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九世都死在你說愛我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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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靈的聲音裹著第三聲鍾響,在黑霧裏織成網:“欲證魂燈,須曆九劫——每世皆真,每死皆痛。若中途退卻,魂歸幽冥。”
    紅月睫毛上的冰晶簌簌墜落,她仰頭望進顧長青眼底,喉間溢出破碎的笑:“我不怕痛。”話音未落,顧長青突然攥緊她手腕,大步往鏡光裏踏。
    鏡麵泛起漣漪,他側頭對她笑,眼尾還沾著潭水的冷:“我怕你痛。”
    鏡光裹著兩人沉進黑暗。
    第一世的光來得猝不及防。
    顧長青被草葉的清香嗆了鼻,抬眼就見隻火狐蜷在村口老槐樹下,皮毛焦黑,尾尖還滴著血。
    它前身下壓著個破陶碗,碗裏盛著渾濁的藥湯——正是這方圓十裏最後一劑治瘟疫的藥。
    “小狐?”紅月的聲音帶著童稚的顫,她指尖剛觸到狐尾,那團火紅突然騰起,化作一陣風卷過整個村莊。
    顧長青看見染病的百姓們突然直起腰,蒼白的臉浮起血色,而風裏飄著細碎的狐毛,像下了場紅雨。
    風散時,老槐樹下多了塊青石碑。
    顧長青腳步發虛地走過去,碑上刻著歪歪扭扭的字:“有狐如玉,照我歸途。”字跡很新,墨跡未幹,他抬頭望去,看見個穿青衫的書生正往遠處走,背影與他有七分相似。
    “是……前世?”他喉嚨發緊,轉頭想找紅月,卻見她跪在碑前,指尖撫過“有狐”二字,眼淚砸在石麵上:“我以為……我以為隻是本能。”
    第二聲鏡鳴。
    這世是盛夏。
    焦土上立著座幹涸的井,紅月化作人形,不過十四五歲,素衣上沾著泥。
    她仰頭看天,烈日把她皮膚曬得發紅,突然跪下去,掌心按在龜裂的土地上。
    顧長青看見她身後浮出九條半透明的狐尾,最末端那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她在引雷。
    “哢嚓!”
    驚雷劈下時,顧長青下意識想擋,卻觸到層無形的屏障。
    紅月渾身焦黑,卻笑了,她望著天邊湧來的烏雲,望著田壟裏冒頭的綠芽,慢慢倒在泥裏。
    遠處跑來個挑水的老漢,懷裏還抱著半塊涼糕——是前世的顧長青,他蹲在紅月身邊,用衣角擦她臉上的血,最後把涼糕放在她手心。
    “阿姐……涼糕甜。”他聽見前世的自己抽著鼻子說。
    第三世,血濺在書塾的木門上。
    紅月是先生的女兒,紮著雙髻,正把孩子們往地窖裏推。
    顧長青看見她後腰插著把斷劍,那是她偷偷磨了三個月的,說要“保護小蘿卜頭們”。
    追來的修士捏著法訣,劍氣破空時,紅月轉身擋在孩子們前麵,頸間綻開血花。
    “阿姊!”孩子們的哭喊聲裏,前世的顧長青攥著塊板磚從牆根衝出來,被修士甩到牆上。
    他爬起來,就著血跡在門板上寫:“書塾有女,名喚阿昭。”
    第四世,顧長青在藥廬裏聞見濃重的藥味。
    紅月是醫女,白衫染滿黑褐色的藥漬,她跪在染疫的病人中間,逐個喂藥。
    顧長青數著,這是第七十個病人,她自己的手腕上全是針孔——她在試藥。
    “阿阮,歇會兒。”前世的顧長青端著粥進來,看見她歪倒在草席上,指尖還攥著半張藥方。
    他摸她額頭,燙得驚人,突然紅了眼:“你不要命了?”
    “要……要救他們。”紅月的聲音細若遊絲,“我是醫女……”
    她沒說完。
    顧長青看著她的手垂下去,藥方飄落在地,墨跡暈開,像朵枯萎的花。
    第五世,第六世……每一世的紅月都在死,為村莊,為旱災,為戰火裏的百姓。
    顧長青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看見自己的前世總在她死後出現——埋她的骨,刻她的名,唱她的故事。
    係統在識海震動,提示音像敲在他神經上:【羈絆值累積中……當前共鳴度:89】。
    第七世的血最濃。
    紅月是戰地巫女,赤足站在血泥裏,背後九條尾全展開了,每條都纏著血色光鏈。
    她在結陣,為三萬百姓換條生路。
    顧長青看見她尾尖滲出鮮血,在地上畫出複雜的紋路,每畫一筆,就有百姓從陣眼處消失。
    “夠了!”前世的顧長青穿著鎧甲衝過來,腰間掛著染血的筆,“你要把自己抽幹嗎?”
