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很有規矩，不輕也不重，不急也不躁，三聲敲門過後就停。
    “進來吧。”
    陳行悠悠一聲。
    房門被推開，長嶽領著程雙平進來，而後恭敬彎身，“大帥……”
    “嗯，沒你事了，先下去吧。”
    “是。”
    長嶽目不斜視，不與程雙平有半點交流，幹淨利索的走到屋外，並且輕手輕腳的關上門。
    “大帥……”
    隨著房門關上，長嶽默默透過即將合攏的房門縫隙，看見沒有絲毫遲疑，迅速跪下的程雙平。
    孺子可教。
    “起來吧。”
    陳行平靜道：“長嶽跟你說了吧，我已經知道你給他送陰材的事。”
    “說了。”
    程雙平額頭觸地，沒有起身，而是萬分恭敬的開口。
    見他如此利落回應，陳行不免笑了笑，“沒什麽想說的？”
    “凡我所能看到的地方，無一不是帝國的領土，凡領土上我所能見到的人，無一比得上大帥。”
    程雙平平靜道：“小的知道此事肯定瞞不過睿智如大帥您，可小的也隻是求一個能見到您的機會而已。”
    “這話要慎言啊。”
    陳行笑了笑，“你恐怕不知道，當初你遇到的那個忽悠你去大比的人，就是陛下。”
    大盛皇帝？
    那個不著調的青年？
    程雙平臉色一變，隨即猛然抬起頭，一字一頓重複，“凡領土上我所能見到的人，無一比得上大帥！”
    “你這話，過分了，傳出去，說不好你就有殺身之禍。”
    陳行淡淡一句。
    程雙平重新額頭觸地，一語不發，不辯解，不反悔，不改口。
    “呼……”
    陳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呼出一口熱氣，“起來吧。”
    聞此，程雙平這才恭敬起身。
    “坐。”
    猶如聽話的提線木偶，陳行說一句，他才有一動。
    隻把半個屁股放在旁邊的沙發上，挺直背部，身子麵向陳行，視線卻是落在對方腳下。
    “既然有這個機會，也見到我了。就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陳行心中不禁想起長嶽的點評。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這小子，還真有點君子豹變的味道。
    “小的要說的話，已經全都說完了。”
    程雙平視線抬起，肅穆道：“睿智如您，一切都瞞不過您。您給，小的拿程家往後三代、五代、乃至百代的忠誠，向您宣誓效忠。”
    “我的話可能會有些難聽。”
    陳行捧著茶杯笑道：“你和你家族的效忠，對我來說不值一提。甚至反倒會造成一些麻煩。”
    程雙平說完後，就把視線重新落在對方腳下，將自己的身體姿態表情，毫無保留的暴露給對方，任其審視，而他自己則在不開口的時候，視線不會亂動分毫。
    陳行靜靜打量著他，片刻後，皺眉道：“你要記住，你效忠的是大盛，是皇帝。”
    “聽大帥的。”
    程雙平迅速起身，“在下效忠的是大盛，是皇帝！”
    “不要隻用嘴說，要用心記！”
    “是！用心記！”
    繃直身體，青年肅穆開口。
    “不要這麽緊張，坐。”
    程雙平迅速坐下。
    陳行笑道：“大盛的人就不提了，他們知道我許多事，你可能也聽過，但終究隔得遠，聽不真。
    我一直挺好奇的，就當是閑聊吧。
    我想問問，讓我這麽一個比你們年齡還小許多的人如此拿捏，你們心裏就沒有不舒服嗎？
    我要聽實話。”
    前幾句語氣輕鬆，讓人容易懈怠，可偏偏又加了最後一句，顯然是在施加壓力。
    定力差的，繃不住的，此時稍有鬆懈，就會順嘴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卻見經過長嶽一夜培養的程雙平反常態的迅速抬起頭，將自己最開始，最下意識的表情，清晰暴露在對方視線之下。
    “有誌不在年高，大帥年齡短，可您身上的事跡，隨便拎出一件，都是小的十輩子也完不成，也不敢奢想的壯舉！
    小的心裏沒有不舒服，對大帥隻有挖空心思也難以言表的崇敬！”
    程雙平肅穆道：“我不知道大人說的你們，是指除了小的之外的誰，反正小的是如此想的，若有半句假話，定叫我程家滿門死絕。”
    長嶽進步錄第一條：放棄所有道德、信仰與臉麵，隻要不是真的會死，就不要怕語不驚人死不休。
    陳行微微皺眉，盯著他看了許久，默默起身，來到桌子前，從下麵抽屜裏，取出一份前幾日天慶帝送來的聖旨。
    天慶帝派來的人還傳了話，說是在大盛開始全麵接觸此界之前，最好他們自己先有一個統一的號令，那樣會省下很多麻煩。
    而這個所謂統一的號令的選擇權，自然就在陳行手中。
    陳行提筆，卻是沒急著寫，而是抬頭看向終於開始滲出冷汗的程雙平，“多長時間，能讓所有人承認你程家的地位？以及你程家組建的……國度？”
    “歸義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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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悉數歸你調用，本帥也會酌情派人幫你，但本帥的人不會露麵。”
    陳行漠然道：“此界陰氣消失，所有黑鎧若是隻維持表麵聲勢，十日無虞，若是發生戰鬥，三日必廢。”
    “既如此，那大帥讓小的多久，小的就多久！”
    程雙平咬牙開口。
    “十日如何？本帥這邊會配合你，向所有城民發放一份告知書，署我的名字。”
    陳行眯眼道：“要是做到這一步，你還不能傳檄而定，那就要讓我失望了。”
    “若是此事不成，辜負了大帥信任，我程家不會有一個人苟活！”
    程雙平眼神凶狠，猶如爭食餓狼。
    “哈哈哈……”
    陳行哈哈大笑，“不夜之名如何？”
    “全憑大帥做主！”
    見此，陳行提筆，在詔書特意留下的空白處，寫上不夜，以及程雙平的名字。
    “大盛皇帝陛下令！”
    陳行瞥了眼詔書，淡淡開口。
    程雙平迅速跪下。
    “遠界之民程雙平，恭聽大盛皇帝陛下令！叩問大盛皇帝陛下安！”
    喲嗬，還知道問安？
    長嶽沒少教你啊。
    等等，長嶽一個妖族出身的家夥，怎麽什麽都懂？
    陳行撇撇嘴，按照流程開始宣讀。
    最後，“朕心甚慰，特允遠地之純善良民程雙平，立國不夜，永附大盛。”
    成了！
    程雙平深吸一口氣，恭敬再三而拜。
    “臣，不夜國主，叩謝大盛皇帝陛下，浩蕩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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