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辭離抱著那套柔軟幹淨的睡衣，像捧著什麽易碎品，小心翼翼地走進了與臥室相連的浴室。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內外。
    紀清歌在外麵隱約能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她坐在懶人沙發上，思緒也有些飄忽。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帶著一個幾乎算是陌生的女孩回家，這在她循規蹈矩某種程度上）的生活裏，算是相當出格的一件事了。但奇怪的是，她並不後悔，反而有種奇異的、做了正確決定的感覺。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浴室的門把手傳來輕微的轉動聲。紀清歌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先是一股帶著濕熱氣息的、好聞的沐浴露香味飄了出來，隨後，一個身影有些遲疑地、躡手躡腳地挪了出來。
    當看清走出來的人時，紀清歌不由得微微一愣。
    洗幹淨了臉上汙垢和淚痕的葉辭離，仿佛褪去了一層灰蒙蒙的外殼，露出了內裏原本的光彩。她的皮膚因為熱水的浸潤透著淡淡的粉色，濕漉漉的黑色長發乖順地貼在臉頰和頸側，還在往下滴著細小晶瑩的水珠。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臉。褪去了狼狽和傷痕，那張臉的輪廓清晰而優美，鼻梁挺翹，唇形姣好，雖然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顯得有些清瘦，但絲毫掩蓋不住那得天獨厚的精致五官。尤其是那雙眼睛，此刻洗去了血絲和絕望，顯露出原本的形狀——眼尾微微上揚，帶著一種天生的、不易接近的清冷感，但此刻因為局促和不安，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削弱了那份疏離，反而像一隻誤闖入華麗陌生領地、正警惕又無措地觀察著四周的小貓。
    “那個……紀小姐，”葉辭離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更加不自在，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聲音帶著剛沐浴後的些許濕軟和不確定，“是……是我哪裏沒洗幹淨嗎？” 她內心有些困惑，明明剛才在鏡子裏反複確認過了，應該都洗幹淨了才對……
    紀清歌被她一問，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剛才盯著人家看了太久，實在有些失禮。她連忙收回那近乎“流氓”的審視目光，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臉上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擺擺手道：“啊？沒有沒有！很幹淨！我就是……就是覺得你洗完之後，挺、挺好看的。” 她實話實說，語氣帶著點真誠的讚歎，試圖化解尷尬。
    然而！
    此刻，正在旁觀這段記憶的紀清歌，卻根本無法像記憶中的自己那樣輕易淡定！
    自從聽到“葉辭離”這個名字開始，她的全部注意力就已經像被磁石吸引一樣，牢牢鎖定在了這個女孩身上。而當葉辭離洗淨鉛華，完整地露出那張毫無遮擋的臉時——
    蘇婉辭！！！
    那張臉！那張清冷精致、眼尾微揚、帶著天生疏離感的臉！雖然還帶著少女的稚嫩和青澀，雖然因為境遇眉宇間染著揮之不去的愁緒和不安，但那五官，那輪廓，那骨相裏透出的清冷氣質——分明就是她在清靈宗日日相對、小心翼翼攻略著的師姐，蘇婉辭的模樣！
    隻是眼前的這個“蘇婉辭”，更加年輕，更加脆弱，褪去了修仙者的清冷出塵和大師姐的威嚴，隻剩下現實重壓下掙紮求生的狼狽與艱辛，但那份根植於骨髓裏的清冷和倔強，卻如出一轍！
    怎麽會是她？！
    葉辭離就是蘇婉辭？！
    蘇婉辭就是現實世界裏的葉辭離？！
    那場車禍……係統……書中世界……難道……
    原來，她一直想要攻略、想要拯救的蘇婉辭，早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空，就已經與她產生了如此深刻的交集。
    原來，那份莫名的熟悉和心疼，並非空穴來風。
    記憶的畫麵還在繼續，記憶中的紀清歌已經找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遞給葉辭離，安排她在客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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