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誰是守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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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風呼嘯,卷起斷脈穀中肅殺的塵沙。
    數十道身影踉蹌著衝破穀口的稀薄陣霧,他們衣衫襤褸,麵容枯槁,仿佛從煉獄中爬出的惡鬼,唯獨那雙眼眸,燃燒著絕境中最後的熾熱。
    為首的老者雙膝一軟,轟然跪倒在地,身後數十人亦隨之齊刷刷跪下,動作整齊劃一,透著一股百死不悔的決絕。
    他們高舉著手中殘缺的玉牒,嘶啞的聲音匯成一道洪流:“丹道遺脈,拜見……令主!”
    顧長青站在高台之上,玄色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神情平靜無波。
    他沒有立刻應答,隻是目光沉靜地一一掃過這些丹修。
    他們身上的火種微弱如風中殘燭,卻又頑固地不肯熄滅,正是這點不滅的星火,指引著他們跨越萬水千山,來到此地。
    他緩緩走下高台,親手扶起為首的老者,接過那塊滿是裂紋的玉牒。
    玉牒入手冰涼,卻仿佛帶著滾燙的執念。
    他沒有多言,轉身走向那座新立的“燃心碑”複刻石碑,指尖的丹令泛起溫潤的金芒,如同一支神筆,在那光滑的碑麵上刻下了第一個名字。
    隨著名字的最後一個筆畫落下,整座石碑猛然一顫,碑麵上的金光瞬間暴漲一分,一股無形的暖流自碑身湧出,湧入那名被刻下名字的丹修體內。
    那丹修渾身劇震,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那即將熄滅的火種,竟被這股力量重新點燃、壯大!
    “我的名字……我的丹道……回來了!”他顫抖著,淚流滿麵。
    顧長青沒有停頓,接過第二塊、第三塊玉牒……他的動作行雲流水,丹令在碑上遊走,一個個被丹道正統除名、被世人遺忘的名字,時隔數百年,終於重見天日。
    每刻下一個名字,燃心碑的金光便強盛一分,匯聚而成的丹道氣運也愈發磅礴。
    斷脈穀上空,原本稀薄的靈氣開始變得粘稠,隱隱有丹香彌漫。
    他的識海中,係統的提示音如同潮水般接連響起。
    【潛力股綁定成功x32!
    宿主丹道影響力擴張,獲得丹道影響力x105!】
    【特殊儀式‘萬願焚神’檢測到大量同源執念匯入,儀式進度+25!】
    三十二個名字,三十二道人生,盡數銘刻完畢。
    燃心碑已然化作一座小太陽,金光璀璨,將整個斷脈穀映照得如同白晝。
    顧長青收回丹令,轉身凝視著下方那些重獲新生的丹修,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名字回來了,火也就回來了。”
    就在此時,他身旁的丹令碑靈石身之上,光影流動,竟緩緩浮現出一幅完整的“令歸圖”。
    圖中景象變幻,從心爐淵底那深不見底的密室,到守燈穀萬年不化的皚皚雪脊,最終定格在九十九座巨大丹爐環繞著一座通天石碑的宏偉景象上。
    碑靈那古老而滄桑的意誌直接響徹在顧長青的腦海:“令印在淵底,可‘守燈初火’不在那裏……”它那由光影構成的“手臂”抬起,指向北方,“它……在你心裏。”
    顧長青心神劇震。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識海中那枚沉寂許久的玉符印璽,竟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仿佛被這番話喚醒了某種沉睡的記憶。
    一個三百年前的模糊畫麵一閃而過——風雪漫天的守燈穀,一個孤獨的背影在最後一刻回頭,望向心爐的方向,
    那不是別人……那正是他穿越而來之前,那具身體殘存的、最純粹的執念所化!
    是他前世執念所化的“另一個自己”!
    不等他從這驚人的發現中回過神來,穀外風雲突變!
    一直盤坐於九獄陣陣眼的玄黃子並未因遺脈丹修的到來而退卻,反而他猛地張口,噴出一口心頭精血,那鮮血沒有滴落,而是化作一道血線,澆灌在他手中那枚布滿裂痕的赤金令印之上。
    “我以我命,鎮亂火;我以我魂,鎖叛光!”
