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坊深處，藥香與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交織。
    石猛與那三位在坊市中頗有名望的散修，神色凝重地站在顧長青麵前。
    他們本以為顧長青召集他們，是為了分配最後這批丹藥的售賣事宜，卻不料他拿出了一份契約。
    契約以獸皮製成，上麵用一種特殊的靈墨寫滿了條款，核心隻有一條：以顧長青為首，結成“丹盟”。
    顧長青承諾每月向盟內成員提供定量且遠低於市價的丹藥，而盟內成員則需共享所有探聽到的、關於青陽書院內門及周邊勢力的情報，且盟友之間可優先交易各自所需之物。
    “顧道友，這……”一位散修麵露遲疑，“這與投靠你何異？我等散修，自在慣了。”
    石猛的目光最為銳利，他死死盯著顧長青的眼睛，沉聲道：“結盟可以，但人心難測。若我們拿了你的丹藥，卻將你的情報告知秦梟或是趙無極，你又當如何？我們反水，你豈不是血本無歸？”
    這個問題，正是所有人心中的症結。
    顧長青聞言，非但沒有動怒，反而露出一抹雲淡風輕的微笑。
    他輕輕叩擊著桌麵，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你們若反，我或許會有麻煩。但第一個要清算你們的，絕不是我，而是秦梟。”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驚疑不定的臉龐：“你們以為秦梟為何至今沒動你們？因為你們是一盤散沙，無足輕重。可一旦你們與我結盟，又背叛我，在秦梟眼裏，你們就成了有價值、卻不忠誠的‘棋子’。一個連盟友都能出賣的人，他秦梟敢用嗎？他隻會毫不猶豫地將你們榨幹價值後，像垃圾一樣丟掉，以絕後患。”
    “而我，”顧長青的語氣驟然變冷，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鋒芒，“我從不打無退路的仗。你們可以賭一把，看看是我的後手厲害，還是你們的命硬。”
    一番話，如驚雷灌頂，瞬間擊碎了眾人心中最後一絲僥幸。
    他們猛然醒悟，與顧長青合作，他們是盟友；背叛顧長青，他們就成了兩麵不討好的棄子，死路一條！
    顧長青給的不是選擇題，而是唯一的生路。
    “我石猛，幹了！”石猛一拍胸膛，第一個劃破指尖，將一滴精血按在契約之上。
    靈光一閃，契約生效。
    其餘幾人見狀，再無猶豫，紛紛歃血為盟。
    至此，以顧長青為核心的第一個情報與利益網絡，悄然成型。
    正在此時，花娘子如一陣香風飄入，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遞上一張紙條：“顧公子，最後的情報。趙無極已通過家族關係，向一位內門長老密報，罪名是‘勾結散修，圖謀不軌，意圖擾亂天機閣初選秩序’。”
    風暴，終究還是來了。
    顧長青攜林清漪、紅月踏上了返回書院的山道。
    天機閣初選在即，他必須回去了。
    山風驟然一冷，帶著刺骨的殺意。
    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從林中竄出，呈品字形將三人死死圍住。
    為首的蒙麵修士聲音沙啞：“交出你在丹坊所得的火心蓮，饒你們不死！”
    林清漪秀眉一蹙，鳴淵劍已然半出鞘，劍氣蓄勢待發。
    顧長青卻抬手按住了她，神色平靜得可怕。
    他甚至沒有看那三個殺手一眼，隻是側頭對紅月道：“有些雜音，吵到我了。”
    紅月會意，嘴角勾起一抹妖異的弧度。
    她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從喉間發出一聲極輕、極媚的哼鳴。
    那調子仿佛帶著魔力，穿透了蒙麵人的護體靈氣，直擊神魂。
    三名殺手身形猛地一滯，眼神瞬間渙散，仿佛陷入了最甜美的夢魘。
    就是這一刹！
    一道清冷的劍光如驚雷閃電，劃破長空！
    林清漪動了，鳴淵劍徹底出鞘，劍影一分為三，精準無比地點在三人的丹田氣海之上。
    劍氣吐露，瞬間封住了他們的靈力。
    整個過程，不過彈指之間。
    顧長青緩步上前，伸手揭開了為首之人的麵巾。
    那是一張熟悉而又驚恐的臉——趙無極的親信之一。
    “果然是他。”顧長青的語氣沒有絲毫意外。
    幾乎在同一時間，他的腦海中響起了久違的係統提示音：【氣運預判觸發——三日內，趙無極將因‘誣告同門、濫用職權’之罪，遭受內門長老問責，氣運大幅削減。】
    顧長青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的譏笑。
    趙無極，已經不敢親自出手了。
