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心路出口處，短暫的寂靜之後，是驟然爆發的議論聲。
    林羽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挺拔而沉穩，那平靜的目光掃過眾人，竟讓一些修為稍低的弟子感到一絲莫名的寒意，仿佛被某種亙古凶獸的餘瞥掃過。
    “他出來了！”
    “這麽快？！這才過去不到兩個時辰吧？”
    “尋常弟子進入煉心路，哪個不是至少耗費大半天，甚至數日？他這速度……”
    “而且你們看他的樣子，氣息平穩，眼神清明，根本不像是經曆過幻境折磨，反倒像是……有所精進？”
    眾人的目光聚焦在林羽身上，充滿了難以置信與探究。尤其是他那盞獨特的銀灰色魂火，以及最後透出的那股深沉寂滅意境，都給在場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兩位執法長老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與一絲驚歎。古板長老上前一步，沉聲道：“林羽，煉心路考核，通過。經查驗，你道心堅定，未受外魔侵染，根基穩固，可安心修行。”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山穀內外，算是為林羽的這次考核做了官方定論。
    “多謝長老。”林羽再次躬身。
    另一位長老補充道：“你之功法特殊，道韻迥異，雖通過考核，但仍需謹記雲胤長老與今日幻境之警示，持守本心，方是正道。”
    “弟子謹記。”林羽點頭應下。他明白，宗門對他這“寂滅之道”依舊是抱著既看重又警惕的態度。
    考核結束，圍觀人群開始逐漸散去，但關於林羽的議論卻遠遠沒有停止。可以預見，經此一事，他在內門之中的名聲將更為響亮，同時也將吸引更多或好奇、或不服、或別有用心之人的目光。
    林羽並未在意這些，他正準備離開，返回殘星峰繼續潛修，鞏固此番煉心路的收獲，並與心燈進行更深入的溝通。
    然而，一個略帶陰冷的聲音卻在他身後響起：
    “林師弟，恭喜啊。煉心路走得如此輕鬆，看來道心果然‘堅不可摧’。”
    林羽腳步一頓，不用回頭，他也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天樞峰，趙乾。
    隻見趙乾帶著那兩名跟班弟子，從人群一側走出，臉上掛著看似恭喜實則充滿挑釁的笑容，眼神銳利地盯著林羽。他顯然也一直在關注著煉心路的考核結果。
    林羽緩緩轉身，麵色平靜地看著他：“趙師兄，有事？”
    趙乾走到林羽近前，上下打量著他，嘖嘖道：“沒什麽，隻是再次見識了林師弟的不凡，心中佩服。不過，煉心路考驗的是心性，終究與實戰不同。我星隕閣內門，終究是以實力為尊。師弟初入內門，便占據殘星峰，又得諸位長老關注，難免惹人非議。若是實力不濟，恐怕難以服眾，也辜負了宗門的期望啊。”
    他這話語看似關心，實則夾槍帶棒，暗指林羽徒有虛名，德不配位，試圖挑起爭端。
    周圍一些尚未離開的弟子聞言，又停下了腳步，露出看好戲的神情。天樞峰趙乾對上新晉的黑馬林羽，這可是難得的熱鬧。
    林羽眼神微冷，他不想惹事，但也絕不怕事。這趙乾三番兩次挑釁，若一味退讓，反而讓人覺得可欺。
    “哦？那依趙師兄之見，該如何才能服眾？”林羽語氣淡漠。
    趙乾見林羽接話，眼中閃過一絲得色，笑道：“簡單。內門弟子之間，互相切磋印證乃是常事。不若你我就在此地，簡單過幾招，讓諸位師兄弟也看看林師弟的真實實力，如何？當然，點到即止，絕不會傷了和氣。”
    他嘴上說著點到為止，但周身那聚源境後期的靈壓已然開始升騰，隱隱鎖定林羽，帶著一股壓迫感。
    那兩名跟班弟子也適時地拱火：
    “趙師兄說得對，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才知道！”
    “林師弟該不會是怕了吧？放心，趙師兄下手有分寸的。”
    周圍的議論聲也更大了些，不少人覺得趙乾有些以大欺小，但也有人認為林羽風頭太盛，確實需要掂量一下斤兩。
    林羽看著氣勢逼人的趙乾，忽然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意味，讓趙乾沒來由地心頭一緊。
    “趙師兄既然有此雅興，那便……如你所願。”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羽動了！
    他沒有絲毫預兆，身形仿佛化作了一道扭曲的陰影，又像是融入了周圍的光線，以一種遠超聚源境中期修士應有的速度，瞬息間便跨越了數丈的距離，出現在趙乾麵前！
    不是遁法，卻比尋常遁法更加詭異難測，正是《星寂大道》中蘊含的一種對空間細微波動的運用技巧——影逝步！
    “什麽？！”趙乾瞳孔驟然收縮，他根本沒看清林羽是怎麽動的！倉促之間，他體內磅礴的星辰之力爆發，一拳轟出，拳鋒之上星光璀璨，凝聚成一顆咆哮的狼首虛影，正是天樞峰一門頗為有名的攻伐術法——貪狼拳！
