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瞳小狐的狐爪按在顧長青手背時，帶起一陣細密的顫意。
    他耳尖還沾著南嶺的晨露，尾巴尖上的金環叮當作響：“大人，黑藤的動靜不對。”少年的聲音裏裹著未褪的急喘，“屬下潛進最深處溶洞，那些纏在鎖鏈上的黑藤，搏動頻率竟和昨夜北境新點的護妖燈完全一致——”他爪子比劃著，“咚，兩息；咚，三息，和燈油燃盡的節奏分毫不差。”
    顧長青的指尖在腰間玉牌上輕輕一叩，係統界麵應聲展開。
    果然，代表南嶺的紅點正與北境連成金線，金線交匯處跳動著“共鳴率97”的刺目數字。
    他眉峰微挑，瞥見金瞳小狐頸間沾著的金紅碎屑，“溶洞石壁呢？”
    “石壁！”小狐猛地抖了抖耳朵，從絨毛裏抖落半片碎岩，“石壁上冒出來的紋路，和血嗣大人的魂燈火焰一個顏色！”他爪子按在顧長青掌心，帶著點滾燙的溫度，“像...像血脈相連的胎記。”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骨節摩擦的哢哢聲。
    燭陰不知何時湊了過來，骷髏頭幾乎要貼上小狐的鼻尖：“燈油燃，黑藤動；燈芯滅，鎖鏈響。”老鬼的空洞眼窩裏幽藍翻湧，“昨夜老夫把骨鈴殘片埋進地縫，聽了整宿地底下的動靜——”他突然直起骷髏，骨臂指向東方，“咚——咚咚——咚咚咚！”
    顧長青的識海羅盤“嗡”地炸開。
    他望著燭陰顫抖的骨指，喉結滾動：“《守陵九叩》？”
    “正是！”燭陰的骷髏頭劇烈晃動，“當年守陵人對著封印行九叩大禮，每一叩的間隔、力度，和這地底傳來的節奏分毫不差！”他骨爪攥住顧長青的衣袖，“不是它在掙紮，是...是它在按儀式流程發信號！”
    顧長青的呼吸陡然一滯。
    他想起原書中對“墮仙母體”的描述——那是被貪欲汙染的上古惡仙，渾身黑藤，以生靈魂魄為食。
    可此刻所有線索串成線：黑藤與護妖燈共鳴、鎖鏈敲擊守陵節拍、金紅紋路與魂燈同源...他突然抓住金瞳小狐的肩膀：“去請大祭司！”
    青丘大祭司的盲杖點地聲由遠及近。
    老人枯瘦的手指撫過案上殘卷，每翻一頁都要停頓許久，直到指尖觸到某處蟲蛀的缺口。
    他渾濁的眼珠突然劇烈震顫：“找到了...’昔有上仙墮凡，非因貪欲，乃為斷天梯，護萬民。
    其身成鎖，其魂為眼，永鎮淵底。
    ’“
    “斷天梯。”顧長青重複這三個字，喉間泛起腥甜。
    原書中那些關於“墮仙禍世”的記載，此刻在他腦海裏碎成齏粉。
    他猛地抬頭看向紅月，後者正站在祭台邊緣，七尾在身後展開如血色屏風，魂燈在掌心躍動如活物。
    “他們建祭壇不是為了破封。”顧長青的聲音像淬了冰，“是要篡改封印——把鎮壓陣逆成召喚陣。”他摸出腰間玉符，符麵浮現出王都方向的紅點，“他們要把這尊守界者，變成自己的刀。”
    紅月的七尾突然炸起。
    她望著顧長青，眼底有火焰在燒：“需要我怎麽做？”
    “用你的魂燈，模擬守陵者的誓言。”顧長青將《九世祭》文卷拍在她手心，“把心火順著金紅紋路送進地底——它在等這個。”
    紅月沒有猶豫。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魂燈上，火焰霎時暴漲三寸。
    七尾掃過地麵，在祭台刻出古老的咒文。
    顧長青站在她身後，指尖按在她後心，將“氣運嫁接”的力量緩緩渡入：“跟著我念——’以血為誓，以魂為引，守此界，護此民，九死不悔。
    ’“
    地縫裏突然湧出金紅霧氣。
    那些原本纏繞鎖鏈的黑藤像被燙到般蜷縮，卻又似有所盼地舒展。
    紅月的聲音混著魂燈爆響：“九死不悔！”
    地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
    顧長青的識海突然被一股蒼老的意識撞開——那是斷劍般的記憶碎片：漫天神血中，白衣上仙揮劍斬斷通天神梯；黑藤從他心口生長，將他釘入深淵；他最後望向人間的眼神，比所有護妖燈都要溫柔。
    “第八任...鑰匙...”那意識破碎成星芒，“別信天諭...他們偷了誓約...”
    鎖鏈的敲擊聲驟然急促。
    顧長青盯著係統界麵瘋狂跳動的提示：【前世因果力共鳴異常】【願力反哺可激活封印共鳴】。
    他咬碎舌尖，將滿嘴腥甜混著“氣運嫁接”的力量噴向地縫：“所有北境護妖燈的願力，給我灌進去！”
    金紅光芒炸亮如晝。
    眾人不得不閉眼，再睜眼時，地底浮現出一道模糊的巨人虛影。
    他單膝跪地，背後黑藤舒展如冕，胸口鎖鏈閃爍著星辰般的光。
    “它不是怪物...”燭陰的骷髏頭垂了下來，骨爪緩緩撫過自己心口——那裏不知何時，竟滲出一滴渾濁的“眼淚”，“是最後一個守門人。”
    紅月跪坐在地，魂燈在掌心明滅。
    她望著巨人虛影，聲音輕得像歎息：“原來我們護的不隻是妖族...是整個下界的命。”
    顧長青彎腰扶起她，係統提示在眼前鋪開：【封印共鳴建立】【命格歸還進度：57】。
    他望向王都方向翻湧的陰雲，那裏有趙無極大張旗鼓建造的祭壇，有秦梟藏在暗處的謀算。
    而此刻，地底傳來的鎖鏈聲，終於不再是困獸的嘶吼，而是擂響的戰鼓。
    “他們以為自己在撥弄棋子。”顧長青摸出酒葫蘆灌了口，酒液順著嘴角淌在青玉佩上，“可他們不知道，真正的棋盤，早就被掀了。”
    就在這時，巨人虛影緩緩抬起手臂。
    他的指尖穿透層層岩層，指向十萬大山深處——那裏雲霧繚繞，藏著連原書都未記載的秘密。
    南嶺裂口的餘焰未熄，洞壁上的金紅紋路如脈搏般明滅。
    燭陰蹲在地縫前，將最後一片骨鈴殘片埋進土中。
    老鬼的骷髏頭輕輕抵著地麵，仿佛在回應地底傳來的，那聲若有若無的，“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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