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相邀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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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內,時間仿佛凝固,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唯有壓抑的心跳聲在無聲地鼓噪。
    高高在上的玉座中,玄穹真君素來古井無波的臉上,此刻竟清晰地浮現出一抹難以置信的詫異。這與殿下趙青柳那寫滿驚愕的俏臉,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這詭異的寂靜僅僅持續了幾息。玄穹真君眸中的波瀾便已盡數斂去,恢複了一派深不可測的威嚴。
    他目光微轉,意味難明地掃了鍾離南益一眼,那眼神似能穿透人心,卻又未含半分情緒。隨後,他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聲音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既然你小子想與趙丫頭敘話,那便隨你去吧。”
    言罷,玄穹真君複又看向下方的趙青柳,語調中平添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壓迫感:“趙家女娃,切莫讓本座失望。”
    餘音未落,不等二人回應,他周身便泛起一層清輝,整個人倏然化作一道流光,如泡影般消散於大殿之中,再無蹤跡可循。
    玄穹真君的離開,使得殿內威壓驟減,趙青柳尚未來得及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神,隻覺眼前一花,鍾離南益已如鬼魅般閃至身側。
    他身形穩如淵渟嶽峙,右手微抬,做了一個無可挑剔的“請”的手勢,動作幹淨利落,卻透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然而,他的麵容之上不見半分暖意,一雙寒星般的眸子冷冷地落在趙青柳臉上,語氣平直無波:
    “請吧,趙大人。” 他略作停頓,後麵幾字幾乎是自齒縫間緩緩碾出,“我送送你,順便……和你好好‘交流交流’。”
    那刻意加重的“交流”二字,裹挾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趙青柳聞言,眼底掠過一絲了然,隨即唇角彎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心下澄明,此行必不會順遂,既然如此,不妨看看這鍾離南益究竟意欲何為。
    “有勞了。”她輕描淡寫地應道,姿態依舊從容。
    二人遂不再多言,一前一後朝著那沉重的宮殿大門行去。朱紅殿門在身後緩緩閉合,發出一聲悶響,仿佛將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步入殿外連廊,景致豁然開朗。廊外雲霞繚繞,奇花異草綴於白玉欄邊,飛簷鬥拱勾勒出流麗的天空線,一派仙家勝景。然而,這滿園春色卻未能映入二人眼中分毫。
    他們並肩而行,表麵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鍾離南益目視前方,麵色沉靜,腦中思緒電轉;趙青柳則步履輕盈,眼波流轉間,已在心中推演了數種可能。
    這蜿蜒的連廊,此刻不似賞景之路,倒更像是一場無聲交鋒的序幕。
    沿著蜿蜒的連廊又行了一段,周遭靜謐,唯有步履聲清晰可聞。鍾離南益胸中積鬱翻湧,終是再難按捺。
    他倏然止步,轉向身旁好整以暇的趙青柳,聲音因極力壓抑而顯得低沉沙啞:“趙大人,”
    他開口,目光緊緊鎖住對方,“如今你大仇得報,前程似錦,結丹大道亦在眼前。我與我的家族……也已付出代價,萬劫不複。”
    他話語微頓,喉結滾動了一下,那一直強撐的冷靜麵具上,終於裂開一道縫隙,流露出近乎哀求的神色,“我那些身無靈根的凡人血脈,於你而言不過螻蟻……可否,高抬貴手,放過他們?”
    於此刻的鍾離南益而言,自身的道途崩毀、權勢傾覆,皆成定局,他唯一無法割舍的,便是那些流淌著他血脈的凡人後裔。
    這是他敗局中僅存的火種,是他忍辱負重、苟活於世的最後理由——他必須為家族保住這微末的希望,期盼百年千年之後,族中能再出一位身負靈根的後輩,重燃家族重返修仙界的渺茫星火。
    麵對這近乎卑微的懇求,趙青柳卻隻是掩唇,發出一串清脆卻冰涼的“咯咯”笑聲。她眼波流轉,帶著幾分戲謔,更帶著勝券在握的審視,望向麵色緊繃的鍾離南益。
    “鍾離真人,”她語速放緩,字字清晰,如同細針般紮入對方心間,“你當真不明白麽?當時在大殿之上,真君大人那一聲意味深長的歎息……究竟是為誰而發?”