    這一拳勢大力沉，足以開碑裂石，趙乾自信即便倉促出手，也足以逼退甚至重創隻有聚源境中期的林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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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麵對這凶悍的一拳，林羽不閃不避，隻是簡簡單單地並指如劍，指尖之上，一點極致的幽暗凝聚，仿佛吞噬了周圍所有的光線，帶著萬物終結、萬法歸寂的意境，輕輕點向了那咆哮的狼首。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聲，也沒有狂暴的能量衝擊。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林羽那看似輕飄飄的一指，點在璀璨的狼首拳芒之上。下一刻，那威勢驚人的貪狼拳芒，就如同遇到了烈陽的冰雪，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消融、分解！仿佛其存在的根基被從根本上否定、抹除！
    不僅僅是能量被擊潰，更是“存在”被“寂滅”！
    不過眨眼之間，凶悍的狼首拳芒便徹底消散於無形，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
    而林羽的手指，去勢不減，仿佛穿透了一層無形的薄膜，輕輕點在了趙乾的拳鋒之上。
    “噗！”
    趙乾隻覺得一股冰冷死寂、無法抗拒的力量順著他的拳頭瞬間湧入體內！他所修煉的、引以為傲的熾熱星辰之力，在這股力量麵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變得凝滯、晦暗，運轉不暢！更可怕的是，他感覺自己的生機、乃至神魂，都仿佛要被這股力量引動，走向衰敗與終結！
    “呃啊！”
    趙乾慘叫一聲，整個人如遭重擊，踉蹌著向後倒飛出去，足足退了七八步才勉強穩住身形，臉色煞白，胸口劇烈起伏，體內氣血翻騰，那被寂滅星力侵入的右臂更是傳來一陣陣酸軟無力、仿佛要枯萎的感覺，短時間內竟是無法再調動星力！
    靜！
    死一般的寂靜！
    山穀出口處，所有圍觀弟子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一招！
    僅僅一招！
    聚源境後期的天樞峰高手趙乾，竟然被聚源境中期的林羽，輕描淡寫地一指擊潰！
    甚至連像樣的反抗都沒有做出！
    這怎麽可能？！
    跨越一個小境界秒殺？而且敗得如此徹底，如此詭異！
    那是什麽力量？竟然能直接讓對手的攻擊“寂滅”消失？
    巨大的震撼衝擊著每一個人的心神，讓他們看向林羽的目光，徹底變了。之前的好奇、審視、質疑，此刻大都轉化為了深深的忌憚與敬畏。
    實力，永遠是贏得尊重最直接的方式。
    那兩名跟班弟子更是嚇得麵無人色，連忙跑過去扶住趙乾，卻不敢再多看林羽一眼。
    林羽收回手指，負手而立，周身那冰冷的寂滅意境緩緩收斂。他看也沒看臉色慘白、眼神中充滿驚懼與怨毒的趙乾，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趙師兄，承讓了。”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邁著從容的步伐，在無數道複雜目光的注視下，緩緩離去。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與殘星峰的寂寥融為了一體。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雲霧之中，山穀外才猛地爆發出轟然的議論聲。
    “我的天！一招！就一招！”
    “他那是什麽指法？太可怕了！趙師兄的貪狼拳竟然直接沒了？”
    “寂滅……這就是他修煉的寂滅之道嗎？果然霸道絕倫！”
    “此子……絕對不能招惹！”
    “看來內門又要多一個不能惹的人物了……”
    趙乾聽著周圍的議論，感受著右臂傳來的無力感和體內依舊在肆虐的那絲冰冷死寂的力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也不知是傷的還是氣的，在兩名跟班弟子的攙扶下，狼狽離去。今日之辱，他算是徹底記下了，但內心深處，對林羽那詭異強大的寂滅之力，也生出了難以磨滅的恐懼。
    ……
    殘星峰，靜室。
    林羽盤膝而坐，並未因輕鬆擊敗趙乾而有任何得意。對他而言，擊敗一個倚仗修為、實則對力量理解粗淺的趙乾，並不值得驕傲。他更在意的是此番出手的體會。
    “寂滅指……以極致寂滅道韻凝聚於一點，破滅萬法，歸墟能量。威力尚可，但對心神和寂滅星力的消耗也不小。”林羽回味著剛才那一指，“看來，還需更多實戰來磨礪，才能做到收放自如，效率更高。”
    他隱隱感覺到，《星寂大道》中蘊含的攻伐之術，絕不止於此。隨著對寂滅之道理解的加深，必然能衍生出更多、更強大的手段。
    收斂心神，他再次將注意力放在了與心燈的溝通上。
