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初亮。
    紀清歌並未急於立刻前往雪劍峰。她深知過猶不及，也需要時間“準備”一下她的“劍法難題”。
    她先是去講經堂露了個麵，然後便窩在自己的洞府裏，一邊翻看那本基礎《清霜劍訣》的劍譜——這是原主入門時領取的大路貨色，並非蘇婉辭所精修的核心版本——一邊絞盡腦汁地構思著那些“恰好”能卡在初學者困惑點上、又不至於顯得太蠢的問題。
    “係統，【初級情緒模擬】能模擬‘勤奮好學’和‘略帶困惑’的狀態嗎？”她在心裏默問。
    【當然可以啦宿主！~】係統歡快的聲音立刻響起，【【勤奮好學】搭配【略帶困惑】，再微微皺一點眉頭，效果最佳哦！保證讓蘇師姐覺得你是個雖然天資稍欠但足夠努力的好師妹！需要現在開啟嗎？】
    “……暫時不用。”紀清歌扶額，這係統真是無時無刻不想著讓她去蘇婉辭麵前“表演”。
    午時過後，她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著裝——依舊是一身價值不菲但款式相對簡潔的鵝黃色衣裙，顯得沒那麽張揚。她又從儲物戒裏挑了一盒自己新煉製的、加入了特殊溫養藥材的凝香膏，這才深吸一口氣，朝著雪劍峰的方向走去。
    雪劍峰，顧名思義，終年縈繞著一種清寒之氣，峰頂積雪不化。這裏是宗門內修煉冰寒屬性功法弟子的首選，也是蘇婉辭的居所。
    越靠近雪劍峰，空氣中的溫度明顯下降。尋常弟子或許會覺得不適，但紀清歌這具身體底子極好，倒也還能承受。隻是峰間彌漫的那種孤高寂寥的氛圍，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它的主人。
    循著記憶中的路徑，她來到半山腰一處僻靜的院落外。院落以青竹籬笆圍成，裏麵隻有幾間簡潔的竹屋，屋前有一小片練功場，地麵打磨得光滑如鏡，反射著清冷的天光。這裏冷清得幾乎不像有人常住，唯有空氣中極其淡薄的一絲冷冽清香，證明著主人的存在。
    院門虛掩著。
    紀清歌整理了一下表情，觸發了【初級情緒模擬】，調整到“禮貌、略帶緊張和求知欲”的狀態，然後輕輕叩響了竹扉。
    “請問……大師姐在嗎？我是紀清歌。”她的聲音也放得輕柔了些。
    院內靜默了片刻，就在紀清歌以為沒人在時，竹屋的門“吱呀”一聲從裏麵被推開。
    蘇婉辭走了出來。
    她依舊是一身白衣，墨發簡單地用一根玉簪束起，麵容清冷，眼神如古井無波。看到門口的紀清歌，她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似乎沒想到她真的會來，而且還來得這麽快。
    “何事？”她走到院門前，並未立刻請紀清歌進去，隻是淡淡地問道。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籬笆。
    紀清歌立刻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將手中的凝香膏遞了過去：“打擾大師姐清修了。這是我新做的凝香膏，用了雪苓草和暖玉粉，塗抹後能寧神靜氣，也能抵禦些許寒氣……一點小心意。”
    蘇婉辭的目光落在那個精致的玉盒上，沒有接：“你昨日已給過丹藥。”她的意思很明顯，不需要再送東西。
    紀清歌早就料到會這樣，立刻晃了晃手中那本基礎《清霜劍訣》的劍譜，臉上適時地浮現出恰到好處的困惑和苦惱：“大師姐誤會了，這個隻是順帶……我主要是修煉劍訣時遇到了些難處，百思不得其解，想起師姐昨日說若有不解可來請教，所以才冒昧前來……”
    她將“請教”二字咬得格外清晰，眼巴巴地看著蘇婉辭，努力扮演著一個遇到難題的勤奮師妹。
    蘇婉辭的視線從凝香膏移到那本嶄新的、幾乎沒怎麽翻動過的劍譜上，又落到紀清歌那寫滿“求知欲”的臉上。
    她沉默了幾秒。
    雪劍峰的寒風卷過，吹起兩人額前的發絲。
    紀清歌維持著笑容，心裏卻在打鼓：不會連門都不讓進吧？