    她微微前傾,聲音壓低,卻更具穿透力,“你隻是太過貪心,並非不夠聰穎。以你的心智,當真猜不透其中真意?”
    此言一出,如驚雷貫耳。鍾離南益身形猛地一僵,仿佛被無形重錘擊中,腳下險些踉蹌。他嘴唇翕動,卻終究未能吐出一個字。
    他如何能不知道?他太知道了。
    當玄穹真君那帶著一絲遺憾、卻又洞悉一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往昔諸多被權勢蒙蔽的疑點,便已豁然開朗。
    為何當年真君會在眾多候選者中,獨獨提拔他作為心腹?為何這些年來,對他及其家族的種種逾矩妄為之舉,真君總是看似寬容,甚至……帶有幾分默許的縱容?
    這一切,絕非單純的信任與恩寵。那更像是一種冷酷的審視與利用,仿佛在靜待一場早已注定的結局。
    這個殘酷的答案早已在他心底浮現,隻是他始終不願、也不敢去直麵——承認自己不過是他人在棋盤上預設的一步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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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鍾離南益麵色慘白,沉默如同頑石,趙青柳知他內心防線已近崩潰。她不再迂回,言辭如出鞘利劍,直刺核心:“鍾離道友,即便妾身此刻應允,不再追究你那些凡人血脈,”
    她語氣平淡,卻字字千鈞,“你以為,其他虎視眈眈的勢力便會放過他們嗎?你需日夜祈願,你那凡俗血脈中,千萬、千萬不要誕生出身負‘天道顯符’之人。”
    她略微停頓,欣賞著對方驟然收縮的瞳孔,才緩緩吐出那句判詞:
    “否則,全族誅滅,雞犬不留——這便是你們鍾離一脈,注定的宿命。”
    “天道顯符”四字,宛如一道催命符籙,化作無形尖刀,狠狠剜入鍾離南益的心髒。
    他渾身劇震,如遭雷擊,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口中發出破碎的呢喃:“不…不可能!我鍾離家這些年,雖恃強淩弱,行事有虧,但族譜之上,從未…從未有過天道顯符的記載!我敢斷定,那些凡人後裔…絕無可能出現此等禁忌!”
    見他已陷入自我構建的樊籠,理智盡失,趙青柳也失了繼續點撥的興致。她漠然轉身,衣袂飄拂間,已行至那巨大的宗門出口。
    腳步微頓,她回首望去,隻見鍾離南益仍僵立原地,身影在空曠的廣場上顯得格外孤寂,兀自沉淪於絕望的循環低語中。
    趙青柳唇角微揚,勾勒出一抹冰冷弧度,決意將這最後一刀,徹底釘入他的神魂深處:
    “真君大人,不過是想看看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罷了。”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得如同耳語,穿透距離,直抵對方耳膜,“但願你的那些血脈,不曾擁有這份……招致滅頂之災的‘可能’。”
    語畢,她不再停留,徑直踏出大門,將那個劇烈顫抖的身影徹底拋在身後。
    當趙青柳離開玄穹真君那座威壓籠罩的行宮,回到自己清幽的洞府前時,卻見一人早已在此靜候多時。來者身著錦袍,氣度沉穩,正是她摯友堵明儀府上的心腹管家。
    那管家一見她的身影,便快步上前,極為恭敬地躬身長拜,雙手奉上一張製作考究的鎏金名帖,語氣謙卑而熱切:
    “趙仙師安好。小人奉我家小姐之命,在此恭候多時了。小姐已在府中備下薄酒佳肴,特命小人前來,懇請仙師移步府上一敘。”
    指間觸及名帖溫潤的質感,一股暖意悄然漫上趙青柳的心頭。
    在這人情冷暖、世事無常的修仙界,曆經如此巨變後,還能這般惦念她、以真心相待的,也唯有這位情同姐妹的堵明儀了。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在此刻顯得尤為珍貴。
    她並未多做猶豫,微微頷首道:“有勞帶路。” 隨即,便隨管家,朝著堵府的方向走去。
    然而,與此番溫馨邀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此刻的堵府之內,氣氛卻遠非那般輕鬆愜意。府邸深處,何太叔正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期盼。
    他如同盼望著能驅散陰霾的星辰與明月一般,殷切地祈盼著趙青柳的身影能盡早出現,仿佛她的到來,便是化解當前困局的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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