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極雙目赤紅，洞府內的石桌被他一掌拍得粉碎，靈氣激蕩，將滿地碎石碾成齏粉。
    丹器辯上的恥辱，像一根毒刺，深深紮進了他的道心。
    他趙無極，內門天驕，何時受過這等羞辱？
    一個被退婚的廢物，一個靠女人上位的賤民，竟敢當眾讓他顏麵掃地！
    不行，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他要顧長青死，要他身敗名裂，要他剛剛建立起來的一切都化為泡影！
    一個陰毒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瘋狂滋生。
    顧長青的根基是什麽？
    是那間小小的百草堂，是他籠絡的那群散修。
    隻要毀了丹坊的聲譽，斷了他的財路，那群見利忘義的散修自然會作鳥獸散，屆時，顧長青便又成了那個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
    “秦梟……”趙無極秦梟雖死，但其在書院外圍培養的死士殘部還在。
    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隻要給足了靈石，什麽髒活都敢幹。
    他迅速取出一枚傳音符，以秘法催動，一道微不可察的靈光瞬間沒入虛空。
    半個時辰後，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潛入洞府，單膝跪地：“公子有何吩咐？”
    趙無極聲音冰冷如鐵：“我要你找一個絕對可靠的生麵孔散修，帶上一枚丹藥，混入百草堂。事成之後，我門下自會有人向執法堂舉報，就說百草堂私販禁藥，毒害同門！”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玉瓶，瓶中裝著一枚漆黑的丹藥，散發著不祥的氣息，“這是‘斷魂丹’，隻要服下半顆，神仙難救。你們想辦法，讓這丹藥出現在百草堂的櫃台上，剩下的，交給我。”
    那黑影接過玉瓶，沙啞道：“公子放心，保證萬無一失。”
    夜色漸深，顧長青的丹坊內卻燈火通明。
    一道婀娜的身影如風中擺柳，悄無聲息地穿過庭院，推開了密室的門。
    正是花娘子。
    她的神色罕見地帶著一絲凝重，將一卷用特殊密語寫成的信箋遞給顧長青：“趙無極的人，跟秦梟的餘孽接上頭了。”
    顧長青展開信箋，目光飛速掃過，嘴角卻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栽贓陷害？
    私販禁藥？
    這手段，未免也太低劣了些。
    但他知道，越是簡單粗暴的計謀，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越是難以辯駁。
    “長青，我們必須阻止他們！一旦執法堂介入，丹坊的名聲就全毀了！”花娘子焦急道。
    “阻止？為何要阻止？”顧長青將信箋放在燭火上，看著它化為飛灰，眼中閃爍著深邃的光芒，“送上門來的機會，豈有不收之理。”他轉向一旁的紅月，吩咐道：“紅月，去丹房，用三味最普通的草藥，煉製三瓶‘偽劣丹藥’。記住，外觀、色澤、大小，務必與培元丹一模一樣，但丹藥內，給我混入微量的‘惑神粉’。”
    惑神粉，一種低階幻藥，能讓人產生短暫的幻覺，卻對身體無害，常被一些心術不正的修士用於迷幻對手，算不得劇毒，但也是書院明令禁止私下交易的物品。
    紅月冰雪聰明，瞬間明白了顧長青的意圖，領命而去。
    顧長青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低聲自語，聲音裏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讓他們拿去‘栽贓’。”
    翌日清晨，百草堂剛開門不久，一名麵生的散修便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他神情緊張，目光遊移，將一個鼓鼓囊囊的藥袋拍在櫃台上，壓低聲音道：“掌櫃的，急出幾枚培元丹，價格好商量！”
    恰在此時，一聲暴喝如平地驚雷般炸響：“站住！執法堂巡查，所有人不許動！”
    話音未落，七八名身著執法堂服飾的弟子便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趙無極的親信，一名內門執事。
    他目光如電，直勾勾地鎖定在那名散修和櫃台上的藥袋上，厲聲道：“有人舉報，百草堂私下交易禁藥，毒害同門！給我搜！”
    那散修頓時麵如土色，轉身想跑，卻被兩名弟子死死按住。
    執事一個箭步上前，抓起藥袋，將其中的丹藥盡數倒在櫃台之上。
    除了幾枚正常的培元丹，一枚通體漆黑、散發著詭異氣息的丹藥赫然在列！
    “人贓並獲！”執事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獰笑，高舉那枚黑丹，“證據確鑿，百草堂私煉、販賣劇毒丹藥，罪無可恕！來人，立刻查封丹坊，所有相關人等，一並帶回執法堂審問！”
    丹坊內的夥計和前來購藥的散修們頓時一片嘩然。
    趙無極緩緩從人群後走出，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痛心疾首：“顧師弟，真沒想到，你竟會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為了區區靈石，連同門的性命都不顧了嗎？”他看著丹坊被貼上封條，心中湧起無盡的快意，顧長青，你完了！