    紅月抬頭笑,臉上全是血:“抽幹了,他們就活了。”
    最後一道光鏈斷開時,三萬百姓的喊殺聲徹底消失。
    紅月倒在顧長青懷裏,尾毛像被火燒過,焦黑蜷曲。
    前世的顧長青顫抖著摸她的臉,突然抽出腰間的筆,在她掌心寫:“等我。”
    然後他站起身,對著追來的敵陣跪下,筆鋒蘸著自己的血,在地上寫祭文。
    顧長青看清了,那是《天狐祭文》,每寫一字,他的生機就流逝一分。
    寫完最後一句“以血為誓,與卿同歸”,他抽出腰間的劍,自刎在紅月麵前。
    “不——!”顧長青在幻境裏吼,喉間嚐到腥甜。
    他想去拉前世的自己,手卻穿過那具逐漸冰冷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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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月在他身邊發抖,指甲幾乎要掐進他肉裏。
    第八世的光太暖了。
    顧長青看見紅月穿著紅嫁衣,坐在銅鏡前,蓋頭被掀起一角,露出帶笑的眼。
    前世的顧長青是書生,握著她的手往發間插金步搖:“阿月,你真好看。”
    他們有個小院子,種著桃樹,還有個會搖搖晃晃喊“爹”“娘”的小娃。
    顧長青以為這世會不同,直到有天夜裏,村民舉著火把圍過來,有人喊:“她是妖!尾巴是紅的!”
    紅月把孩子塞進顧長青懷裏,轉身擋在門口:“你們要殺就殺我,別碰我兒子。”
    “妖女!”有人扔來石塊,砸在她額角。
    顧長青想衝過去,卻被幻境的屏障擋得踉蹌。
    他看見前世的自己抱著孩子縮在牆角,嘴唇發抖:“阿月……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說了句你睡相像狐狸……”
    “夫君……”紅月捂著肚子,血從指縫裏滲出來,“你說愛我,為何不救我?”
    顧長青跪下去,胃裏翻湧著劇痛。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紅月每世都死得那麽慘——不是她不夠強,是她總把軟肋交給最信任的人。
    係統紅光炸響:【檢測到“情義閾值突破”——激活“羈絆溯源自檢”程序】。
    第九世的火燙得刺眼。
    顧長青看見紅月第九條尾巴剛冒頭,就被千軍圍住。
    她的狐毛被血浸透,每一道傷口都在冒黑氣——是封印地脈時被反噬的。
    她跪在焦土上,指尖摳進地縫,最後看了眼腳下:“封……”
    “等等!”前世的顧長青從火裏衝出來,懷裏抱著本燒焦的《九天錄》殘卷。
    他渾身是傷,卻笑得很輕:“我查過了,用文運燃身可以助你。”
    “不行!”紅月想拉他,卻被他躲開。
    顧長青看見他咬破指尖,在殘卷上畫符,每畫一筆,他的影子就淡一分:“我不求來世,隻求你活一次。”
    火舌吞沒他時,紅月終於完成封印。
    她抱著他的殘衣,哭到說不出話,九條尾巴全耷拉下來,像團被踩碎的紅絹。
    鏡靈的聲音突然變得鋒利:“此世之因,可斬否?此情之執,可斷否?”
    “可斬!”紅月突然尖叫,她周身冒出黑霧,那是要自毀魂燈的征兆,“我不要他再為我死!不要!”
    顧長青腦子嗡地炸開。
    他想起紅月攥著他手說“別讓我等了”,想起每一世她死時眼裏的光,想起係統說過的“共命協議”。
    他咬碎舌尖,血濺在鏡麵上:“命格借貸!”
    劇痛從識海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撲過去抱住紅月:“我不是來讓你成神的!我是來還你九世等待的!”
    金紅光突然炸開。
    係統提示音像洪鍾:【“宿緣返利”觸發——獲得“心火不滅”體質可抵禦神魂撕裂)】。
    紅月身上的黑霧被衝散,第四條尾巴“唰”地展開,比之前的更紅,泛著金芒。
    她的魂燈從潭底浮起,原本的金色裏滲進紅,像團燒不盡的火。
    “情非劫,而是火種。”鏡靈的聲音軟了。
    潭外突然傳來骨鈴齊鳴。
    顧長青抬頭,透過鏡麵看見燭陰跪在石台上,原本渾濁的眼流出血淚,他將枚青色符紙投入潭中,聲音啞得不像樣:“我……認主新尊。”
    紅月的眼淚滴在顧長青頸間,燙得他一顫。
    她抱著他的手緊了又緊,尾尖輕輕掃過他手背,像在確認他還活著。
    鏡外的潭水開始翻騰,顧長青聽見有什麽東西裂開的聲音——是幽冥潭的封印?
    金紅魂燈的光穿透黑霧,照得冥淵深處亮堂堂的。
    顧長青望著紅月眼裏的自己,突然笑了:“第九世,換我等你。”
    潭水退去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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