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的震顫還在持續，每一次起伏都像是遠古巨獸的心跳，沉悶而有力。趙不凡和付亞麗踏入那片漆黑霧氣的瞬間，便感覺像是掉進了冰窖，刺骨的寒意順著毛孔往裏鑽，比蝕靈瘴更霸道，直接凍結著靈力的流轉。星核在趙不凡掌心劇烈發燙，光芒卻被黑霧死死壓製，隻能在三尺範圍內勉強撕開一道微光，照亮腳下扭曲的石階。
    “這霧有吞噬靈力的特性。”付亞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指間的銀絲原本泛著青光，此刻卻黯淡如朽木，“我的銀絲隻能勉強護住心脈，你怎麽樣？”
    趙不凡低頭看了眼掌心的星核，晶石表麵的紋路正在快速閃爍，像是某種警報。“星核在抵抗，但消耗很大。”他能感覺到體內的紫氣運轉越來越滯澀，每一次周天循環都比之前更艱難，“得盡快找到霧氣的源頭，再這樣下去，我們的靈力撐不了半個時辰。”
    石階蜿蜒向下，像是通往地底深處。兩旁的岩壁上布滿了孔洞，黑黢黢的洞口裏隱約傳來“嘶嘶”聲，像是有無數細小的生物在其中爬行。趙不凡將星核舉高幾分，微光掃過岩壁，赫然發現那些孔洞竟是人工開鑿的，邊緣還殘留著工具打磨的痕跡，而洞壁上刻著的，是與石碑上相似的象形文字，隻是這些文字扭曲而猙獰，仿佛在無聲地尖叫。
    “這些文字……在描述一場災難。”付亞麗湊近一處孔洞，指尖拂過那些扭曲的刻痕，“你看這個符號，像不像一隻眼睛在流淚？旁邊的是‘血’和‘滅’……難道天幕之眼的蘇醒，會帶來滅世之災？”
    趙不凡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孔洞深處的動靜吸引。剛才那“嘶嘶”聲越來越近，借著星核的微光，他看到無數條手指粗細的黑色蠕蟲從孔洞中爬出來，它們通體漆黑，身上覆蓋著細密的鱗片，頭部沒有眼睛，隻有一張布滿獠牙的嘴，正朝著兩人的方向蠕動而來。
    “是‘蝕骨蟲’！”付亞麗臉色驟變，銀絲瞬間在兩人身前織成一張密網，“這東西以靈力為食，被纏上就完了！”
    蝕骨蟲的速度遠超想象，第一波蟲潮已經撞上銀絲網，發出“滋滋”的聲響，網麵竟開始冒煙——它們的體液能腐蝕靈力！付亞麗咬著牙加大靈力輸出，銀絲網的光芒才勉強穩定下來。“這樣不是辦法，太多了！”
    趙不凡目光一掃，注意到岩壁上每隔數丈就有一個突出的石筍，石筍表麵覆蓋著一層白色的結晶。他想起星核之前的異動，突然有了主意：“亞麗，幫我擋住它們十息！”
    “你要做什麽？”付亞麗一邊奮力支撐銀絲網，一邊急聲問道。
    “相信我！”趙不凡沒有解釋，將星核塞進懷裏，借著衣物和身體形成雙重屏障，防止靈力被黑霧過度吞噬。他抽出腰間的匕首，腳下發力，朝著最近的石筍衝去。蝕骨蟲聞到靈力的氣息，紛紛調轉方向朝他爬來，卻被銀絲網牢牢擋住，隻能在網後瘋狂扭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十息時間轉瞬即逝，趙不凡已經衝到石筍前。他發現那些白色結晶並非天然形成，而是某種樹脂凝固後的產物，表麵泛著微弱的靈光。“果然是‘鎮魂膠’！”他心中一喜，這東西在古籍中記載過，是上古修士用來封印邪物的材料，對靈體和邪蟲有克製作用。
    他揮動匕首，將石筍上的鎮魂膠刮下來一大塊，入手冰涼，帶著淡淡的清香，瞬間驅散了周圍的寒意。蝕骨蟲似乎極為忌憚這氣味，紛紛向後退去。趙不凡心中了然，將鎮魂膠分成兩塊，一塊遞給付亞麗：“塗在身上，能暫時擋住它們！”
    付亞麗接過鎮魂膠，毫不猶豫地塗在袖口和衣領處。果然，靠近她的蝕骨蟲立刻如同觸電般縮回，銀絲網的壓力驟減。“有效！”她驚喜道，連忙將剩下的鎮魂膠分給趙不凡一些，“快塗好，我們繼續往下走！”
    兩人借著鎮魂膠的庇護，終於擺脫了蝕骨蟲的糾纏。石階盡頭是一扇巨大的石門，門上雕刻著一幅完整的浮雕——天幕之眼懸浮在天空，下方是無數跪拜的人影，人影的表情卻並非敬畏，而是極致的恐懼，他們的身體正在被黑色的霧氣吞噬，化作一個個扭曲的黑影。