    他怕了，所以隻能用這種借刀殺人的卑劣伎倆。
    而這，便是他徹底潰敗的開始。
    天機閣前，人山人海。
    前來參加初選的外門弟子排起了長龍。
    負責查驗身份的執事接過顧長青遞來的青玉符，核對過後，卻沒有放行，反而麵無表情地說道：“鍾長老有令：顧長青，欲入天機閣，需先破‘三關問心陣’。”
    此言一出，周圍頓時一片嘩然。這分明是額外的刁難！
    林清漪臉色一寒，上前一步道：“執事，並無此規矩！我願代他闖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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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顧長青伸手攔住了她，目光平靜地望向前方那片被靈光籠罩的陣法區域，語氣堅定，“有些路，隻能自己走。這一關，我必須自己踏過去。”
    他邁步入陣，周遭景象瞬間變幻。
    幻象叢生，皆是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他看到自己再次淪為書中那個愚蠢的炮灰，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與主角死磕到底，最終被碾成齏粉；他看到林清漪因他而受到牽連，被廢去道基，一生修為盡毀，在悔恨中凋零；他看到紅月為了保護他，被正道獵妖隊圍剿，死於亂刀之下，魂飛魄散……
    一幕幕悲劇，如最鋒利的刀，剜心剔骨。
    顧長青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雙目赤紅，但他始終守著一絲清明，低聲嘶吼：“我來到這個世界，不是為了讓悲劇重演一遍！”
    話音落，所有幻象如鏡花水月般寸寸碎裂。
    前方迷霧散盡，一塊古樸的石碑靜靜矗立，上麵浮現出三個字：“可入閣。”
    天機閣頂層，那位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鍾長老，正負手而立，背影如山。
    他沒有回頭，聲音卻仿佛直接在顧長青的識海中響起：“你用了輿論，用了計謀，用了人心，甚至撬動了秦梟和趙無極之間的矛盾，卻唯獨……從未動用過你那‘係統’的力量。很好。”
    轟！顧長青心頭劇震，如遭雷擊！
    他最大的秘密，他穿越而來的金手指，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甚至連林清漪和紅月都不知道。
    這位鍾長老，是如何洞悉的？
    仿佛看穿了他的驚駭，鍾長老緩緩轉身，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眼神卻深邃如星海：“天機閣選人，從不隻看天賦，更看‘勢’。你能以螻蟻之身，於微末之中，攪動風雲，撬動山嶽，這便夠了。”
    他手腕一翻，一枚通體漆黑、質感溫潤的玉簡飛向顧長青：“三日後，內門遴選。此為‘旁聽令’，持此令，可入核心論道台。”
    是夜，月涼如水。
    顧長青沒有返回居所，而是站在書院後山的一處高崖上。
    晚風吹拂著他的衣袍，身後不遠處，林清漪與紅月在臨時布下的安神陣中沉沉睡去。
    他攤開手掌，掌心靜靜躺著三枚玉符。
    第一枚，上麵刻著一道淩厲的劍紋與一道妖媚的狐印，這是他與林清漪、紅月之間的羈絆與承諾。
    第二枚，記錄著他憑借“丹道直覺”這個天賦，逆向推演出的、遠比書院基礎功法更精妙的“引氣訣”，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最後一枚，則是一片空白，無字無痕，代表著無限的未知與可能。
    顧長青的目光從三枚玉符上掃過，最終望向山下燈火點點的書院，低聲自語，聲音輕得仿佛隨時會散在風裏：“趙無極、秦梟……你們以為打壓的，隻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外門學子，卻根本不知道，你們真正麵對的，早已不是那個隻能旁觀劇情的讀者了。”
    話音剛落，他懷中那枚來自天機閣的黑玉簡，竟毫無征兆地微微一熱，閃過一縷幽暗深邃的微光，仿佛在回應著他心中的某種召喚，又像是在指引著一個無人知曉的方向。
    天機閣的門，才剛剛為他打開。
    而有些更古老的秘密，似乎也隨之蘇醒。
    他收起玉符，眼神變得銳利而深沉。
    他沒有返回居所，而是轉身，望向了書院後山那片終年被雲霧籠罩的禁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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