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別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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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上,最後一聲刺耳的金屬悲鳴響徹雲霄,那根束縛了龍首數百年、早已被歲月與怨氣侵蝕得鏽跡斑斑的鎖鏈,應聲斷裂。
轟隆!
整座沉龍島劇烈震顫,仿佛一座沉睡的火山在萬古之後驟然蘇醒。
島嶼中心,那顆被誤認為山巒的巨大龍首,緩緩抬起。
塵土與碎石如瀑布般從其鱗甲縫隙間滾落,千丈龍軀雖已在無盡的時光中腐朽敗壞,但那雙睜開的龍目,卻清澈、深邃,宛如初生的星辰,倒映著天地的滄桑。
沒有想象中的滔天龍威,亦無滅世的狂暴氣息。
一道虛幻近乎透明的身影,從龍首眉心飄然而出,那是沉龍島的靈,亦是龍帝殘魂的守護者。
它無視了周遭的一切,徑直來到顧長青身前,聲音空靈而古老,仿佛從時間的另一端傳來:“龍帝有遺詔,隻傳引路者。”
話音未落,島靈抬起虛幻的手指,輕輕點在顧長青的眉心。
一道繁複而威嚴的龍紋烙印一閃而沒,瞬間融入他的識海。
顧長青眼前轟然一白,無數光影碎片湧入識海,瞬間組合成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麵。
三百年前,龍威震懾四海的龍帝並未戰死。
畫麵中,他立於九天之上,親手布下封天絕地的大陣,將自己與整座沉龍島一同封印。
他的眼中沒有戰敗的屈辱,隻有無盡的悲憫與決絕。
一道意念跨越時空,清晰地響徹在顧長青的腦海:
“吾已預見未來一角……人族野心家將借吾之龍血篡奪天地氣運,妖族諸王因忌憚而走向自毀之路,萬靈終將因爭奪‘龍’之傳承而陷入永恒戰亂……”
龍帝的聲音低沉而疲憊,帶著一絲自嘲:“我不是被圍殺至此……我是怕這身薪火,被心懷叵測之人搶走。”
瞳孔驟然收縮!
顧長青心神劇震,這番話,這個選擇,與他所繼承的“守燈者”宿命何其相似!
焚盡自身,隻為守護那一點火種不被玷汙,不被濫用。
這是一種跨越了種族的默契,一種“以自我湮滅,護火種不熄”的悲壯傳承!
“不——!龍血!龍帝精血是我的!”
一聲癲狂的嘶吼打斷了顧長青的沉思。
陳玄嶽狀若瘋魔,渾身黑氣繚繞,雙目赤紅地撲向那顆剛剛抬起的龍首,他要奪取那其中蘊含的最後一點本源精血,完成他扭曲的複仇大業。
然而,他還未靠近,一股無可抗拒的偉力便已降臨。
那看似腐朽的龍尾輕輕一掃,空間瞬間凝固。
陳玄嶽的身體就像被一座太古神山正麵撞上,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被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硬生生掃飛,如一顆隕石般被直接鎮入了島嶼下方的無盡海眼之中!
“為什麽!我為族人複仇,為何天道不助我?!”海眼深處傳來陳玄嶽怨毒而不甘的咆哮。
龍首之上,那雙清明的龍目緩緩垂下,俯視著被鎮壓的海眼,龍帝的殘魂之音威嚴而冷漠:“你之族群,因貪圖龍血帶來的力量而亡於貪婪。而你,踏著族人的白骨,卻隻想成為你最憎恨的‘龍’,竊取同樣的力量——何其可笑。”
一言,誅心。
話音落下的瞬間,陳玄嶽最後的執念徹底崩潰。
無法宣泄的滔天怨氣猛然反噬其身,他體內的偽龍血脈徹底失控。
淒厲的慘叫聲中,他的皮膚上長出漆黑扭曲的鱗片,身軀異化,理智被怨恨徹底吞噬,淪為了一頭隻知殺戮與憎恨的“偽龍傀”。
數道閃爍著符文的鎮魂鎖鏈從深海中射出,精準地捆住了異化後的陳玄嶽,那是世代守護此地的龍奴遺民出手了。
他們麵無表情地拖拽著鎖鏈,將那頭不斷掙紮咆哮的怪物,緩緩拖向更深、更黑暗的淵底。
望著那道徹底消失的身影,顧長青心中一片清明,他低聲自語:“執念若不肯自焚,火,便會成為囚禁自身的枷鎖。”
危機解除,那些先前還對他抱有敵意的龍奴遺民們,此刻卻齊刷刷地跪倒在地,雙手高高舉起,奉上了一卷由特殊玉石打磨而成的卷軸。
卷軸表麵流光溢彩,正是那“龍心玉簡”的複刻版。
“遵龍帝遺詔,靜候引路者大人。”為首的老者聲音虔誠而恭敬。
顧長青接過玉簡,神識探入。
一段塵封的曆史在他腦海中展開——“龍裔遺詔”全文清晰呈現。
遺詔中明確記載:唯有身非龍族、卻持有“火種”而來之人,方有資格開啟龍族最終的聖地——“龍淵秘庫”。
而秘庫之中,藏著他苦尋已久的“萬願焚神”殘篇,以及……通往“守燈穀”的真正入口!
