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就怕你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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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簇自三百年前的灰燼中重燃的火,被顧長青以神魂為鞘,自心爐淵的最深處,帶回了人間。
    他踏出虛空裂隙的一瞬,天命閣上空堆積的陰雲被無形的氣浪衝開,露出久違的清明天光。
    可這光,卻照不清他臉上幾乎透明的蒼白。
    他的氣息萎靡到了極點,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唯有那雙眼眸深處,依舊燃著不滅的星火。
    識海之內,早已不是平靜的湖麵。
    丹閣所化的金色火焰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油,瘋狂翻騰、咆哮,一道道金色的雷霆在火焰風暴的中心醞釀,似要將他的神魂徹底撕裂。
    這是承載“守燈初火”的代價,那不僅僅是一縷殘焰,更是三百年來無數丹修焚身殉道時,最純粹、也最沉重的執念。
    顧長青對此恍若未覺,他一步跨出,身形已至天命閣核心。
    那是一座懸浮於空中的玉石祭壇,其上符文流轉,構成了整個寒爐城防禦陣法的樞紐。
    他沒有絲毫猶豫,伸出微微顫抖的右手,掌心向上,一縷微弱到隨時可能熄滅的火苗,緩緩升起。
    他屈指一彈,火苗如倦鳥歸林,悄然無聲地沒入祭壇核心。
    嗡——!
    一聲並非來自現實,而是直接在神魂中炸響的轟鳴,讓顧長青身形猛地一晃。
    緊接著,那冰冷的係統提示音,第一次帶上了難以言喻的劇烈震蕩。
    【警告!檢測到超規格執念源——“守燈初火”殘留!】
    【執念源匹配……匹配成功!】
    【權限解鎖協議觸發——“丹令調令”權限已由“掌控級”提升至“共鳴級”!】
    權限提升的瞬間,顧長青眼前並非清明,反而陷入了一片更深沉的黑暗。
    在這片黑暗的識海中,七個模糊的人形虛影緩緩浮現。
    他們是季玄、是白露、是那七位被血脈封禁折磨了半生的七心丹修。
    過去,他能通過丹令感知他們的位置,調動他們的丹火,那是一種上對下的“掌控”。
    而現在,他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在七個虛影與他自身的神魂之間,一根根幾乎看不見的淡金色絲線,從無到有,悄然凝結、連接。
    每一根絲線都散發著溫潤而堅韌的氣息,那正是丹道修士之間最本源的聯係——丹引共鳴!
    這不是他單方麵的掌控,而是以“守燈初火”為橋梁,建立起的雙向奔赴。
    他能感受到他們的不甘、他們的決絕,同樣,他的意誌,也正通過這些金線,清晰地傳遞給他們。
    顧長青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翻騰的識海已然平複。
    他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釋然與前所未有的堅定:“原來如此……不是我在驅使他們赴死,而是從這一刻起,我們……才算是真正地站在一起。”
    同一時間,寒爐城內。
    蕭語凝一身素白長裙,立於城中央的丹火祭台之上。
    在她身後,是數以萬計的寒爐城百姓。
    一場盛大的“丹火巡行”儀式正在舉行。
    她將顧長青留下的破障丹煉化開來,融入萬民祈願的執念之中,化作熊熊丹火,點燃了象征著希望的祭台。
    七座城池,七座祭台,丹火遙相呼應,連成一片燎原之勢。
    就在祭台丹火燃至最盛的一刻,蕭語凝雙眸之中,淡金色的古老符文一閃而過。
    丹神之眼·真視!
    她的視線穿透了無盡的風雪,越過了丹盟層層疊疊的封鎖線,投向了遙遠的北方荒原。
    在那裏,她“看”到了一道道微弱卻無比頑強的丹脈波動,如同風中殘燭,正掙紮著向寒爐城的方向挪動。
    那是數十名被丹盟通緝,四處躲藏的遺脈丹修!
    他們得知新盟崛起,正冒著被獵殺的風險,向著這唯一的光明之地奔赴。
    而在他們身後,三支散發著濃鬱血腥與死寂氣息的隊伍,如同附骨之蛆,正從三個方向布下天羅地網,不斷收緊包圍圈。
    那些人的丹火陰冷而詭異,正是丹盟最臭名昭著的走狗——九獄使!
    “不好!”蕭語凝心頭一緊,立刻分出一縷神念,化作訊息傳入顧長青手中的丹令:“長青!北方荒原,有數十名遺脈同道正在靠近,他們快撐不住了!丹盟的‘九獄使’出動了三批,沿途設伏,要將他們趕盡殺絕!”
    天命閣內,顧長青猛然睜開雙眼,眸中神光暴漲。
    他手中的丹令玉符微微震顫,傳來蕭語凝急切的訊息。
    他抬起手,指尖輕輕撫過溫潤的玉符,感受著那一道道從遠方傳來的,屬於同類的、瀕臨熄滅的丹脈波動。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來了,就沒有再回去的道理。”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那就……讓他們親眼看看,什麽叫‘火來了’。”
    話音落,他身影消失在原地。
    斷脈穀,舊地。
    這裏曾是七心丹修被囚禁、被羞辱的地方,如今卻成了他們重生的起點。
    季玄、白露等七人早已在此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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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顧長青的身影出現時,他們齊齊躬身,眼神中是混雜著狂熱、崇敬與決絕的複雜情緒。
    “盟主!”
