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層的空氣像淬了冰，妖氣凝成肉眼可見的黑絲，在石壁間遊走。趙不凡舉著夜明珠往前探，光柱掃過之處，竟看到牆壁上嵌著無數隻眼睛——不是畫，是真的眼睛，或圓睜或半眯，瞳孔裏映著他們的身影，看得人頭皮發麻。
    “別跟它們對視。”付亞麗的聲音發緊，水膜在身側劇烈波動，“這是‘窺心瞳’，看久了會被吸走心神，變成塔壁的一部分。”
    她指尖一彈，數道水流射向那些眼睛，水線撞上石壁瞬間凍結成冰，暫時遮住了大半雙眼睛。趙不凡趁機拽著她往前衝，石階在腳下發出“咯吱”的呻吟，像是不堪重負。
    剛衝到六層中段，前方突然降下一道黑簾，簾上繡著無數扭曲的人臉，個個張著嘴，發出細碎的嗚咽。趙不凡揮劍劈去，劍氣砍在簾上竟被彈回，震得他虎口發麻。
    “是‘怨魂簾’，”付亞麗盯著那些人臉，臉色發白，“每一張臉都是被塔鎮壓的冤魂，它們在哭自己的執念。”她忽然指向簾角一張年輕女子的臉，“你看那個，她的唇形在說‘孩子’。”
    趙不凡湊近看，果然見那女子臉唇瓣翕動，重複著無聲的呼喚。他心裏一動，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也是這樣喚他的名字。一股酸澀湧上來，握著劍柄的手鬆了鬆。
    “別分心！”付亞麗猛地拽了他一把，水膜瞬間裹住兩人，“它們在勾你的執念！”
    黑簾突然劇烈翻騰，無數人臉伸出手來，指甲又尖又長，抓向他們的腳踝。趙不凡猛地回神，雷光大盛，劍刃裹著紫電劈向黑簾，這一次竟劈開一道裂口。
    “快穿過去！”
    兩人鑽進裂口時，趙不凡感覺手背被什麽東西刮了一下，低頭看時，一道血痕正慢慢浮現，血珠剛滲出就被黑氣吸走。付亞麗連忙用清水為他衝洗，皺眉道：“這怨氣能吸血，得盡快到七層。”
    七層比六層更暗，隻有塔頂漏下一絲微光，照在中央那尊石像上——石像刻的是個披甲的將軍，手持長槍，槍尖卻對著地麵的凹槽。凹槽裏積著黑血，散發著腐臭。
    “這是鎮塔將軍像，”趙不凡想起李長老的話，“傳說他當年以自身魂魄為引，封印了塔底的妖王。”他剛說完，石像的眼睛突然亮起紅光，長槍猛地轉向他們。
    “不好！”付亞麗拉著他往旁邊跳，長槍擦著趙不凡的肩膀紮進石壁，石屑飛濺。“它被妖氣影響，認不出我們了！”
    石像拔出長槍，槍杆上纏繞著黑霧，再次刺來。趙不凡拽著付亞麗繞著石像躲閃，忽然發現石像的左腳腳踝有塊鬆動的石塊——那裏刻著個“鎮”字，顏色比別處淺。
    “打它的左腳！”他喊道，同時引雷劈向石像頭部吸引注意力。付亞麗立刻會意，冰棱如箭般射向石像腳踝，“哢嚓”一聲，石塊脫落，石像的動作頓了頓。
    趁這間隙，趙不凡撲過去，將一張“定魂符”貼在石像胸口。紅光漸漸暗下去，石像恢複了平靜，長槍緩緩收回，重新指向地麵。
    兩人癱坐在地，喘著粗氣。付亞麗看著趙不凡肩膀的擦傷，剛要伸手，卻見他手背的血痕變成了黑色，正往手臂蔓延。
    “這血……”她聲音發顫。
    趙不凡盯著那道黑痕，忽然想起六層的怨魂簾，苦笑一聲：“看來被纏上了。”他摸出最後一張破幻符，剛要貼上，黑痕卻突然加快速度，爬上了他的手腕。
    塔頂的微光突然熄滅，整個七層陷入黑暗。石像的眼睛又亮了，這一次，紅光裏竟透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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