    經過煉心路的洗禮，他與心燈的聯係更加緊密。此刻再次以寂滅星力滋養，心燈的反應明顯比之前活躍了許多。那溫潤的光華雖然依舊微弱，但持續的時間更長，燈身上那些古老的符文也似乎清晰了一絲絲。
    反饋回來的那股清涼氣息，也更加濃鬱，滋養著他的寂滅源核與神魂，讓他對功法的感悟愈發清晰。
    “照這個速度，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真正引動一絲‘心火’？”林羽心中生出期待。
    就在他沉浸於修煉之時，忽然，放置在身旁的身份令牌微微震動起來。
    他分出一縷神識探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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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雲胤長老傳來的訊息：
    “林羽，速來星辰殿偏殿。”
    訊息簡短，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羽眉頭微挑，這個時候召見他？是因為煉心路的表現，還是因為擊敗趙乾的事情？亦或是……有了關於暗影殿或“永黯”的新消息？
    他不敢怠慢，立刻停止修煉，整理了一下衣袍，起身離開靜室，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星辰殿方向飛去。
    ……
    星辰殿偏殿。
    此次殿內隻有雲胤長老一人。他負手立於窗前，望著窗外雲卷雲舒，眉頭微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弟子林羽，拜見雲長老。”林羽步入殿內，躬身行禮。
    雲胤長老轉過身，目光落在林羽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煉心路表現不錯。擊敗趙乾，也幹淨利落。看來你這寂滅之道，確實有獨到之處。”
    “長老謬讚，弟子愧不敢當。”林羽謙遜道。
    “不必過謙。”雲胤長老擺了擺手，神色轉為嚴肅，“召你前來，是有兩件事。”
    “請長老吩咐。”
    “第一，關於暗影殿和‘永黯’之力。”雲胤長老沉聲道，“宗門已與其他幾大正道宗門通過氣，並加派了人手調查。目前確認，近段時間，大陸各地確實出現了一些異常的能量湮滅現象，與你們描述的‘永黯’特性有相似之處，但規模都很小，且轉瞬即逝，難以追蹤源頭。暗影殿的活動也變得更加隱秘。”
    他頓了頓，看向林羽：“你和李寒影，是近期唯一近距離接觸並存活下來的當事人。宗門希望，若你們再有任何相關的發現或線索，務必第一時間上報。”
    “弟子明白。”林羽鄭重點頭。
    “第二，”雲胤長老話鋒一轉，“三個月後，七大派聯合舉辦的‘天青秘境’將開啟。此秘境五十年一開，僅限於聚源境弟子進入，其中蘊藏無數機緣，但也危險重重。宗門經過商議，決定給你一個名額。”
    “天青秘境？”林羽心中一動，他曾在宗門典籍中看到過隻言片語的記載，據說是一處上古戰場碎片所化，裏麵不僅有各種天材地寶，甚至還有上古修士遺留的洞府和傳承。
    “沒錯。”雲胤長老頷首，“此次秘境之行，關乎宗門顏麵，更是一次極好的曆練機會。你的實力已達內門精英水準，但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其他六大派的天驕，絕非趙乾之流可比。這三個月，你需好生準備，穩固修為，磨礪術法，切不可懈怠。”
    “是！弟子定當努力，不負宗門期望！”林羽心中湧起一股熱流，這是機遇，也是挑戰。
    “嗯。”雲胤長老點了點頭，隨即又提醒道，“不過，你需小心。你如今風頭正盛，又身懷特殊傳承，難免被一些人盯上。秘境之中，宗門法規約束力大減，殺人奪寶之事，屢見不鮮。尤其是……要提防暗影殿可能的滲透，以及其他門派中，或許存在的、對‘永黯’之力有所企圖之人。”
    林羽眼神一凜：“弟子謹記！”
    “好了，去吧。好生準備。”雲胤長老揮了揮手。
    林羽躬身告退。
    走出星辰殿，他抬頭望向蔚藍的天空，心中思緒翻騰。
    暗影殿與永黯的陰影依舊籠罩，天青秘境的機遇與挑戰接踵而至。前路，注定不會平坦。
    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卻愈發堅定。
    “天青秘境……正好，可以檢驗我如今的實力，也看看這大陸之上的同輩天驕，究竟達到了何種程度！”
    他化作流光，返回殘星峰。接下來的三個月，他必須爭分奪秒地提升自己！
    而在林羽看不到的陰影角落，關於他獲得天青秘境名額的消息，以及他在煉心路外一招擊敗趙乾的戰績，正以更快的速度傳播開來，也引來了更多隱藏在暗處的、不懷好意的目光。
    一場圍繞著天青秘境，更圍繞著林羽本身的暗流，正在悄然加速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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