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東海之濱，外域三座巨型陣眼在同一瞬間爆發出刺目的血光，支撐陣法的靈石寸寸龜裂，化為齏粉。
    陣眼核心的龍祭圖譜之上，不再是祥瑞的龍影，而是化作了一麵血色的夢魘之鏡。
    鏡中，無數蛟族先輩在破咒飛升的最後一刻，被無形的力量扼住咽喉，龍門未開，魂魄先散，那份跨越千年的不甘與絕望，化作最惡毒的詛咒，反複衝擊著守陣弟子的心神。
    “啊——！”
    一名年輕弟子雙目赤紅，心防徹底崩潰，他丟下法器，抱頭跪倒在地，發出淒厲的嘶吼：“不是我們！不是我們殺的！是上麵的命令！是太初宮的命令啊！”
    一聲呐喊，如同點燃了火藥桶。
    緊繃的神經瞬間斷裂，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越來越多的守陣者精神失常，或哭或笑，或瘋癲地攻擊著身邊的一切，維係了千年的秩序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顧長青神念覆蓋全場，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警報：敵方陣營認知出現大規模混亂，萬靈共鳴滲透率已突破四成！】
    這本是計劃中最關鍵的一步，意味著他動搖了太初宮統治的根基。
    可顧長青的臉上沒有半分喜悅，他的心神早已不在戰場，而是死死鎖定在丹室的方向。
    那裏，一縷維係著淨鱗丹最終成型的丹心之火，已微弱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丹室內，蕭語凝的指尖抖得不成樣子，仿佛承載著千鈞重擔。
    最後一滴返魂露，帶著她最後的生機，被精準地滴入丹丸之中。
    嗡的一聲輕響，丹爐內那枚通體剔透，卻繚繞著絲絲黑氣的丹藥，終於綻放出溫潤的寶光。
    淨鱗丹，成了！
    “噗——”
    蕭語凝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口心頭血，原本紅潤的麵龐瞬間變得灰敗如紙。
    她引以為傲，號稱萬劫不磨的丹心不滅體，第一次顯露出衰竭枯萎的跡象，體內的生機正以驚人的速度流逝。
    “語凝！”紅月驚呼一聲，毫不猶豫地就要將自己的本體靈光強行注入她的體內。
    “別動！”蕭語凝卻猛地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聲音虛弱卻不容置喙，“此丹是為救小蛟女，也是為了踐行承諾。若我丹心之火熄滅，便用我這身精血做引，完成最後一步的淨化。我的命，就是這丹藥的最後一味藥引。”
    話音未落，丹室大門被一股巨力轟然推開。
    顧長青身形如電，瞬間出現在蕭語凝身前，眼中滿是焦灼與痛惜。
    他毫不猶豫地催動自身執念，試圖強行將那股恐怖的丹道反噬之力引向自己。
    他寧願自己神魂受損，也絕不能看著她就此凋零。
    然而，一股無形卻堅不可摧的法則之力將他的意圖死死擋住。
    【警告：丹心反噬不可轉移。
    此為“願力鎖鏈”，煉丹者以自身道心與天地立誓，所成之果，所承之劫，皆由自身承擔，外力無法幹預。】
    顧長青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這片刻的僵持中，一道沉默的身影走入了丹室。
    蒼溟麵無表情，眼神卻無比複雜地看了一眼半跪在地的蕭語凝，低聲道：“你說，你不願做仰人鼻息的真龍……可在我蛟族眼中，你早已不是凡妖。”
    話音落下，他並指如刀，在自己堅硬如鐵的手腕上猛地一劃！
    殷紅中帶著點點金芒的蛟王精血，如同斷線的珍珠，精準地滴入丹爐之中。
    “以我蛟王之血，敬你守諾之心！”
    蛟王精血甫一入爐，整座丹爐劇烈震顫，那枚剛剛成型的淨鱗丹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驟然爆發出萬丈金光，將整個丹室映照得如同白晝。
    它竟自行從丹爐中飛起，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沒入了昏迷不醒的小蛟女眉心。
    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長嘯從小蛟女口中發出，她小小的身軀劇烈抽搐，全身皮膚下，一道道猙獰的黑色紋路瘋狂遊走，最終化作一股股肉眼可見的黑氣，從她七竅之中蒸騰而出。
    那是偽龍丹的殘毒，是被千年詛咒扭曲的龍氣，此刻正被強行逼出體外！
    顧長青見狀，立刻抱起已經昏迷過去的蕭語凝，急切地催動自己識海中的丹令火種，試圖以本源之火溫養她即將潰散的魂魄。
    可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無物不融的丹令火種，在靠近蕭語凝的瞬間，竟如同遇到天敵般自動避讓開來，根本無法注入。
    怎麽會這樣？
    【係統提示：檢測到“非契約性庇護共鳴”。
    警告：目標神魂正被一未知存在庇護，並替其承擔丹心反噬。】
    顧長青瞳孔驟縮，猛然回頭。
    隻見紅月靜靜地立在丹爐之前，她的身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點點殷紅的靈光，如同飄散的螢火，源源不斷地從她體內滲出，再緩緩融入蕭語凝的身體。
    “紅月！你做什麽？！”顧長青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紅月轉過頭，絕美的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輕笑，她的聲音空靈而飄渺：“你不是說過嗎……有些債，不是用來還的，是用來燒成路的。以前是你燒，這一次，換我來。”
    話音剛落，黎明的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照亮了這片混亂的海域。
    祭壇上，小蛟女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曾經被怨毒與瘋狂占據的眸子，此刻清澈如洗，她環顧四周，用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滄桑語氣，清晰地吐出第一句話：
    “我不是祭品……我是守約人。”
    幾乎在同一瞬間，東海之眼的最深處，那股沉睡了萬古的初代守海者意識再次劇烈震動，一聲跨越時空的低語，在所有海族強者的心底回蕩：
    “信諾已續，守者歸位。”
    丹室內，紅月的身形已幾近消散，淡得仿佛一觸即碎。
    她卻抬起幾乎透明的手，指向東方天際那抹絢爛的晨曦，輕聲道：“顧長青，你看，天亮了。”
    顧長青衝上前，一把握住她那即將消散的靈光，觸手一片虛無。
    一行全新的係統提示，悄然浮現在他眼前。
    【妖尊命格覺醒倒計時：僅差最後一重‘舍身護誓’。】
    舍身護誓……
    他心中劇震，還未來得及細想，一股滔天的威壓自東海盡頭席卷而來。
    隻見天海相接之處，一道龐大的黑雲正以雷霆萬鈞之勢壓境而來，黑雲之上，一座金碧輝煌、龍鳳環繞的宮殿若隱若現，所過之處，海浪倒卷，萬靈臣伏。
    那是太初宮主的座駕——巡天寶輦。
    他，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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