褲管往下淌。視野開始出現彩色光斑——毒發征兆。
    "上樹！"他不再猶豫，猛地轉身，他扯開衣襟將小黃捆在胸前，指甲摳進樹皮縫隙向上攀爬。黑煞蟲群沸騰了，像潑灑的墨汁般順著樹幹蔓延。爬到三丈高時，陳林發現不對勁——這些蟲子明明能彈跳丈餘，卻始終與他保持半丈距離。
    “滾開！”陳林一腳將旁邊的的蟲子踹掉，加快了攀爬的速度。他常年在山裏打轉，爬樹的本事也是一絕，轉眼就爬到了丈許高的地方，找到一根粗壯的橫枝，翻身坐了上去。
    黑煞蟲也跟著爬了上來，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樹幹，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看得人頭皮發麻。
    當陳林發現蟲群停止追擊時，他注意到頭頂樹冠掛著幾十個南瓜大小的蟲繭。最近的一個正在蠕動，表麵血管狀紋路中流動著熒光綠的液體。他突然想起老獵人的話："黑煞蟲護崽時最瘋，但破繭時會裝死"。
    “原來如此...會沒事的，小黃”陳林輕輕撫摸著黃狗的腦袋，聲音有些沙啞。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剛才被黑煞蟲咬中的地方，褲子已經被毒液腐蝕出一個小洞，皮膚也泛起了一絲淡淡的黑色，隱隱有些發麻。
    “該死！”陳林暗罵了一聲，急忙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布包。這是他進山前準備的解毒藥，是村裏老郎中給的，據說能解百毒，“希望那郎中不會騙人吧，我的命可全靠他了”，此刻也顧不上管有沒有用，趕緊掏出幾粒黑色的藥丸，嚼碎了敷在傷口上，又吞了兩粒，陳林順便也給小黃吃了一顆，以防萬一。
    陳林摸向腰間箭囊，還剩三支箭。他將衣擺撕成布條，蘸取腿上傷口滲出的毒血綁在箭頭上。弓弦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但這一箭精準射中最活躍的蟲繭。
    熒光綠的汁液如雨灑落。蟲群瞬間沸騰，卻不是衝向陳林，而是瘋狂撲向被汙染的蟲繭。成蟲們用獠牙撕開繭殼，將染毒的幼蟲拖出來分食。趁著這場同類相殘的混亂，陳林抱著小黃滑下樹幹。
    落地的瞬間，他不敢停留，拔腿就跑，盡量遠離剛才那片區域。
    跑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直到再也看不到黑煞蟲的蹤跡，陳林才停了下來，靠在一棵樹上大口喘氣。夕陽的餘暉透過霧氣，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讓這片陰森的山穀多了一絲暖意。
    他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小黃，小家夥已經睡著了，呼吸平穩，想來是剛才受的驚嚇不小。陳林笑了笑，輕輕摸了摸它的耳朵，目光投向四周。
    這裏似乎是一處山穀的腹地，周圍是陡峭的山壁，中間有一處空曠的平地，裏麵樹立著許多殘破不堪的墓碑，而附近就有一個小小的水潭，水潭倒映著上方的霧氣，顯得潭水無比的黑，仿佛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有水！”陳林心中一喜，他和小黃已經大半天沒喝水了，正渴得厲害。他抱著小黃走到潭邊，先掬起一捧水喝了幾口，甘甜的潭水滑入喉嚨，瞬間驅散了不少疲憊。
    他又用水擦了擦臉，又給小黃也喝點水。小黃也漸漸醒了過來，氣色也好了不少。經過潭水的滋潤又看見小黃恢複了不少，陳林心情也隨著好了不少，神經放鬆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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