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星閣的晨霧還未散盡，三十匹靈駒已踏著露水整裝待發。趙不凡勒住韁繩，看著身後馱滿物資的車隊——車上裝著加固城牆的青石、丹堂新煉的固靈丹，還有付亞麗特意囑咐帶上的耐旱靈草種子。
    “都準備好了？”付亞麗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她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玄色勁裝，流泉劍斜挎在腰間，比往日多了幾分利落。
    趙不凡點頭，指尖在儲物袋外輕輕一觸，那裏藏著守閣老人贈予的半塊龜甲，還有宗主親授的“調令符”——憑此符可調動西疆所有修士，為修複鎮妖塔封印助力。“李長老說，望沙城的百姓已經開始自發修補城牆，我們得快點趕去幫忙。”
    付亞麗笑了笑，從袖中取出個小小的羅盤：“放心，我昨夜算了時辰，今日午時前就能到斷龍崖，明日清晨準能踏入望沙城。”她將羅盤遞過來，盤針正指著西疆的方向，“這是‘歸鄉盤’，能避開妖獸巢穴，比上次的路線快兩成。”
    趙不凡接過羅盤，指尖的雷力不經意間與盤上的符文相觸，盤針突然轉了半圈，指向兩人中間的位置。他愣了愣，付亞麗也湊過來看，臉頰幾乎貼在一起，呼吸拂過他的耳畔，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
    “許是靈駒動了，”她慌忙退開半步，耳尖微微發紅，“我們……出發吧。”
    靈駒的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車隊沿著官道向西疾馳。趙不凡與付亞麗並轡而行，風卷起他們的衣袍，將交談聲吹散在風中，卻吹不散彼此間那份悄然滋長的默契。
    行至斷龍崖時，果然如付亞麗所說，歸鄉盤精準地避開了上次遭遇風狼的峽穀，轉而帶他們走了一條隱蔽的山道。山道兩旁的岩壁上開滿了黃色的小花，付亞麗認出那是“凝魂草”，能穩定心神，便讓弟子們采了些收好：“鎮妖塔底的妖氣重，這草或許能派上用場。”
    趙不凡看著她細心地將藥草分類包紮，忽然想起在藏經閣的日子——她總是這樣，在他專注於陣法核心時，早已把旁枝末節都打理得妥帖。他勒住靈駒，從儲物袋裏取出個油紙包：“早上廚房剛烤的芝麻餅，還熱著。”
    付亞麗接過油紙包，指尖觸到溫熱的餅麵，心裏也跟著暖起來。她掰了半塊遞回去，芝麻的香氣在風中散開：“你也吃，不然等下趕不上前麵的隊伍了。”
    兩人就著山風分食芝麻餅，餅屑落在靈駒的鬃毛上，惹得小家夥打了個響鼻。遠處的斷龍崖輪廓在夕陽中漸漸柔和，不再像來時那般猙獰，仿佛連山石都記得他們並肩禦敵的模樣。
    第二日清晨，望沙城的輪廓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與離開時不同，城牆的破洞已被新砌的青石補上，城頭上插著的望沙城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守城的士兵也換了新的鎧甲，眼神裏多了幾分安穩。
    “是趙仙王和付仙王！”城頭上的士兵認出了他們，興奮地大喊起來，聲音在空曠的戈壁上回蕩。
    城門緩緩打開，獨眼掌櫃的拄著拐杖，帶著一群百姓迎了出來。他的左眼依舊蒙著黑布，右眼卻亮得驚人，手裏還捧著個沉甸甸的陶壇：“就知道你們會回來！這是我窖藏了十年的‘沙棗酒’，特意給你們接風！”
    趙不凡翻身下馬，扶住踉蹌的掌櫃：“老丈不必多禮，我們回來是為了修複鎮妖塔，還需借望沙城做個落腳處。”
    “借什麽借！”掌櫃的將陶壇往他懷裏一塞，“這城能守住，全靠你們！別說落腳，就是把城主府讓給你們住都成！”周圍的百姓也跟著起哄，七嘴八舌地說著要殺羊宰牛，好好慶賀一番。
    付亞麗看著眼前熱鬧的景象，眼眶微微發熱。她想起初次進城時，百姓們眼中的警惕與麻木，再看如今的笑臉，忽然覺得西疆的風沙都溫柔了許多。“大家先忙手頭的活計吧，”她朗聲說道，“等修複了鎮妖塔，我們再一起喝這沙棗酒！”
    眾人轟然應諾，各自散去忙碌。趙不凡將陶壇遞給身後的弟子，跟著掌櫃往城主府走——如今這裏成了臨時議事處，牆上掛著張巨大的西疆地圖，上麵用朱砂標出了妖獸的活動範圍。
    “黑風穀的鐵背熊沒再鬧事，”掌櫃的指著地圖上的黑風穀，“但鎮妖塔方向還是不太平，前幾日有牧民看到過黑霧，說是能聽到裏麵有女人哭。”
    趙不凡的目光落在鎮妖塔的位置，那裏被畫了個醒目的紅圈：“我們今日休整一日，明日一早就去鎮妖塔勘察，爭取三日內啟動鎖靈陣。”
    付亞麗補充道：“還請老丈幫忙召集些手腳利落的百姓，我們需要人幫忙清理塔底的碎石，還要搬運些布陣用的材料。”
    “沒問題！”掌櫃的拍著胸脯，“我這就去喊人，保證誤不了事！”
    傍晚的望沙城升起嫋嫋炊煙，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香氣。趙不凡站在城主府的台階上，看著弟子們與百姓們一起修補被妖獸撞壞的房屋，付亞麗則在教幾個年輕姑娘辨認靈草，夕陽的金輝落在她發間，像撒了把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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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什麽？”付亞麗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裏拿著兩串烤羊肉，遞給他一串。
    趙不凡接過烤串，羊肉的焦香混著孜然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在想，或許這就是我們守在這裏的意義。”他望著遠處嬉笑的孩童，望著城牆上巡邏的士兵，望著那些在風沙中重新支起的帳篷，“不是為了仙王的名頭，也不是為了宗門的囑托，就是想讓他們能像這樣，安穩地吃一頓晚飯。”
    付亞麗咬了口烤羊肉，嘴角沾了點油星：“那我們就把鎮妖塔的封印修得牢牢的，讓他們能一直安穩下去。”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夜風漸起，吹來了遠處沙漠的氣息。趙不凡看著身邊的付亞麗，看著這座在廢墟上重新站起的城池，忽然覺得肩上的責任不再沉重。因為他知道，修複鎮妖塔的路，從來不是他一個人在走——有身邊的她，有城樓上的士兵，有灶房裏忙碌的掌櫃，還有無數個在風沙中努力活著的普通人。
    他們一起，把望沙城的炊煙重新升起，也終將一起，把鎮妖塔的封印重新接起。明日的鎮妖塔依舊凶險，但隻要想到身後這座城的燈火，想到身邊這雙溫暖的眼睛，便沒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
    趙不凡舉起手中的烤串，對付亞麗笑了笑：“敬望沙城，敬……我們。”
    付亞麗笑著與他碰了碰串子，火星在夜色中濺起，像一顆小小的星辰，落在兩人眼底，也落在這座重新活過來的城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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