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血珠脫離指尖，並未下墜，而是化作一縷血霧，瞬間被麵前那本懸浮的古樸賬簿貪婪地吸收。
    嗡！
    一聲仿佛來自亙古的低鳴響徹在幽暗的密室，冰冷的石壁上，無數金色的符文如潮水般湧現，流轉不息，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宛如神域。
    顧長青的眼前，那本無字的賬簿封麵緩緩展開，無數道細碎的光流如同銀河星辰，奔湧而出，在他麵前構成了一幅龐大而複雜的立體界麵。
    每一道光流，都代表著一項與天道之間的禁忌交易。
    “氣運借貸”、“命格抵押”、“未來返利”、“功德兌換”……密密麻麻的條目看得人頭皮發麻，這哪裏是什麽係統，分明是一座架設在眾生命運之上的巨大錢莊！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條被血色光芒重點標注的記錄上：【前任閣主·星隕，三年前，啟動“反命程序”。
    宿主序列：17，當前激活：第8任顧長青）】。
    十七個序列，他隻是第八個被喚醒的。
    顧長青的心髒驟然一縮，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衝天靈蓋。
    他猛地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聲音幹澀地在識海中嘶吼：“我不是第一個……那前麵七個人呢？他們都死了？”係統界麵一片死寂，光流靜止了數息，仿佛在進行某種權限極高的檢索。
    隨後，一行冰冷的文字緩緩浮現：【“反命程序”核心指令：以宿主為坐標，記錄天道運轉漏洞，積累因果變數，待“無命之主”降臨之日，以此為引，重啟命盤。】無命之主？
    重啟命盤？
    顧長青隻覺得一股荒謬感湧上心頭。
    他不是什麽天選之子，他隻是一個棋子，一個用來記錄數據的消耗品！
    就在這時，一道輕微的腳步聲從密室入口傳來，紅月如鬼魅般悄然滑入，她那雙嫵媚的狐狸眼中，此刻卻滿是凝重。
    她手中捧著一枚玉佩，那玉佩通體泛著不祥的灰黑色，正是狐族耗費本源才能凝聚的“心玉”。
    “我動用了狐族的秘法‘逆命共鳴’，強行從這枚前任閣主遺留的心玉中，探到了一絲記憶碎片。”紅月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顫抖，“他說，這所謂的係統，根本不是什麽金手指，而是‘天道的討債人’。”她抬起眼，目光銳利如刀，直刺顧長青的內心：“你每一次借用它的力量，扭轉乾坤，都是在向天道借一筆永遠無法估量的貸。等這筆賬積累到一定程度……它就會親自來收債！”顧長青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他發出一聲短促的苦笑，自嘲道：“所以，我就是第八個賬房先生？前麵那七個……都被天道親自上門……滅口了？”紅月沉默了，但她的沉默，就是最殘酷的回答。
    與此同時，遠在皇城之巔的星軌殿內，白露一襲白衣勝雪，正立於那巨大的命盤之前。
    命盤如同一座由星光與符文構成的精密儀器，緩緩轉動，映照出天下蒼生的命運軌跡。
    她的指尖輕輕劃過，調閱出一片黯淡的區域，那裏代表著帝國最底層的寒門士子。
    很快，她便發現了三十六個微不可察的光點，它們的命格軌跡中，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返利共鳴”，與顧長青的氣運隱隱相連。
    白露眼神一凝，從袖中取出一枚雕刻著繁複雲紋的隱秘玉符，毫不猶豫地將其接入命盤的一處旁支節點。
    玉符光芒一閃，那三十六個光點瞬間被一道無形的力量串聯起來，並被悄然標注上一個全新的記號：“氣運節點·一級”。
    “顧長青想要掀桌子清舊賬，我就替他建一個賴賬的新賬本。”她輕聲低語，聲音清冷而堅定。
    殿堂的陰影角落裏，那尊沒有五官的命盤守仆，其頭顱微微轉向了她的方向，空洞的臉孔仿佛凝視了她一瞬，卻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未曾出手阻止。
    三日後，早已化作一片廢墟的青雲書院舊址，人頭攢動。
    顧長青一身玄色官袍，以“守陵司特使”的身份，站立在高台之上，聲音借助氣運加持，清晰地傳遍了方圓十裏：“奉皇命，告天下寒門學子！即日起，可赴各地守陵司分部登記命格，參與‘天命試煉’。試煉功成者，無論出身，皆可破格授官，入朝為仕！試煉敗者，毫發無傷，更無任何責罰！”此言一出，人群瞬間鼎沸！
    對於那些被世家大族壓得喘不過氣的寒門士子而言，這無異於天降甘霖！
    一時間，萬人湧動，爭相奔走相告。
    顧長青的識海中，係統的提示音瘋狂響起：【“氣運節點”建立成功，當前節點數量：37人。】【檢測到新增氣運節點，每增加一人，返還宿主0.1點氣運存額。】他望著下方那一張張激動、渴望、充滿希望的臉龐，眼神卻是一片冰冷的平靜。
    他心中輕語：“你們以為，我是在施恩於你們？不……我是在織一張網，一張足以將高高在上的天命……也從那雲端之上，硬生生扯下來的網！”夜，深沉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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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陵之巔，罡風凜冽。
    顧長青獨自盤坐於最高處的鎮魂石上。
    他手中，正握著一枚殘破的命簽，這是屬於他的第八枚。
    命簽之上，一行行血色小字觸目驚心：“顧長青·無命者·宿主序列8·氣運借貸總額：63次·待清算。”他麵無表情，屈指一彈，將這枚記錄著他與天道之間巨額債務的命簽，投入了身前的祭火之中。
    熊！
    火焰猛地躥高三尺，那命簽上的字跡竟未被燒毀，反而化作一道刺目的金線，撕裂夜幕，如同一支射向神明的利箭，徑直衝向了無盡的星空深處！
    係統的機械音在他的腦海中劇烈震動，帶著前所未有的警報意味：【警告！
    宿主行為已觸發賬簿核心機製！
    “天道賬簿”清算進度提升至22！】【檢測到高維因果律注視……來源鎖定：天機閣禁地最深處！】顧長青緩緩抬頭，迎著那仿佛能洞穿靈魂的無形視線，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低聲自語，像是說給那未知的存在聽：“看吧，我不僅在記賬……我還敢，把這本賬——亮給你們看！”話音落下的瞬間，遠在萬裏之外，被列為天下第一禁地的天機閣最深處，那座據說已塵封了三千年的古老銅門，發出“嘎吱”一聲令人牙酸的巨響，緩緩地，開啟了一線縫隙。
    那道自九天之上投來的注視，冰冷而古老，仿佛穿透了時空，徑直鎖定在他的神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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