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4章 五首畢,五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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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秦風也沒有太在意。
    罵兩句就罵兩句吧,他叫人來也沒安什麽好心思。
    一會多坑點銀子就行了。
    秦風無所謂,但舞台上的蘇晚瑟不幹了。
    原本平靜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清晰的不忿。
    她可以忍受對自己技藝的質疑,但無法容忍秦風的才華被如此質疑!
    她挺直了脊梁,聲音清越而堅定地道:
    “殿下!諸位大人!此詞曲卻由秦世子所作。”
    “晚瑟雖身份卑微,但也願用性命擔保!”
    說罷,她看向安明公主,語氣帶著一種護衛珍寶般的決絕:
    “大乾以法理治國,殿下若覺得不是秦世子所做,還請殿下拿出證據。”
    “若隻因舊日偏見,便斷定秦世子寫不出這等詞曲,未免有失偏頗,亦是對才華本身的褻瀆!”
    “請殿下慎言...”
    “請在場諸公慎言。”
    “大膽!”公主身旁侍女厲聲嗬斥。
    現場眾人也是滿臉不悅,他們是何等身份,今天居然被一個戲子教訓。
    安明公主胸中怒火翻騰,但她終究保持著理智。
    今日出麵是為宣揚女子學館,吸納朝臣家中女眷為助力,不能因小失大,落下個仗勢欺人的名聲。
    她抬手壓下侍衛,強忍怒意,緩緩道:
    “你說的,有道理。”
    “本宮確實無法證明這首詞曲不是秦風所作。”
    她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如刀,反將一軍:
    “但,你也同樣證明不了,這詞曲,就一定是秦風所作!”
    樓上雅間內,秦風不由微微點頭。
    這個安明公主,有點東西。
    直接廢掉了蘇晚瑟這個“人證”的有效性,將皮球踢了回去,瞬間扳成平局。
    這正是他想看到的,重頭戲是後麵撈銀子,名聲他並不在意。
    然而,秦風低估了蘇晚瑟的剛烈。
    蘇晚瑟聞言,不慌不忙,再次開口,聲音清晰地傳遍酒樓:
    “殿下所言極是,我一人之詞,確實單薄。”
    “不過,今日秦世子為酒樓開業,共準備了五首全新詞曲,由我等五人分別演繹。”
    “《難卻》僅為第一首。”
    她看向安明公主,眼神灼灼:
    “後麵還有四首,質量均不次於《難卻》,甚至猶有過之!”
    “殿下,五個人,五首新詞新曲,可否作為證據?”
    安明公主瞳孔微縮,沒想到蘇晚瑟如此強硬,寸步不讓。
    此刻她已被架在高處,不得不認。
    她暗自深吸一口氣,壓下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機,沉聲道:
    “好,若其他四首皆是如此水準的精品,我收回剛才的話。”
    “謝殿下!”蘇晚瑟深深一禮,轉身下台,背影歡呼雀躍。
    現場一片寂靜,在場眾人麵麵相覷,搞不懂好好的吃飯喝酒聽音樂怎麽就搞得劍拔弩張。
    他們更是搞不懂秦風想做什麽。
    在他們眼中蘇晚瑟這麽做肯定是秦風指示的。
    可他能得到什麽?
    就真證明了這五首詩詞是秦風所創又怎麽樣。
    現在是抄家滅族的生死關頭,爭這個...
    況且以安陽公主的手段必然不能輸。
    他們想的頭生疼也想不出緣由,索性不想了,繼續喝酒吃肉。
    秦風此時也有些頭疼。
    他知道蘇晚瑟是想要替自己爭麵子。
    可...他不需要啊。
    麵子值幾個錢...
    但他也不能跟蘇晚瑟說我不要麵子...那就真沒有麵子了。
    索性也不想了,就任由他們吧,反正大方向不亂就行。
    ......
    雅間內。
    安明公主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雖然她不相信還能有四周驚世之作,但長期以往的習慣讓她非常謹慎。
    她叫來侍女,冷聲道:
    “去告訴這裏的掌櫃讓她轉告那幾位,如果做出有損皇家威嚴的事,誰都別想活。”
    侍女領命而去。
    安明公主重新恢複成處事不驚的樣子,她已經勝券在握。
    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意。
    她不信剩下的四個人都甘心為秦風赴死。
    ......
    後台,楚江月打發走公主侍女,緩步來到五名樂魁身前。
    看著她們決然的眼神就知道她們的心思了。
    她不懂這幾人為什麽甘心為秦風赴死。
    她也認為這件事是秦風指使的,因為秦風沒有出來阻止。
    得罪了公主,她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最終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們會死的,為了秦風值得麽?”