    “這浮雕……和石碑上的星圖是對應的。”趙不凡指著浮雕右下角的一個符號，“你看這個‘守’字，和星圖中守護星的位置完全一致。”他嚐試著將星核貼在石門上，果然，晶石再次亮起，石門上的浮雕開始緩緩轉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像是有無數齒輪在內部咬合。
    石門打開的瞬間，一股遠比黑霧更濃鬱的腥臭味撲麵而來，伴隨著低沉的“咕嚕”聲，像是有人在黑暗中攪動粘稠的液體。趙不凡舉起星核，光芒刺破黑暗，照亮了門後的景象——這是一間圓形的石室，石室中央是一個巨大的血池，池水中漂浮著無數殘缺的骸骨，黑色的霧氣正是從血池中蒸騰而起。而在血池中央的高台上，矗立著一座石像，石像的模樣與人族無異，卻長著三隻眼睛，第三隻眼鑲嵌著一顆暗紅色的晶石，正散發著妖異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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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天幕之眼的本體？”付亞麗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她看著那些骸骨，“這些都是被獻祭的人？”
    趙不凡注意到，血池邊緣刻著一圈文字，星核的光芒照在上麵，文字立刻活了過來，在地麵上流轉，組成一段完整的記載。他和付亞麗湊過去細看，越看臉色越凝重——原來天幕之眼並非自然形成的星辰，而是上古時期一位墮入魔道的古神所化，這位古神以吞噬生靈的恐懼和絕望為食，被其他神明聯手封印在葬神淵。而鴉部的真正目的，是用活人獻祭，徹底解開封印，讓古神重見天日，他們則想成為古神的仆從，獲得永生的力量。
    “瘋子……他們簡直是瘋子！”付亞麗忍不住罵道，“就為了虛無縹緲的永生，要葬送整個葬神淵的生靈嗎？”
    話音剛落，血池中央的石像突然動了。第三隻眼中的紅光大盛，黑色的霧氣從血池中噴湧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張巨大的臉，臉上沒有五官，隻有無數雙轉動的眼睛，每一雙眼睛裏都倒映著掙紮的人影。
    “找到……繼承者了……”一個低沉而古老的聲音在石室中回蕩，仿佛直接響徹在兩人的腦海裏，“恐懼……絕望……給我……”
    趙不凡隻覺得腦袋像是要被撕裂，無數負麵情緒湧入心頭——被背叛的痛苦，失去親人的絕望，戰鬥失敗的恐懼……這些他刻意壓抑的記憶此刻都被強行勾起，眼前甚至出現了幻覺：母親倒在血泊中，星核從她手中滑落；隊友在他麵前被蝕骨蟲吞噬；自己被困在黑霧中，靈力耗盡，慢慢窒息……
    “不凡！醒醒！”付亞麗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焦急的哭腔。趙不凡猛地回神，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血池邊，一隻腳甚至已經踏入了粘稠的血液中。付亞麗正死死拽著他的胳膊，她的臉上滿是淚水，顯然也受到了幻境的影響，但她憑借強大的意誌力沒有沉淪。
    “不能被它影響！”趙不凡咬了咬牙，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劇痛讓他的意識更加清醒。他將星核緊緊按在眉心，晶石的光芒透過皮膚滲入腦海，那些負麵情緒如同遇到陽光的冰雪，開始消融。“這古神的力量在侵蝕心智，我們必須毀掉它的核心！”
    他看向石像第三隻眼中的暗紅色晶石，那無疑是古神力量的源泉。“亞麗，用你的銀絲纏住它的四肢，我去打碎晶石！”