    終於，蘇婉辭伸出了手。紀清歌心中一喜，以為她要接凝香膏，卻見她隻是用指尖輕輕推開了那盒凝香膏，然後淡淡道：“劍法有何疑問？”
    依舊是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打算就在門口解答。
    紀清歌心裏小小地失望了一下，但立刻打起精神，翻開學霸係統偽）附體，指著劍譜上的一處基礎運力技巧，開始提出她“精心準備”的問題：“就是這裏，師姐，關於靈力如何灌注劍尖時的微調，我總是把握不好力度，不是過猛就是不足……”
    她的問題提得確實在點子上，是初學者容易卡殼的地方，但又不會顯得太愚蠢。
    蘇婉辭聽完，略一沉吟，言簡意賅地解答了幾句。她的聲音清冷，但講解卻直指核心，清晰透徹，顯示出她對劍道極深的理解。
    紀清歌其實早就通過係統感悟和原主天賦理解了這個問題，但還是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蘇婉辭：“原來是這樣！謝謝大師姐！師姐你真厲害！”
    她的讚美發自內心某種程度上），配合著【初級情緒模擬】的效果，顯得格外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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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辭似乎不太習慣這種直白的讚美，視線微微移開了一下，但表情依舊沒什麽變化：“勤加練習即可。”
    “嗯嗯！我一定努力！”紀清歌用力點頭，然後又“趁熱打鐵”，提出了第二個“準備”好的問題……
    就這樣，一個在門外問，一個在門內答，一來一回，竟然也持續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
    期間，紀清歌幾次試圖將那盒凝香膏再次遞過去，都被蘇婉辭無視或輕輕推回。
    問題問得差不多了，紀清歌知道第一次“請教”該適可而止了。她收起劍譜，再次真誠地道謝：“多謝大師姐指點，清歌受益匪淺！那我就不打擾師姐清修了。”
    她說著，看似無奈地將那盒凝香膏收了回來，臉上帶著點“禮物沒送出去”的小小失落。
    蘇婉辭看著她這副樣子，目光在她帶著些許凍紅的鼻尖和努力維持笑容的臉上停頓了一瞬。雪劍峰的寒氣對剛來的弟子來說，確實有些難熬。
    就在紀清歌轉身準備離開時，蘇婉辭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日後若遇瓶頸，可再來。”
    紀清歌腳步一頓，驚喜地回頭。
    卻見蘇婉辭已經轉身，隻留給她一個清冷的背影和緩緩關上的竹門。
    但那句話，卻清晰地留在了寒冷的空氣中。
    她允許她再來了！
    紀清歌臉上瞬間綻放出大大的笑容，連【初級情緒模擬】都忘了維持。
    【叮！雪劍峰請教任務完成！蘇婉辭對宿主觀感略微提升認可其‘勤學’態度？）。獲得反派值：30點。當前反派值：0點抵消欠債）。】係統適時播報，語氣似乎也帶著點小開心。
    “呼……第一步，總算邁出去了。”紀清歌看著那緊閉的竹門，低聲自語，心情愉悅地轉身下山。
    雖然連門都沒進去，禮物也沒送出去，但至少，她在這片冰封的領地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被允許再次靠近的印記。
    竹屋內，蘇婉辭透過窗欞，看著那抹鵝黃色的身影輕快地下山，消失在雲霧之中。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方才下意識摩挲了一下指尖，那裏似乎還殘留著推開那盒凝香膏時，觸及玉盒的微涼和……一絲極淡的、不同於雪峰寒意的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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