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無念遺陣,古符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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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在無邊的冰冷與撕扯中沉淪。方臘感覺自己像是一縷殘破的風中之絮,被無形的巨力蠻橫地拖拽,投向那祭壇中心、散發著無窮幽冥吸力的權杖虛影。魂魄離體的痛苦遠超肉身任何創傷,那是存在根本被撼動、被剝離的極致恐懼與絕望。魔化軀殼傳來的感應越來越微弱,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水幕,唯有胸膛那混沌印記和左手中江山印碎片傳來的灼痛,還在頑強地提醒著他尚未徹底消亡。
宋江那虛偽的、帶著悲憫笑意的麵孔,在模糊的視野中扭曲晃動,如同地獄惡鬼的嘲諷。蝕影刃與寂滅寒刃被幽冥鎖鏈纏繞、靈光黯淡的景象,更是如同尖刀剜心,那是他破碎境界換來的新生魔器,是他複仇的唯一希望,此刻卻即將易主,甚至可能被宋江用來滋養那該死的江山印!
不甘!滔天的不甘混合著蝕骨的恨意,如同最後的燃料,在即將熄滅的靈魂之火中瘋狂燃燒!
不!我絕不能死在這裏!絕不能成全這偽君子!
這意念的咆哮並非無聲,而是引動了殘軀之上,最後一件幾乎被遺忘的物事——那枚一直貼身收藏、早已布滿裂紋、靈光盡失的逆捉古符!
這得自靈鷲長老,曾承載無念天師警示神念的古符,在方臘魂魄即將徹底離體、意識陷入永恒黑暗的前一刹那,仿佛感應到了宿主那極致的不甘與恨意,以及……與宋江權杖虛影同源卻又相斥的江山印氣息,竟自主地、微微地震動了一下!
不是能量的波動,而是一種……共鳴!與這片魔淵之地深處,某個沉寂了萬古的、早已被世人遺忘的布置,產生了跨越時空的共鳴!
……
與此同時,就在這片幽冥陷阱所在晶體地域的下方,極深極深的地底,一處被厚重魔岩和萬年死氣封鎖的隱秘洞窟中。
洞窟中央,一座早已落滿塵埃、符文黯淡的古老石陣,仿佛沉睡了無數歲月的巨獸,其核心處一枚與方臘手中古符造型一般無二、隻是體積放大了數倍的巨大石符,猛地閃爍了一下!一絲微不可察的、純淨而古老的逆捉師氣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蕩漾開來。
這石陣,正是無念天師當年追蹤玄冥陰謀、深入魔淵時,以莫大法力暗中布下的後手之一——封魔鎮魂陣!其目的,本是為了在關鍵時刻鎮壓魔淵異動,或對抗玄冥之力。無盡歲月過去,陣法能量早已近乎枯竭,被魔淵氣息侵蝕掩蓋,若非方臘手中那枚作為“鑰匙”和“信標”的逆捉古符,在宿主瀕死絕境下爆發出最後的共鳴,恐怕將永無重見天日之時。
嗡——!!!
古老的石陣接收到了來自上方同源古符的絕望呼喚,以及那清晰可辨的、屬於江山印和幽冥陷阱的邪惡波動!盡管能量微弱,但陣法本身蘊含的、針對妖魔與邪術的鎮壓法則,被瞬間激活!
石陣中心那枚巨大石符上,一道細微的裂痕中,驟然迸射出一道極其凝練、宛如實質的乳白色光束!這光束無視了厚厚的岩層阻隔,穿透了空間的距離,如同精準製導的利劍,直射上方宋江布下的幽冥引魂壇!
……
祭壇之上,宋江的虛影正誌得意滿,感受著方臘的魂魄即將被權杖吞噬,那兩塊江山印碎片方臘手中的和祭壇權杖虛影蘊含的)即將產生更深層次的聯係。他甚至已經開始構想,如何利用這具優質的“容器”殘魂,來加快本體的複蘇。
然而,就在方臘魂魄離體隻剩最後一絲聯係的刹那——
嗤!
一道乳白色的光束,如同破曉的第一縷陽光,毫無征兆地從天而降實則是從地底穿透而來),精準無比地照射在祭壇中心那柄權杖虛影之上!
這光束並不如何耀眼奪目,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浩然沛然的淨化與鎮壓之意!它所蘊含的力量層次,似乎並不追求毀滅性的破壞,而是……“解除”與“歸正”!
“什麽?!”宋江虛影臉上的悲憫笑容瞬間凝固,轉化為極致的驚怒!“這是……無念老鬼的氣息?!怎麽可能?!他早已……”
不等他話音落下,那乳白色光束已然與權杖虛影接觸!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仿佛冰雪消融般的奇異景象!
權杖虛影上纏繞的、那些用於連接和維持幽冥陷阱、吸扯魂魄的幽綠色咒紋,在乳白色光束的照射下,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滋滋”的聲響,迅速變得黯淡、瓦解、崩斷!那些由純粹怨念構成的幽冥鎖鏈,更是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油脂,瞬間消融汽化!
束縛方臘魂魄和雙刃的幽冥之力,驟然消失!
“呃啊——!”
方臘那即將被徹底抽離的魂魄,在這突如其來的解脫下,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解脫的嘶鳴,猛地被彈回了那具殘破的魔軀之中!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再次噴出鮮血,但那種魂魄離體的致命危機,終於解除!
