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蘇婉辭“不躲著你”的承諾，紀清歌心滿意足，但依舊賴在師姐懷裏不肯起來。她微微仰起頭，從蘇婉辭的肩窩處露出一雙剛剛哭過、還泛著水光的眼睛，像浸了水的黑曜石，亮得驚人。
    這個角度，蘇婉辭一低頭，便能清晰地看到紀清歌完整的臉龐。哭過的臉頰還帶著紅暈，鼻尖也微微泛紅，平日裏那雙總是帶著狡黠笑意的眉眼，此刻因水汽的浸潤，竟平添了幾分平日裏沒有的柔弱與……誘惑？像一隻剛剛曆經風雨、尋求庇護後，又忍不住露出一點點狡黠本性的小狐狸，楚楚可憐又動人心魄。
    蘇婉辭的心尖像是被什麽輕輕撓了一下，一種陌生的、柔軟的情緒彌漫開來。她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從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動作輕柔地擦拭著紀清歌臉上未幹的淚痕。
    指尖隔著薄薄的絹帕觸碰到溫熱的肌膚，蘇婉辭的動作略顯生澀，卻異常仔細。
    紀清歌享受著師姐難得的溫柔服務，心裏美滋滋的，得寸進尺地小聲嘟囔：“師姐……我餓了……想吃桃花羹……”
    剛剛哭過，聲音還帶著點糯糯的鼻音，配上她此刻仰著臉、眼巴巴望著自己的模樣，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蘇婉辭擦拭的動作頓了頓，對上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心中那點因剛才親密接觸而產生的微妙波瀾，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夾雜著些許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
    “……好。”
    她輕輕推開像隻樹袋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紀清歌，轉身走向洞府一角簡單的小廚房——那裏有她平日裏偶爾會用來烹煮茶水和製作簡單靈食的器具。
    紀清歌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也不幫忙，就尋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雙手托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蘇婉辭忙碌。
    看著師姐清洗靈桃，取出珍藏的靈蜜，動作嫻熟而優雅，側臉在氤氳的水汽中顯得有些朦朧，卻依舊清冷好看。紀清歌心裏被一種滿滿的、安定的幸福感充斥著。
    安靜了片刻，紀清歌又忍不住開口，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和不確定：
    “師姐……”
    “嗯？”
    “你……可有厭煩我？”她問得小心翼翼，與平日裏大膽調戲的模樣判若兩人。
    蘇婉辭正將桃花瓣放入盅中，聞言動作未停，隻淡淡回應：“未曾。”
    紀清歌眼睛微亮，繼續追問：“那我這麽多話，整天嘰嘰喳喳的，會不會叨擾到師姐清修？”
    蘇婉辭拿起玉勺，輕輕攪動盅內的羹湯，語氣依舊平淡：“不會。”
    “那……師姐會不會有時候，其實心裏是討厭我的？隻是不好意思說？”紀清歌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像是要確認什麽，又像是單純地想聽蘇婉辭說話。
    蘇婉辭蓋上盅蓋，以文火慢燉，這才轉過身，看向那個問題多得有點煩人、眼神卻格外認真的少女，清晰地答道：“不會討厭你。”
    每一個問題，都得到了回應。
    雖然隻是簡短的幾個字，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熱烈的情緒，卻像是一顆顆定心丸，精準地落入了紀清歌的心湖，蕩開一圈圈安心的漣漪。
    她知道，師姐從不說謊。她說未曾厭煩，便是真的不覺得她煩；她說不會叨擾，便是真的接納了她的存在；她說不會討厭，那便是……真的不討厭。
    或許，距離“喜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僅僅是“不討厭”，對紀清歌來說，此刻已經足夠讓她心花怒放。
    她不再提問，隻是看著蘇婉辭的背影，嘴角彎起一個甜甜的、滿足的弧度。洞府內隻剩下桃花羹咕嘟咕嘟的輕響，以及一種無聲卻溫馨的默契在靜靜流淌。
    蘇婉辭背對著她，專注地看著火候，唇角也在無人看見的角度，極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師妹這樣還真是有點可愛，問題也多……但，似乎也並不讓人覺得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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