    他口中低誦著古老而禁忌的“焚道訣”,將那吸收了自身精血的令印悍然投入到九獄陣的陣心!
    刹那間,陣中翻湧的黑火衝天而起,竟在空中扭曲、壓縮,硬生生凝聚成一座漆黑的、散發著無盡吸力的“偽心爐”!
    這偽心爐的目標,正是斷脈穀內那三十二名剛剛重燃火種的丹修,以及七心眾人!
    它要強行抽取他們的丹道之火!
    “結陣!”顧長青臉色一沉,厲聲喝道。
    七心眾人瞬間反應,七道身影化作流光,結成七星守禦陣,堪堪擋住那股恐怖的吸力。
    但顧長青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
    玄黃子這是在燃燒自己的道基與性命,發動的乃是同歸於盡的禁術。
    顧長青他的命軌,在這一刻發生了微妙的偏離。
    “命軌偏移!”
    他以自身為坐標,將玄黃子那股瘋狂的、意圖“撥亂反正”的“秩序執念”,通過無形的命軌之線,悄無聲息地導入了正在瘋狂吸納氣運的天命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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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股力量對於七心等人是劇毒,但對於饑不擇食的丹潮而言,卻是絕佳的養料!
    就在這時,一直立在他肩頭的金爐鴉突然發出一聲高亢的啼鳴,振翅飛上高空。
    它口中吐出的不再是簡單的鴉鳴,而是一種古老蒼茫的音節:“火不擇地,燈不擇人——守燈者,從來不是一個人!”
    話音未落,它爪中那塊焦黑的爐磚無風自燃,化作一道純粹的火流,如閃電般射向顧長青的眉心,精準地沒入那枚震顫的玉符印璽之中!
    顧長青的識海瞬間炸開!
    無數破碎的畫麵如星辰般湧現,最終匯聚成一幅震撼人心的景象——九十九座頂天立地的巨大丹爐,在無盡的虛空中熊熊燃燒。
    每一座丹爐之中,都站著一個麵容模糊、氣息卻與他同源的“顧長青”!
    他們有的手持丹令,有的緊握玉牒,有的甚至直接焚燒己身,化作爐中之火!
    他們不是分身,他們是不同時代、不同身份,卻擁有同樣執念的……引路者!
    是那些被曆史徹底遺忘的、一代又一代試圖點燃丹道之火的先驅!
    係統的轟鳴聲幾乎要震碎他的靈魂:【檢測到核心傳承記憶補全……丹閣第二形態覺醒條件達成99.9——僅差‘執念自燃’!】
    顧長青猛然睜開雙眼,眼中仿佛有星河流轉。
    他一步踏出,再次登上高台,手中丹令高高舉起,指向北方那片被冰雪覆蓋的守燈穀雪域。
    他的聲音借助丹道氣運的共鳴,傳遍了九州四海!
    “你們說我是蠱惑者?那我今日,便惑到底!”
    “從今往後,凡願點火者,皆可持玉牒來投!凡願守燈者,皆可入我‘引火盟’!”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手中的丹令轟然爆燃!
    那並非毀滅,而是升華!
    金色的火焰化作九十九道流焰,撕裂夜幕,如同九十九顆流星,拖著長長的焰尾,射向天際九州的各個角落,仿佛在為雪穀中那九十九座沉寂已久的空爐,點亮歸來的引路之光!
    他握緊眉心滾燙的玉符,感受著那道即將徹底睜開的印璽之眼,望著劃破夜空的流焰,輕聲低語。
    “我不是守燈人……但我,願意燒這一下。”
    玉符印璽的深處,洶湧的火光中,一個無比古老、無比疲憊,卻又帶著無盡欣慰的意誌,低聲回應。
    “你終於……來了。”
    九十九道流焰劃破夜空,斷脈穀中的歡呼聲尚未散去,九州大地上,無數或明或暗的角落裏,一雙雙眼睛,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那撕裂黑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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