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牙狼王的玄鐵劍尖刺破晨霧時，顧長青正蹲在祭台邊用枯枝撥弄餘燼。
    火星濺到他袖口，他卻盯著係統界麵上跳動的紅點——那是雷牙的定位符，正以狼奔的速度向南嶺深處紮去。
    “顧先生。”紅月的聲音裹著魂燈的暖意拂過耳畔，她指尖勾著一縷黑霧，正是方才從小石妖石殼縫隙裏抖落的，“這東西和虛無子殘魂的氣息不同，更...黏膩。”
    顧長青捏過那縷黑霧，識海深處的因果線突然抽痛。
    他想起三日前在黑市買到的《墮仙異聞錄》殘卷，上麵記載過“本源汙染”的描述：“若見黑如腐血，紋若逆鱗，必是母體殘息。”
    “嗷——”
    山風卷來一聲低嚎，顧長青猛地抬頭。
    雷牙的定位符在溶洞位置驟然停頓，緊接著開始瘋狂閃爍。
    他抄起案幾上的千裏鏡，鏡頭裏的溶洞入口正滲出黑藤，像無數條被踩痛的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石縫裏縮。
    “係統，檢測南嶺溶洞實時畫麵。”他低聲命令。
    淡藍光幕在眼前展開：雷牙單膝跪地，玄鐵劍插在地上支撐身體，狼耳緊貼腦袋——這是他受傷時的習慣動作。
    他麵前的洞壁爬滿黑色脈絡，每根脈絡都在有節奏地搏動，像藏著無數顆跳動的心髒。
    “老大，這藤子邪門。”隨隊的青狼衛小頭目用刀尖戳了戳脈絡，“剛才我劃開一截，流出來的不是汁兒，是...黑霧。”
    雷牙突然抬手。
    他指尖沾著半片黑藤殘片，上麵還凝著未散的黑霧。
    係統提示音驟然炸響：【檢測到“墮仙本源汙染”——純度遠超虛無子殘影】顧長青的瞳孔縮成針尖，這提示意味著什麽他再清楚不過：之前對付的不過是母體脫落的“皮屑”，現在才觸到真正的“血肉”。
    “看洞壁！”雷牙突然吼道。
    顧長青的千裏鏡自動拉近。
    那些原本被黑藤覆蓋的岩壁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他倒抽一口冷氣——這符文與三百年前在蒼梧山發現的“飛升祭壇”紋路幾乎一模一樣，卻像被人用劍倒著刻上去的，每個符號的尖角都指向洞底。
    “這不是祭壇...”他喃喃自語，指甲掐進掌心，“是牢籠。”
    “顧小友。”燭陰的骨鈴突然抵在他後頸，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
    守燈老妖的盲眼泛著青白，骨鈴殘片正貼在他耳側，“我聽見了...他們在說‘鑰匙’，說‘第八宿主’，說‘命格殘缺者能開鎖’。”
    顧長青的係統界麵“反命程序”的圖標突然開始旋轉。
    他想起三天前係統升級時的提示：“本係統疑似與上古鎖天陣同源”，此刻所有碎片突然連成線——原來那些修士拚了命要他去“飛升”，根本不是送他上界，是要他當鑰匙，打開這地底的牢籠！
    “紅月，召冥鴉探路。”他聲音發啞，“活要見鳥，死要見...線索。”
    九隻黑羽冥鴉從魂燈裏撲棱棱飛出，紅月的七尾銀鱗泛起血色——這是她強行調用血脈的征兆。
    顧長青剛要阻止，最末那隻冥鴉突然發出尖嘯，其餘八隻瞬間化為灰燼。
    剩下的那隻歪歪扭扭落回紅月肩頭，爪中抓著塊焦黑石板。
    石板上的刻痕讓顧長青如墜冰窖：半幅人體輪廓，心髒位置嵌著枚符印——和他常年掛在頸間的玉符，紋路分毫不差。
    係統提示如驚雷炸響：【匹配“宿主共鳴圖譜”——該封印需第八任宿主自願獻祭方可完全閉合】
    “所以他們不怕我破壞祭壇...”他低頭盯著玉符，指尖摩挲過冰涼的紋路，“他們怕我明白真相後，真的把門焊死。”
    “顧先生！”小石妖的石殼撞開祭台木門，震得案上燭火亂晃，“南嶺西邊的老獵戶說，最近井水泛黑，孕婦夜裏總喊‘有鐵鏈勒脖子’，最邪門的是...新出生的娃娃都不哭！”他抖著觸角，“還有個瞎眼老嫗說，她聽見地底鐵鏈響，一緊一鬆的，像...像喘氣。”
    顧長青突然抓起案頭的《九世祭》殘卷。
    這是他用三枚築基丹從萬寶閣換的，據說是上古守陵人的咒文。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殘卷上，朱紅字跡突然活過來，化作金蝶撲向地縫。
    黑霧如沸水般翻湧，卻在金蝶觸及的瞬間退開。
    顧長青眯起眼——地縫深處，一道鎖鏈虛影若隱若現，纏繞著團漆黑的、不斷蠕動的東西。
    係統界麵瘋狂跳動：【“九重鎖天陣”殘圖匹配度提升至93——可嚐試局部激活】
    “我下去。”紅月突然說。
    她七尾展開如屏，魂燈在掌心燒得更亮，“魂燈能照見陰邪，我去看看鎖鏈到底拴著什麽。”
    “不行！”顧長青抓住她手腕，卻被她反手扣住，“你忘了？
    我的魂燈是血嗣正統，連冥河都燒得穿。“她衝他笑，眼尾的血漬還沒擦淨，”你不是說要燒穿枷鎖麽？
    現在不燒，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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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長青鬆開手。
    他望著紅月躍入地縫的身影，魂燈的金紅光芒像把利刃，劈開層層黑霧。
    當那光觸及鎖鏈虛影的刹那，地底傳來一聲咆哮——不是人類的聲音，像是千萬人同時被割喉，又像是某種古老生物從沉睡中被驚醒。
    “回來！”顧長青撲過去，剛好抓住紅月的手腕。
    地縫裏傳來鐵鏈崩斷的脆響，他的係統界麵彈出猩紅警告：【“封印擾動”警告——母體意識蘇醒進度+7】
    紅月臉色慘白，卻笑得更豔：“我看見鎖鏈上刻著字，是...‘鎖仙’。”
    顧長青望著南方翻湧的黑雲。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書齋翻到的《上古災異誌》，裏麵有句話：“鎖仙陣起，天地同泣；若陣破，仙墮為魔，世無寧日。”
    “他們逼我當鑰匙...”他低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撫過頸間玉符，“那我就告訴他們，鎖，也可以是刀。”
    與此同時，千裏外的王都深宮。
    一座塵封千年的地宮突然亮起幽藍鬼火。
    牆壁上的碑文正在自燃，金漆文字如活物般蜷縮、碎裂。
    當最後一片火星熄滅時，唯有最中央的三個大字仍在冒煙：“殺宿主”。
    南嶺地底的笑聲，在這夜徹底沉寂。
    三日後，當顧長青帶著雷牙從溶洞取回半塊鎖鏈殘片時，青雲書院的飛鴿傳書正落在他案頭。
    信上隻有八個血字：“女帝車駕，不日過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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