而懸浮在祭壇上空、被幽冥鎖鏈鎮壓的蝕影刃與寂滅寒刃,也失去了束縛,兩柄魔刃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盡管靈性受損),化作一暗一灰兩道流光,主動飛回方臘身邊,插入他身旁的地麵,刀身輕顫,與他重新建立了微弱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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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陷阱,破了!
“無念!!!壞我大事!!!”宋江的虛影發出了憤怒到極點的咆哮,身形都因此變得有些不穩定。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早已隕落無數歲月的無念天師,竟然還在這魔淵深處留下了如此隱蔽的克製後手!
而此刻,下方地底那古老石陣在發出了這凝聚最後力量的一擊後,核心石符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表麵的裂紋更多了,整個陣法徹底陷入了沉寂,恐怕再無啟動的可能。無念天師的這步暗棋,在沉寂萬古後,隻為方臘爭取到了這至關重要的、喘息的一瞬!
這一瞬,對於方臘而言,已然足夠!
從魂魄幾乎被吞噬的絕境中掙脫,巨大的生死落差刺激著他每一根神經!求生的欲望、複仇的怒火、以及對宋江那刻骨銘心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徹底爆發!他甚至顧不上檢查身體的慘狀和魔刃的損傷,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殺!
趁他病,要他命!
宋江的虛影因陣法反噬和計劃被打亂而出現了瞬間的波動和僵直!
就是現在!
方臘眼中厲色一閃,魔化雙爪猛地抓起插在地上的蝕影刃與寂滅寒刃!盡管聯係微弱,盡管靈性受損,但此刻雙刃在手,那股血脈相連的感覺依舊給了他無窮的力量!
他不再試圖同時催動雙刃,而是遵循著本能,將殘存的所有力量,孤注一擲地灌注進了代表極致攻擊與寂滅的——寂滅寒刃之中!
“宋江!納命來!”
他發出一聲撕裂般的咆哮,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灰白色殘影,無視了那些因陣法破滅而陷入短暫混亂的黑袍伏兵,將速度提升到極致,直撲祭壇上那道變得虛幻不穩的宋江虛影!
寂滅寒刃之上,那被混沌汙染的冰冷火焰以前所未有的濃度燃燒起來,刀鋒所過之處,空間仿佛都被凍結出細密的黑色裂紋,那是連光線和生機都被徹底湮滅的痕跡!
宋江虛影驚怒交加,試圖調動權杖虛影殘留的力量抵擋,但無念遺陣那一擊不僅破除了幽冥陷阱,更重創了權杖虛影的本源!倉促間凝聚的防禦,在方臘這含恨搏命的一擊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噗嗤——!
蘊含著方臘所有恨意與力量的寂滅寒刃,如同熱刀切牛油般,輕而易舉地撕裂了宋江虛影倉促布下的幽冥屏障,然後……狠狠刺入了那虛影的胸膛!
沒有鮮血,隻有一聲如同琉璃破碎般的清脆聲響!
宋江虛影猛地一僵,臉上那慣有的悲憫與此刻的驚怒交織成一個極其扭曲的表情。他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插入自己“心髒”部位的寂滅寒刃。
“你……這……孽障……”他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充滿了怨毒與不甘。
“這一刀……為了魯智深!為了林衝!為了所有被你算計的兄弟!”方臘死死握著刀柄,魔化的臉龐猙獰如鬼,對著近在咫尺的宋江虛影,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控訴!
轟!!!
寂滅寒刃中蘊含的恐怖寂滅之力徹底爆發!宋江的虛影如同被打碎的鏡像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飛舞的幽綠色光點,最終徹底消散在空氣中。隻有一句充滿無盡恨意的殘音嫋嫋回蕩:
“方臘……本體……不會放過你……”
隨著宋江虛影的潰散,那祭壇中心的權杖虛影也發出一聲哀鳴,隨之崩碎消失。整個幽冥引魂壇的光芒徹底熄滅,四根石柱斷裂倒塌,化為凡石。
那些黑袍伏兵見主事者虛影被滅,陣法已破,頓時陣腳大亂,被反應過來的冥蝶和鬼將們趁機反攻,斬殺數人後,剩餘的紛紛化作黑煙遁入魔淵深處,消失不見。
戰鬥,結束了。
方臘拄著寂滅寒刃,單膝跪在崩塌的祭壇廢墟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身體已是強弩之末,魂魄歸位後的撕裂感依舊強烈,魔器靈性受損,力量幾乎耗盡。
但他還活著。
在無念天師遺留陣法的幫助下,在最後關頭的搏命一擊下,他硬生生撕破了宋江精心布置的殺局,斬滅了其一道神念虛影。
他抬起頭,望向宋江虛影消散的方向,眼中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片冰冷的、如同萬載玄冰的殺意。
“宋江……玄冥……等著我……”
他低聲自語,仿佛立下了一道血誓。
無念遺陣,古符再啟,於絕境中爭得一線生機。
但這生機,是用更深的傷痕和更沉重的宿命換來的。
前方的路,依舊布滿荊棘,而敵人,已然從幕後走到了台前。
方臘收起雙刃,艱難地站起身,看了一眼腳下崩塌的祭壇,又感知了一下地底那徹底沉寂的無念陣法,沉默片刻,轉身,再次踏入魔淵無邊的黑暗之中。
隻是這一次,他的腳步,雖然踉蹌,卻更加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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