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妖台的風卷著濕冷的水汽掠過白露蒼白的臉頰，她癱坐在青石板邊緣，指尖顫抖著抹去眉心滲出的血珠。
    那血珠落進石縫裏，竟在青灰色的石板上暈染出細小的星芒，像極了某種被強行扭曲的卦象。
    “不是笑聲。”她忽然抬頭，瞳孔裏翻湧著混沌的流光，“是……是‘點名’。”聲音輕得像被風吹散的蛛絲，“就像牧羊人清點羊群，一個一個，念著將死之人的名字。”
    顧長青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蹲下身，指尖懸在白露眉心三寸處——那裏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每道細紋都泛著刺目的金紅，與他識海裏那些即將崩斷的金線軌跡如出一轍。
    他盯著白露瞳孔深處，忽然在虛空中捕捉到九個暗金色光點，正緩緩排列成環狀，與係統界麵裏“反命程序”第八層的符文軌跡重疊了八分。
    “上界在篩選宿主。”他握緊腰間那枚刻著“青”字的玉符，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而我，已經被記上了。”
    “小友。”
    蒼老的聲音從祭妖台下方傳來。
    老猿祭司不知何時已拄著青銅杖走入地宮，他的左手掌心劃開一道血口，暗紅的血正順著杖身流進地麵的凹痕裏。
    隨著“哢”的一聲輕響，塵封千年的“天隕碑林”緩緩升起，十二塊斑駁的石碑上刻滿斷裂的陣圖與蝌蚪狀的古字。
    “當年先祖封魔時，並非隻鎖了地底魔門。”老猿的聲音像砂紙摩擦青銅，他用杖尖輕點其中一塊殘碑，“九重天鎖，封的是外眼；一念通幽，斷的是墮者歸途。”
    顧長青湊近細看，碑上的陣紋突然泛起微光——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檢測到“九重鎖天陣”殘圖，與“願力反哺”功能匹配度87】。
    他的指尖幾乎要按在碑麵上，喉結動了動：“這不是防禦……是反擊的機會。”
    “嗡——”
    祭妖台中央突然泛起血月般的紅光。
    紅月盤坐在殘留的血陣裏，七尾如金紅綢帶般鋪展在地麵，每一根狐尾的絨毛都在微微震顫。
    她閉著的眼睫輕顫，聲音帶著幾分疲憊的清透：“我能感覺到……那些願力不隻是護我，也在修你。”
    顧長青猛然抬手按住太陽穴。
    他識海裏那些蛛網般的裂痕竟在緩緩愈合，係統提示如潮水般湧來：【“願力反哺”首次生效，宿主命格損傷修複3.2】。
    他瞳孔驟縮——若能引導更多願力反向注入天隕碑林，或許能短暫重啟九重鎖天陣，切斷上界的窺視！
    但這需要一場更大規模的“民心共鳴”。
    “顧先生！”
    雷牙狼王的吼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頭曾經的荒原霸主此刻耳尖微垂，狼皮大氅下露出半截染血的前爪——顯然是一路疾馳趕來。
    “王都傳來消息，”他壓低聲音，狼尾煩躁地拍打地麵，“有人散布謠言，說妖尊吸魂煉魄引動天罰，百姓……百姓對小殿下的信仰開始動搖了。”
    顧長青的手指在腰間玉牌上一扣，唇角勾起抹冷嘲。
    他摸出枚刻著“文運共鳴陣眼”的殘玉，正是之前傳《血書諫》時用過的法器：“他們想斷我的願力源頭？那我就讓真相比謠言跑得更快。”
    他轉頭看向縮在祭台角落的小石妖。
    那石妖本就圓滾滾的身子立刻挺得筆直，額間的石紋泛起微光——這是它接收指令時的習慣動作。
    “帶二十個機靈的小妖，分三路潛入北境三十六村。”顧長青將玉牌塞進石妖掌心，“用童謠、壁畫、廟戲……隻要能讓百姓看見‘九尾封魔’的真相，什麽法子都成。”
    石妖重重點頭，轉身時帶起一陣石屑風，眨眼便消失在祭台陰影裏。
    七日後的深夜，十萬大山四周的村落突然同時亮起橘色光暈。
    顧長青站在地宮最高處，透過穹頂的裂隙望去——漫山遍野的“護妖燈”連成星河，男女老幼的聲音穿透夜色：“天狐鎮門，萬邪不侵！天狐鎮門，萬邪不侵！”
    願力如實質的熱浪湧入地宮。
    十二塊殘碑同時迸發金光，斷裂的陣圖開始拚接，第一重“鎖天”輪廓逐漸清晰。
    “斷了！”白露突然踉蹌著站起來，她眉心的裂痕已經蔓延到鼻梁，但眼中卻閃過片刻清明，“那笑聲……斷了！”
    話音未落，鮮血順著她的下巴滴落，在地麵濺開暗紅的花。
    係統提示適時響起：【“天機屏蔽”成就達成】【“願力反哺”升級：可定向修複特定命格損傷】。
    顧長青望著北方王都的方向，月光在他眼底投下冷光。
    他摸出懷裏那枚還帶著紅月體溫的玉墜，低聲道：“他們不會停……下一次，來的就不是殘影了。”
    北穀村的老獵戶蹲在村口土地廟前，盯著腳邊那盞“護妖燈”直犯嘀咕。
    燈芯明明燒得旺盛，光暈卻涼得滲人——他伸手碰了碰燈罩，指尖像觸到了臘月裏的寒冰。
    “怪了。”他嘟囔著要吹滅燈，可剛湊近，燈芯突然“劈啪”爆響，火星濺在他手背上，竟燙出個焦黑的小泡。
    山風卷著夜霧掠過，老獵戶打了個寒顫。
    他望著漫山遍野的護妖燈，忽然覺得那些光暈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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