    就在執法堂弟子準備將人帶走之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且慢。”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鍾長老麵沉如水，帶著兩名丹院的藥師走了過來。
    他的目光掃過現場，最後落在趙無極身上，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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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無極心中一凜，但旋即鎮定下來，躬身行禮：“鍾長老，您怎麽來了？此等小事，何須勞您大駕。”
    鍾長老沒有理他，徑直走到櫃台前，拿起那枚黑色的“毒丹”，隻是看了一眼，眉頭便緊緊皺起。
    他身後的藥師取出一個精巧的白玉盤，正是能鑒別萬千藥性的“靈鑒盤”。
    隨著一道靈力注入，玉盤上泛起一層淡淡的輝光，將丹藥籠罩其中。
    片刻後，輝光散去，玉盤中央浮現出幾個淡藍色的小字：惑神粉，低階幻藥，無致命之虞。
    趙無極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怎麽可能？他給的明明是“斷魂丹”！
    鍾長老的臉色更冷了，他屈指一彈，一道靈力打在靈鑒盤上，盤麵上的字跡再次變幻，一行更小的字跡顯現出來：藥性殘留顯示，此丹煉製時間，不足三日。
    此言一出，全場死寂。
    趙無極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我記得，顧氏丹坊因丹爐升級，近五日並無出丹記錄，對嗎？”鍾長老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趙無極的心口。
    他冷冷地瞥了趙無極一眼，語氣中充滿了失望與鄙夷：“你的人，栽贓都栽得不像。”
    就在這時，顧長青“聞訊趕來”，他一臉震驚與悲憤，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竟有人敢冒用我丹坊的名義，煉製此等汙穢之物，陷我於不義？！”
    他快步走到櫃台前，當眾取出一本厚厚的靈錄簿，高聲道：“諸位請看，此乃我丹坊的靈錄簿，每一批丹藥的煉製者、煉製時間、藥材來源、最終去向，都記錄得清清楚楚，絕無錯漏！坊內更有留影石為證！”
    他又對著人群拱了拱手：“孫老，還有七位與我丹坊簽下盟約的道友，可否為長青作證，我丹坊的供丹體係，是否透明合規？”
    孫老頭與那七名散修立刻站了出來，義憤填膺地證實了顧長青所言非虛。
    真相，已然大白。
    鍾長老深吸一口氣，聲音響徹全場：“此事已明，乃是有人蓄意構陷！顧氏丹坊無罪，反遭此無妄之災，理應賠償！”他的目光如刀鋒般射向麵如死灰的趙無極，“此事由你內門派係之人挑起，便由你派係支付五百靈石，作為對顧氏丹坊的撫恤金！至於這栽贓之人，以及其背後主使，執法堂必將徹查到底！”
    五百靈石！
    趙無極身體一晃，險些栽倒。
    他終於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掉進了顧長青挖好的坑裏。
    他不僅輸了理，輸了靈石，更輸在了那該死的“細節”上！
    他輸得一敗塗地！
    當夜，丹坊密室。
    顧長青、紅月、林清漪三人圍坐。
    顧長青的手中，多了兩枚剛剛煉製完成的玉符。
    一枚玉符上，流轉著三道玄奧的紋路：一道是鋒銳無匹的劍紋，一道是代表林清漪氣運的九尾狐印，還有一道是能夠隔絕探查的隱霧紋。
    另一枚玉符則更為奇特，上麵烙印著一個從未見過的丹盟徽記，內含一絲獨特的靈力波動，仿佛是一把鑰匙。
    他將第一枚玉符遞給林清漪，溫聲道：“清漪，煉化它。從今以後，你的氣運，除了我，誰也看不見。”
    隨後，他將第二枚玉符交到紅月手中，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紅月，這枚丹盟密鑰屬於你。你是丹盟，不，是這片大陸上，第一位‘音律供丹師’。”
    隨著兩枚玉符被她們分別接過，顧長青的腦海中，係統的提示音悄然響起：【氣運遮蔽與先知預判能力成功聯動，雙目標共匿效率提升至70】。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穿透窗欞，望向遠處內門深處趙無極的居所方向。
    就在他注視的刹那，那座洞府的燈火，忽然間熄滅了——顯然，是內門派係的長輩，已經召他過去問責了。
    三更時分，老刀叔的新段子已經如風一般傳遍了整個外院：“聽說了嗎？某位內門的天驕公子，花了大價錢雇人來砸自己的招牌，結果被人當場揭穿，不僅賠了靈石，還把臉都給丟光了！”人群中爆發出陣陣哄笑，這笑聲，是對權貴最辛辣的嘲諷。
    而此刻的顧長青，正獨自立於丹坊的屋頂，夜風吹拂著他的衣袍。
    他手中，正握著一封來自花娘子的最新密報：因接連失利，行事愚蠢，趙無極背後的家族已經大為震怒，不僅削減了他未來一年的所有資源供給，更嚴令他即刻起“靜修半年”，不得踏出洞府半步。
    他輕輕歎了口氣，將密報化為飛灰，喃喃自語：“你總以為我在與你相爭，其實，我隻是——不讓你們碰我的人。”
    風，忽然大了起來。
    他胸口那枚護著林清漪的玉符，微微發燙，仿佛在回應著一場即將在內門掀起的更大風暴。
    退婚的煙塵早已散盡，但真正的棋局，才剛剛擺上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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