    顧長青沒有多言,他懸立於七人中央,托起手中的丹令。
    那枚象征著丹道正統的玉符之上,那一縷被封入的“守燈初火”殘焰,竟再次被他引動。
    “凝神,靜氣,開掌!”
    一聲令下,七人依言照做。
    顧長青並指如劍,對著丹令淩空一劃。
    那縷微弱的火苗竟一分為七,化作七道流光,精準無比地射入七人的掌心。
    “啊!”
    一聲壓抑的痛呼響起。
    七人手背、脖頸之上,那黑色的血脈封禁符紋再度亮起,瘋狂燃燒。
    但這一次,預想中那種焚心蝕骨的痛苦並未傳來。
    符紋燃燒產生的不再是毀滅性的力量,反而化作一股股精純無比的丹道火流,瞬間衝入他們的四肢百骸,奔湧於早已幹涸的丹脈之中!
    【提示:“七心連爐陣·共鳴態”已激活!】
    【激活條件:七心同源,執念共鳴。】
    【陣法效果:可承載“執念共燃”儀式,極大增幅陣內所有丹修的丹火強度與神魂感知。】
    感受著體內前所未有的澎湃力量,七人激動得渾身顫抖。
    他們看向顧長青的眼神,已然視若神明。
    顧長青立於陣法之心,環視一周,聲音沉凝如鐵,響徹整個山穀:
    “丹盟以為,把我們逼入絕境,我們就會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永遠躲藏下去。”
    “他們錯了。”
    “我們不藏了。明日正午,就在這斷脈穀,當著九州所有勢力的耳目,煉一爐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丹!”
    他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此丹,名為——‘立信丹’!”
    幾乎在“七心連爐陣”激活的同一瞬間,遠在萬裏之外,丹盟祖庭。
    一座通體由赤金鑄成的大殿內,玄黃子正閉目打坐。
    他麵前懸浮著一枚赤金令印,上麵篆刻著古老的丹道神文,散發著鎮壓九州丹道氣運的無上威嚴。
    突然,那枚令印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表麵竟毫無征兆地蔓延開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
    更詭異的是,從裂痕之中,滲出的不是靈光,而是一滴滴散發著腐朽氣息的黑血!
    “噗!”
    玄黃子猛地噴出一口逆血,雙目怒睜,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七心共鳴……是‘守燈初火’的執念!”他瞬間明白了緣由,那張威嚴的麵孔因憤怒而扭曲,最終化為一聲怒極反笑。
    “執念?何其可笑!三百年前,那蠢貨守燈者焚身證道,最後換來了什麽?不過是三百年虛名罷了!一群失敗者的不甘,也敢撼動本座的秩序!”
    “我以九獄大陣鎖盡天下丹脈,以血脈封禁斷絕爾等傳承,這才是真正的天地秩序!”
    他狂笑數聲,親自走到一張由萬年血玉製成的案台前,提起一支以凶獸脊骨為杆的黑毫筆,寫下了一道充斥著無盡殺伐之氣的詔令。
    “傳我‘焚心詔’!命三十六天罡獄使、十二地煞丹傀,攜帶‘逆影圖卷’,即刻南下斷脈穀!明日午時,本座要他們當著全天下的麵,親手煉化那七個餘孽,徹底焚毀他們的火種!”
    黎明之前,斷脈穀的風雪,毫無征兆地停了。
    天地間一片死寂。
    顧長青獨自端坐於一座新鑄的巨大丹爐前,雙目緊閉。
    他的神魂之力卻以一種玄奧的頻率擴散開來,正是“命軌偏移”的掃描之能。
    在他的感知中,三支裝備精良、氣息陰冷的獵丹使小隊,正如同三把尖刀,從三個方向悄無聲息地逼近穀口,完成了合圍。
    而在更高遠的天穹之上,還有兩股更加隱晦、卻也更加恐怖的氣機,如同盤旋的禿鷲,死死鎖定了斷脈穀的中心——不,是鎖定了他手中的丹令!
    他緩緩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無人能懂的弧度。
    他抬起手,將那枚震動九州的丹令玉符,輕輕按入主爐底座的凹槽之中。
    “你們都想看我怎麽輸,想看這爐丹如何在萬眾矚目之下化為飛灰。”他對著冰冷的爐身,仿佛在對整個世界低語。
    “可是這一爐……本就不是為了贏。”
    話音落下的瞬間,丹令與主爐完美契合,嗡鳴一聲!
    一道璀璨奪目的火光,猛然自玉符之中衝天而起,撕裂了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如同一根貫穿天地的光柱,仿佛在回應某個來自遠古的召喚。
    就在光柱亮起的那一刻,遠方的雪線盡頭,數十道衣衫襤褸、踉踉蹌蹌的身影終於出現。
    他們幾乎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卻依舊死死地朝著穀口的方向奔來,每個人的手中,都緊緊攥著一枚早已殘破不堪,卻散發著微弱火光的玉牒。
    火種,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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