原來如此!
顧長青心神巨震,他終於明白,“守燈者”並非人類獨有的傳承,它是一條橫跨了人、妖、龍三大巔峰族群的隱秘戰線,是一代代“引路者”們薪火相傳的偉大使命!
事不宜遲,他立刻運轉“天命閣·龍閣”的解析之力,全力解讀玉簡上開啟秘庫的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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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行金色的文字在他識海中浮現:秘庫的開啟,需要“三火共鳴”——丹火、心火、龍火。
顧長青深吸一口氣,眼中精光一閃。
他毫不猶豫地取出一枚丹令,以“丹令調令”的秘法傳訊遠在北域的蕭語凝,意念中隻有一個請求:借“丹神之眼”,引動北域萬爐丹火,遙相呼應!
緊接著,他閉上雙眼,心神沉入與紅月的那一絲靈魂羈絆之中,以“羈絆共鳴”輕聲呼喚。
遠方,那縷幾乎要熄滅的殘存心火,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意誌,微弱卻堅定地燃燒起來。
最後一步!
顧長青握緊了那枚溫熱的守燈者玉符,一步踏出,來到巨大的龍首之前。
他將玉符緩緩按入龍首的眉心。
刹那間,玉符中守燈者傳承的殘焰,與龍帝殘魂遺留的龍息轟然交融!
嗡——!
一縷代表丹道的熾白之火自天邊而來,一道象征執念的緋紅心火自虛空而生,一束蘊含蒼古氣息的金火自龍首眉心升騰。
三道神火在顧長青的引導下,於沉龍島上空匯聚、盤旋、融合,最終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三色光柱,狠狠地轟擊在秘庫的石門之上!
轟隆隆!
厚重無比的石門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緩緩開啟。
門後,沒有金碧輝煌,沒有神兵利器,隻有一片空曠的空間,以及中央靜靜矗立著的一座無名石碑。
石碑之上,空無一字,隻在正中心雕刻著一個印璽的輪廓。
那輪廓,與顧長青手中的守燈者玉符,分毫不差,完美吻合!
就在此時,係統的提示音在他腦海中轟鳴作響:
【檢測到核心儀式場景,‘萬願焚神’儀式進度+23——總進度已突破60!】
顧長青壓下心中的激動,緩步上前,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在那座無名石碑之上。
就在接觸的瞬間,他的識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顆恒星,瞬間炸開!
無盡的畫麵洶湧而來。
他看到了九十九座矗立於天地間的巨型空爐,正熊熊燃燒。
每一座爐前,都站著一個模糊卻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個又一個的“他”!
有的在烈火中焚燒己身,化作最純粹的燃料;有的在爐前折斷了心愛的劍,將畢生劍意投入爐中;還有的,則直接化作一盞古燈,懸於爐口,燃燒神魂……
他們不是宿命的逃兵,他們是自願投身烈焰的薪柴!
也就在這一刻,他手中的守燈者玉符,那枚印璽中央緊閉的“眼”,猛然睜開!
無窮無盡的火光從中洶湧而出,一行蒼茫、古老的文字,在火光中緩緩浮現,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執念自燃——唯我不避。】
他緩緩握緊了滾燙的玉符,抬頭望向遙遠的北方雪域。
在那裏,他能清晰地“看”到,九十九座沉寂了萬古的空爐,正靜靜佇立,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你們總說,龍醒了,就能改天換命……”顧長青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可它自己卻告訴我,別信它。”
他轉過身,目光穿透了秘庫的黑暗,望向了那片無垠的天地。
“真正該醒的,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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