    “好！”付亞麗抹了把眼淚，銀絲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出，精準地纏繞住石像的手臂和雙腿，靈力催動到極致，銀絲深深嵌入石像的石質中，將其牢牢固定在高台上。
    古神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意圖，霧氣凝聚的巨臉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血池中的血液開始沸騰，無數骸骨掙紮著站起來，朝著兩人撲來——它們被古神的力量操控，成了不死的傀儡！
    趙不凡不再猶豫，星核的光芒全部匯聚在匕首上，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刃。他踩著血池邊緣的骸骨，朝著高台衝去，傀儡們伸出枯骨般的手抓向他，卻被光刃輕易斬斷。眼看就要衝到石像麵前，古神的巨臉突然俯衝下來，黑霧組成的巨掌拍向他的後背！
    “小心！”付亞麗驚呼，猛地拉動銀絲，石像被拽得一個踉蹌，恰好擋在了趙不凡身後。巨掌拍在石像上，發出一聲巨響，石像身上出現了裂紋，但也替趙不凡擋住了致命一擊。
    “就是現在！”付亞麗嘶吼著，用盡最後的靈力收緊銀絲，將石像的第三隻眼完全暴露在趙不凡麵前。
    趙不凡抓住這個機會，縱身躍起，將全身紫氣和星核的力量都灌注在匕首上，光刃暴漲三尺，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狠狠刺向那顆暗紅色的晶石！
    “不——！”古神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叫，晶石應聲碎裂，黑色的霧氣如同潮水般退去，血池的沸騰漸漸平息，骸骨傀儡也紛紛倒下，化作齏粉。石像失去了核心，開始寸寸龜裂，最終轟然倒塌，揚起漫天石塵。
    黑霧散去，陽光透過石室頂部的裂縫照進來，落在趙不凡和付亞麗身上。兩人都脫力地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身上沾滿了血汙和灰塵，卻難掩眼中的疲憊與釋然。
    “我們……做到了？”付亞麗的聲音帶著顫抖。
    趙不凡看著手中黯淡下去的星核，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嗯，做到了。”
    就在這時，石室入口傳來腳步聲，鴉麵帶著剩下的幾個鴉部修士衝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目眥欲裂，發出絕望的嘶吼：“我的永生！你們毀了我的永生！”
    他狀若瘋魔地衝向趙不凡，卻被付亞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放出的銀絲絆倒，摔在血池中，被殘留的古神力量反噬，瞬間化作一具白骨。剩下的鴉部修士見狀，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跪地求饒。
    趙不凡站起身，走到血池邊，看著池水中漸漸清澈的液體，以及那些消散的黑霧，心中百感交集。古神被消滅，危機暫時解除，但他知道，這隻是開始——葬神淵的秘密遠不止於此，星核的來曆，母親的遺言，還有更多的謎團等待著他去解開。
    付亞麗也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想太多，先出去再說。外麵的世界，還等著我們呢。”
    陽光越來越盛，驅散了最後的陰霾。趙不凡握緊手中的星核，感受著裏麵微弱卻堅韌的力量，點了點頭。無論前路還有多少風雨，他都會像這次一樣，握緊手中的武器，守住心中的信念，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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