    她們沒有說話,而是用行動回答了她。
    陸流笙緩緩起身,輕笑道:“姐妹們,我先上了。”
    說罷,她腳步輕快地走向舞台,那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
    楚江月看著陸流笙的背影,心中複雜難言。
    她不懂,明明被當搶使,怎麽還這麽開心。
    ......
    舞台上,陸流笙已懷抱古箏站定。
    她一出場,那穠麗如火的姿容便瞬間吸引了所有目光.
    但權貴們立刻意識到安明公主的存在,紛紛故作姿態地移開視線.
    或低頭飲酒,或與同伴低聲交談,可眼神卻不受控製地往台上瞟去。
    陸流笙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渾不在意。
    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更加明媚張揚的笑意,目光直刺安明公主所在的雅間,聲音清晰如玉石相擊:
    “接下來,由小女子陸流笙,演唱秦世子秦風親譜新曲——《半壺紗》!”
    “秦風”二字被她咬得極重,如同戰書。
    雅間內。
    安明公主端坐如山,麵色平靜。
    而當聽到“秦世子秦風”幾個字時,端著茶杯的指尖幾不可查地一抖。
    箏音空靈而起,歌聲也呼之欲出。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蓮花祈禱....”
    “怎知那浮生一片草,歲月催人老,風月花鳥一笑塵緣了...”
    那超然虔誠的意境,讓現場眾人全部呆立,眼中是無法掩飾的驚豔。
    “怎知那浮生一片草,歲月催人老...”安明公主喃喃著詞句,心中一沉。
    “居然..還有一首。”
    一曲終了,餘音繞梁。
    台下卻是一片詭異的寂靜,無人敢率先鼓掌,生怕觸怒公主。
    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和杯盞被無意識放下的輕響,暴露著眾人內心的不平靜。
    陸流笙仿若未聞這死寂,微微施禮,翩然下台。
    緊接著第三位,阮驚雪登場。
    眾人心中稍鬆,期待又忐忑地望向上台的她。
    安明公主也重新坐直了身體,眼神銳利,她不信,也不願信,還能有第三首!
    她期待著下一首會平庸,會露出破綻。
    阮驚雪抱著琵琶,未語淚先流,她柔柔弱弱的開口,聲音卻帶著孤注一擲的堅定:
    “接下來,是秦世子秦風憐我身世,特意為我所作的——《探窗》。”
    歌聲起,淒婉哀怨。
    當聽到“她唱著,他鄉遇故知,一步一句是相思。”時一些女眷再也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啜泣。
    當聽到“台下人金榜正題名,不曾認台上舊相識。”時也有男客眼露愧疚。
    安明公主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她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緊。
    第三首了!
    她的威脅,這些戲子居然不在意。
    第四位,江月笛登場。
    安明公主幾乎是帶著一絲最後的期盼看向她。
    不可能了!
    她內心在呐喊,絕不可能再有能與前三相媲美,甚至超越的作品!
    這已是人力之極限!
    江月笛手持竹笛,神色平靜如水,緩緩道:
    “請品鑒,秦世子秦風詞曲——《明月幾時有》。”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僅僅開篇一句,如同九天驚雷,轟然炸響在所有人腦海!
    “哐當!”不知是誰碰翻了酒杯。
    “這....這...”一位文官張大了嘴,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然而在往後聽他發現自己驚訝早了。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歌聲落下,笛音嫋嫋而散。
    整個酒樓,陷入了一種絕對的、連呼吸都嫌褻瀆的寂靜。
    此詞一出,此前所有吟風弄月、傷春悲秋的詩詞,盡數黯然失色!
    安明公主僵在原地。
    她喃喃著:“古難全...共嬋娟...一詞壓千古,一詞壓千古啊!”
    不管她承不承認,她輸了,這首詞一出將無人望其項背。
    就在所有人呆立之際。
    第五位,沈青弦登場。
    她懷抱古琴,依舊平靜地道:“秦世子秦風,之作——《赤伶》”
    起初所有人都還沉浸在上一首《明月幾時有》的震驚之中。
    但隨著那句石破天驚的“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唱詞響起時。
    所有人靈魂都跟著顫抖。
    台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台上人唱著心碎離別歌
    情字難落墨
    她唱須以血來和
    戲幕起戲幕落誰是客
    .....
    你方唱罷我登場
    莫嘲風月戲莫笑人荒唐
    也曾問青黃
    也曾鏗鏘唱興亡
    道無情道有情怎思量
    ...
    此時,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幾位女子為什麽如此剛烈。
    她們不是在為秦風個人赴死。
    她們是在為自身的風骨,為那份被秦風點燃的“情義”而戰!
    誰說戲子無情?
    她們是在為自身的尊嚴而戰。
    全場,死寂。
    但這一次的寂靜,與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這寂靜裏,不再有質疑,不再有嘲諷。
    隻有無盡的震撼、反思,以及一種麵對崇高靈魂時,不由自主的....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